大周四十年的冬天,對俄國軍隊是煎熬,對俄國平民何嘗不是煎熬。
戰爭中動員了300萬人次的兵力,結果后來200萬主力被包圍,又迫于無奈之下,倉皇組建了100萬新兵,以4000萬人口的基礎,俄國人先后動員了400萬以上的總兵力,這種動員能力即便是放在一戰時期,也很難承受,更何況現在的,一個農奴制的俄國。
雖說如此規模的兵力,是在英國提供了超過一半軍費支持的情況下動員起來的,但勞動力的損失卻不是金錢可以彌補的。從去年秋天開始,全國性的大范圍騷動就開始了,城市首次大規模暴動,沙皇一度逃離了皇宮。
但俄國人在咬牙堅持,從未有過農奴起義建立新王朝經驗的俄國,暫時也不具備王朝傾覆的危險,這些鄉村和城市的騷動,更像是一場貧民暴力的狂歡,打砸搶燒一氣之后,無組織無紀律的烏合之眾很快就被鎮壓了。
鎮壓如同捂蓋子,可以遮掩矛盾,無法解決矛盾,反而會讓矛盾繼續醞釀,積壓更大的壓力。
矛盾的根源往長了說,是俄國農奴制已經越來越無法適應工業時代的發展,往近了說,就是勞動力缺乏破壞了經濟基礎。主要是農村,貴族雖然有當兵的傳統,這種規模的大戰,俄國貴族階層可以說是全部參軍了,但一百萬貴族,是無法撐起四百萬俄軍的,因為不是每一個貴族都能服役,婦女、兒童、老人至少占了一半以上,還有大量在政府部門任職,大量想盡辦法逃避兵役,能參戰的貴族充其量二三十萬。因此參戰的主力,還是農奴。
一個農奴一旦被選中參軍,和平時期他們的服役期長達25年,得到的回報往往是自由身份,甚至有可能從農奴變成擁有農奴的小貴族地主。
大量青壯農奴,被管理他們的鄉村地主送到軍隊中服役,農村勞動力立刻缺乏。去年受到的影響最大,俄國農業減產了三分之一。在現有技術水平下,農業減產三分之一,別說出口了,俄國糧食將無法自給自足。
于是到了冬季,馬上就青黃不接了,俄國大地上,爆發了普遍性的饑荒。
饑餓的農奴喪失了理智,他們集中沖擊貴族莊園,希望從貴族的倉庫中得到過冬的口糧。農民都開始挨餓的情況下,城市的物資供應必然中斷,城市居民再次掀起反戰暴動,打砸搶了所有能搶的地方,面包房、銀行和珠寶店是重點受照顧的地方。
沙皇再一次逃出城市,在近衛部隊的保護下,躲入自己的皇莊。此時沙皇尼古拉一世知道戰爭打不下去了,他早就知道打不下去了,只是無法接受中國人提出的要求。誰敢把本國的軍隊投降當作談判的條件呢?那是瘋了!
尼古拉一世是一個榮譽感很強,很能自律的沙皇。
他自幼接受良好教育,但是對學業不是很熱心。不喜歡讀書,但對軍事很著迷,看過很多軍事方面的書籍。于是青年時代就進入軍中服役。不過他和戰友們的關系不好,因為他的性格跟典型的俄國人格格不入。
他十分虔誠,嚴格遵守東正教教規,很能約束自己,從不錯過任何一個宗教活動。他不吸煙,不喝酒,每天都堅持散步,鍛煉。
他每天的生活像一架有規律的時鐘,這種人完全不像是一個俄國人,反倒像是一個德國人,加上又不善交流,對同時要求也很苛刻,導致大家都認為尼古拉是一個冷酷自私而且傲慢自負的人。
這種性格的人,本是有機會做出一番事業的,可惜的是他碰上的不是一個好時候,而是一個農奴制瀕臨崩潰的時代,所有人都能看出俄國的問題,但所有人都找不到辦法,所有人都不敢動農奴制這個禁忌。
所以尼古拉一世甚至一開始就不想做這個沙皇。他父親亞歷山大二世死的時候,他的哥哥在波蘭,他身在莫斯科,結果兩兄弟同時在兩個地方向對方宣誓效忠。有人說這是一個誤會,他哥哥娶了一個波蘭女公爵為妻,認為自己失去了繼承權,所以向自己的弟弟宣示效忠,而弟弟以為兄長的繼承權在自己之前,所以向哥哥宣示效忠。
實際上這反應的是,俄國皇子們對繼承沙皇之位的排斥,誰都不想接這個爛攤子。如果倆人關心皇位的話,不可能不把這些問題弄清楚,把皇位繼承發展成一種文化的歐洲人,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疏忽。
甚至連他們的父親亞歷山大一世之死,在歷史上都充滿了迷霧。亞歷山大一世,也是力圖改革的皇帝,任用斯佩蘭斯基這樣的俄國精英的同時,還從歐洲聘用了大量的專家進入政府,但可惜亞歷山大一世失敗了。只有因為改革,有軍官集團密謀反叛他,得知消息之后,亞歷山大沒有選擇鎮壓,而是躲去了黑海療養,并在療養地宣布死亡。
有人說他沒死,而是化名一個叫做費奧多·庫茲米奇的老人,這個老人一度被警察驅逐到了西伯利亞。他學識淵博,待人寬厚,人們發現,他對當代的政治事件了如指掌,對一些名人事跡如數家珍。能繪聲繪色地講述俄軍開進巴黎時的盛況,甚至能一個一個地說出當時沙皇身邊的隨員。有人說他在某段時間內經常收到一個名叫瑪麗亞·費多羅芙娜(亞歷山大一世母親的名字)的女人寄來的錢和衣物。
一位曾參與醫治亞歷山大一世疾病的醫生,從不參加11月19日紀念亞歷山大之死的禱告儀式,而當費道爾·庫茲米奇死后,他卻親自領著大家為亞歷山大的亡靈祈禱。他流著淚說:“沙皇這下真是死了。”
后來的沙皇亞歷山大二世辦公室的墻壁上,一直掛著費道爾·庫茲米奇的畫像。費道爾·庫茲米奇死后,一位富商出資安葬了費道爾·庫茲米奇,并在墓碑上刻上“上帝的選侯”,“上帝的選侯”是亞歷山大一世戰勝拿破侖后天主教教皇頒給他的。前蘇聯曾挖開沙皇時期的墓室,而亞歷山大的墓穴里什么也沒有。
這一切都只是傳說。可信度不高,但沙皇亞歷山大一世的突然離世,卻跟這一時期的俄國政治局勢有分不開的關系。
繼任的沙皇尼古拉一世,也沒有能力解決這個死局。而且他對政治工作向來不感興趣,他更關心軍事。尼古拉記憶超群,工作勤奮,每天的工作時間達到16至18小時。他崇尚嚴明的紀律,反復強調法律和秩序,經常親自巡視軍隊、教育機構和國家機關,每次巡視都要對當地的工作作出評論,指出缺點,并給出更改建議。
當十二月黨人趁著尼古拉一世兄弟連推讓皇位,而讓俄國皇權十余日懸空的機會,發動起義之后,尼古拉一世沒有像他父親那樣逃避,而是決定對起義者進行鎮壓。調來了炮兵部隊,向集結在廣場上的起義軍開炮。
尼古拉一世只信賴軍隊,他的周圍都是軍人,在位后期他的直接助手幾乎沒有一個文職人員。一切活動包括日常生活在內,都很縝密和精確。在俄國行政機構極端腐敗和混亂的情況下,古拉一世在處理國家事務時往往越過正式的渠道,他討厭審議、磋商或其他程序上的拖延,派專使到俄羅斯各地去執行特殊使命,這些專使大都是跟隨他左右的將軍。
可以說,尼古拉一世本身就是一個軍國主義的沙皇,這也是為什么他敢于向中國拔刀,因為這種人物,往往理性不足,迷信武力。現在他卻要親自命令他引以為傲,十分信賴的軍隊放下武器,向敵人投降,他內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但當他向被緊急召集到皇村的官員們宣布他的命令時,外交大臣卻一臉痛苦的表示:
“陛下,不用下這個命令了!前線軍隊已經投降了。”
沒人知道尼古拉是怎么想的,他只是呢喃了幾句,“很好”,“很好”。
外交大臣也是剛剛知道消息,本就要來向沙皇報告,沙皇卻巧合的召集大臣,他還以為沙皇已經知道了,就是準備討論這個問題的,誰知道沙皇并不清楚,反而決定下令要前線軍隊投降,外交大臣這才說明了情況。
此時在前線,俄軍正士氣低落的向東進發,敗兵都肯定士氣低落,降兵就更不用說了。
他們向東進發,也不是為了進軍,而是趕去投降的。奧倫堡是無法接受大規模降兵的,哈薩克地區條件卻相對較好,物資充足,鐵路至今還沒有斷絕,冬季除非有暴風雪,否則鐵路一般是不會中斷的。
此時戰場上被破壞的鐵路正在搶修,鐵路修通之前,沒有辦法給俄軍提供給養,這對斷糧的軍隊來說,十分危險,沒有吃的,很難保持秩序。為了防止出現意外,俄軍被要求按照編制,逐步前去投降。
負責安排投降事務的,是俄軍的副司令米哈伊爾·德米特里耶維奇·戈爾恰科夫,至于原來的統帥緬希科夫,在兵變的時候選擇了自殺,自殺前簽署了文件,委托戈爾恰科夫接替他的職位,同時命令全體俄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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