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那兒嘀咕什么呢？”殷素素表情詫異地說道，“多大點兒事兒啊，瞧你這小臉，啊不，胖臉嚇得煞白的。”

    “這還是小事兒？”畢晶差點跳起來，卻發現腿上一點力量都沒有了，“我的姐姐誒，這可是金庫啊，國家重地啊，你就這么給盜了？別說現在了，這放在你們那會兒也得是重罪吧？搞不好要殺頭的懂不懂？”

    轉過頭，又恨恨對凌霜華說道：“我說讓你幫著給大家看點法律書，你們是一點都沒看是吧？”畢晶現在心里這叫一個痛心疾首，太宗說過，我們最大的問題在教育，真是一點都沒說錯啊，這不就出問題了？

    盜庫銀這種事，那是神仙妖怪才能干的，想當年青蛇盜杭州府庫銀那會兒，還跟庫神打得死去活來的呢，您這區區武功就敢去干這事？居然還干成了了？可是青蛇那是奉了白蛇的命令，盜銀子幫許仙開藥店的，您現在拿這么多錢來給我干嘛，難道也讓我去開個藥店？這么多金銀珠寶，我上哪兒銷贓換錢去啊？再說了，咱倆交情還沒到那個份上吧！

    凌霜華和殷素素同時愕然，隨即又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對視一眼，微笑起來。殷素素一邊笑一邊指著畢晶道：“原來你以為，以為我去洗劫官府的銀庫了，哈哈，你怎么想的？我怎么會干這種傻事兒？”

    不是？畢晶一愣，既不是銀行金庫，又不是黑幫遺留，那這些是從哪兒來的？真是劫了珠寶店？可珠寶店的話，也說不通啊，金銀珠寶他們倒是有，可是他們哪兒來五十萬現金放在店里啊，那不是等著讓人偷讓人搶呢嗎？

    難道，這些東西不是來自一家？一瞬間，畢晶腦海中刷刷刷刷冒出一連串影像來：面蒙黑紗——唔，口罩也成，身穿緊身衣，身材玲瓏有致的殷素素，從一高墻大院里翻出來，飛快地奔向下一家，片刻之后，又奔向第三家，手里還多了一個黑乎乎的箱子……

    今天晚報是不是很快就會出現這樣的標題：某小區遭遇連環大盜，五十家住戶被洗劫一空？

    不過，不是打劫銀行金庫就好啊，再偷個百八十家的，也犯不了死罪不是？唯一麻煩的就是，需要勸說殷素素再給人一家家退回去，反正這種不干凈的錢，是說什么都不能要。對了，還有，一定要抓緊對這幾位的思想培訓和法制培訓了，告訴他們現在時代不同了，快意恩仇打家劫舍的好時光一去不復返了，大家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自然，向警方舉報啊或者逼著殷素素去派出所投案啊這種事，那就沒必要去做了。再怎么說也是自家人，教育好了還是個好同志嘛，機會總是要給的。

    一時間，畢晶內心戲無比豐富，覺得腿上力量漸漸回來一點了，晃晃悠悠想要站起來，結果膝蓋一軟，楞沒站起來。苦笑著伸出手：“我說你們太沒眼力見兒了，就不知道拉我一把？”

    蕭峰伸出手來，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畢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心里既已打定主意，臉上自然就不那么慌了，假模假式學著戲臺上的老官僚，輕輕咳嗽一聲，做出一副既嚴肅又沉重的表情道：“殷姐不是我說你啊，你干這事兒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呢？現在你看多被動？”

    殷素素端個小凳子放在餐桌兼茶幾前，托著腮幫子也不說話，笑吟吟地看著畢晶。畢晶被她看的多少有點不自在，搖了搖頭道：“我知道我窮，也知道你是好心想幫我。”心說不管怎么樣，先把自己的低姿態和感恩之心亮出來，取得對方好感，接下來的話就好說多了。

    果然，畢晶話一出口，就見殷素素臉色甚和，笑得跟朵花兒一樣了。心里大大得意起來，這就是談話的藝術啊同志們，瞧哥們兒這情商！

    “這要放在以前，也許不算什么事。像那為富不仁的家伙，就算你偷個百八十家，也不能挨罵，說不定大家還送你個俠盜俠女的名號。”畢晶接著捧了殷素素一句，這才話鋒一轉，正色嘆道，“可是幾百年過去啦，現在社會不同了，不講究個人私刑、除暴安良那一套了，我們現在講人`權的，個人生命財產安全神圣不可侵犯，我們家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處理人的權力都交給國家了……”

    搖搖頭，覺著這么說太枯燥太理論化了，當初那個法學的二學位自己堅持下來就好了，嘆了一口氣，想了想道：“比方說吧，你現在在街上碰見一打劫的，仗義出手是沒問題啊，可是你要真把劫道兒的打死了，你可也就犯了罪了——還別說你直接打死劫道兒的了，就是你追一小偷，那小偷跑著跑著自己心臟病犯了死翹翹了，你也得攤上事兒！”

    說著說著，畢晶忽然覺得這例子好像舉得哪里不對，急忙住口，咳嗽一聲道：“所以……你們明白了，是吧？”

    殷素素還在笑著不說話，蕭峰卻道：“明白了，就是說現在不能亂管人家閑事兒了唄？大伙兒各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安全第一對吧？”

    “我……”畢晶一下子就明白，自己剛才那話問題究竟出在哪兒了，忙道，“那倒也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么，現在的事兒，難說的很，難說的很吶！”

    “我明白你那意思，”殷素素忽然道，“也就是說，別人的東西，你說什么也不能要，是吧？”

    “對！”畢晶重重點頭。

    “如果這是不義之財呢？”殷素素問，“你也一樣不要？”

    “不要！人窮之不能短，我就是混蛋了一點，可這個道理我還懂。”畢晶看了一眼殷素素，又看看地上那一堆毛爺爺，吸了口氣，嘬了半天牙花子，才有點肉疼地說道，但口氣還是很堅定，“你都說了是不義之財了，我要是要了，跟那些不義之人有啥區別？誒你們別誤會啊，我說的不是你們……”

    蕭峰，小龍女，殷素素和凌霜華對視一眼，同時點點頭微笑起來，笑得畢晶有點頭皮發麻，心里疑惑不已——這笑容，看上去內容可太豐富了，不知道這幾個家伙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疑惑半天，忽然想起什么來，大聲道：“靠，你們不是拿這個考驗我，看我三觀正不正的吧？這你們就過分了啊，人性是不能考驗的知不知道，萬一我經受不住考驗呢，這么老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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