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從何而來？”薩拉丁脫口而出：“黑夜侵入白晝，白晝侵入黑夜，真主乃是天地的創(chuàng)造主”

    沒有等他說完，喉骨就打斷了薩拉丁的話：“你我都知道，經(jīng)文不過是后來的信徒敬畏神靈，所撰寫的文書我想問的是，如果神創(chuàng)造了萬物，那么究竟是什么創(chuàng)造了神？”

    薩拉丁說道：“真主是源初的，他是從沒有之中誕生而來。”

    喉骨否定道：“你口中的神，是一個具有意志的存在，如果他從沒有中誕生，那么他的意志從何而來？一個擁有意志的主體，才能創(chuàng)造出擁有意志的產(chǎn)物，意志從來都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

    薩拉丁有些意外：“你將意志本源說代入到了這里，我上的課你至少有在聽。”

    喉骨低下頭：“我之前說過，對于我來說，你是一位優(yōu)秀的老師。”

    薩拉丁說道：“我從來沒有承認過你這個徒弟。”

    喉骨并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加糾纏，轉(zhuǎn)而問道：“如果意志本源說成立的話，那么最初的神，它的意志是誰賦予的？”

    薩拉丁看著喉骨的眼睛：“告訴我，你是怎么想的？”

    喉骨將椅子朝前挪了一些：“你我都知道，這世界的源初是晶宿，它創(chuàng)造了神，神創(chuàng)造了我們。”

    “但我一直在思考，難道晶宿就是這世界的第一個神？有沒有可能它也是一個創(chuàng)造物？”

    薩拉丁低聲說道：“你的思考很容易讓你陷入一個怪圈，就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喉骨搖頭道：“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個結(jié)論并不重要，關(guān)鍵在于雞可以生下蛋，而蛋可以變成雞。如果神是創(chuàng)造物，那么創(chuàng)造神的神也有可能是創(chuàng)造物，由此推論，創(chuàng)造物可以成為神，也可以創(chuàng)造神。”

    薩拉丁先是有些迷惑，很快他明白了：“繞了一個大圈子，你其實真正想說的是，人可以成為神，也可以創(chuàng)造神。”

    喉骨說道：“你還記得我們過去曾經(jīng)討論過人是否可以成為神，當時你給我的答案是不可能。你告訴我，人類就像是黏土，無論是加水、加熱或者冷卻，他的本質(zhì)終究還是黏土，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神靈。”

    薩拉丁點頭道：“沒錯，人類無論是思維還是生理，天生就是殘缺的，他無法做到像神靈那般強大，即便攫取再多的力量，也無法改變?nèi)祟惖谋举|(zhì)。”

    喉骨說道：“人類是殘缺的，這一點的確沒錯。但是，我認為有辦法來彌補這種殘缺。”

    “彌補？”

    喉骨抬起手，動了動指骨：“首先，我需要拋棄人類的身體。因為人類身體中有太多不應有的**，愛情、親情、貪欲”

    薩拉丁看著喉骨的森森白骨，說道：“這一點你或許已經(jīng)做到了。”

    喉骨輕輕搖了搖頭：“我只做到了一半，我現(xiàn)在的身體雖然已經(jīng)摒棄了**的**，但還是太過于孱弱，根本沒有辦法容納更多力量的存在。早晚有一天，我會尋找到一副合適的身體，來徹底改變自己。”

    薩拉丁有些不信：“合適的身體？”

    喉骨對他說道：“你和我都曾見過那個身體，那個才是力量最佳的載體。”

    稍加回憶之后，薩拉丁頓時想起了對方所指。

    那條在孤巖城摧毀了整個軍隊的龍。

    “擁有合適的身體只是第一步，接著，我必須試著融合靈魂，來不斷增強我的思維。”

    “融合靈魂？”

    喉骨打開手掌，數(shù)萬個淡藍色顆粒在掌心不停的翻滾著。

    “在我的體內(nèi)，有著成千上萬個人類靈魂，我正在試圖一點一點的融合他們，將他們與我的靈魂融合在一起。”

    喉骨的話讓薩拉丁的脊背上升起一股涼氣。

    “融合靈魂？你的意思是你在吞噬這些人的靈魂？”

    喉骨搖頭道：“吞噬這個詞不準確，當我與這些人的靈魂融合在一起的時候，他們的經(jīng)驗、知識和思維逐漸和我融為一體，雖然我的意識還是作為主意識存在，但這些人的靈魂卻在不斷增強我思維的強度和深度。”

    “這種感覺，如何去形容就像原本一個懵懂的孩子，突然接觸到大量的知識，一瞬間讓他變得成熟和聰慧起來。”

    喉骨低下頭看著自己身體里散發(fā)的淡藍色光粒：“更重要的是，我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靈魂之力正在逐日增長，我能察覺到，我正在朝著一個更加完整、更加強大的進化體在前進，我覺得那就是成為神的方向。”

    薩拉丁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喉骨體內(nèi)散發(fā)的淡藍色光芒，沉聲說道：“我認為這是一個危險的方向。”

    “從人類成為神靈的道路，向來就不會是一條輕松的道路，我知道這會有風險，但這個風險我必須承擔。”

    薩拉丁沉默了片刻，接著說道：“成為神靈，對你來說真的如此重要？”

    “螞蟻們抬頭看天，卻從來不曾想過自己置身在一瓶沙土之中。”喉骨的聲音中充滿著堅定：“我希望能成為第一只走出瓶口，去看看外面天地的螞蟻。”

    薩拉丁看著喉骨，忽然笑了：“你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我一開始認識的家伙了。”

    喉骨微微張開下顎骨，口中發(fā)出輕笑聲，深邃的眼窩中燃燒著淡藍色的火焰：“我可是從頭至尾，都將你當成我的老師。”

    薩拉丁重新躺了下去：“再說一遍，我從來就沒有承認收過你這個弟子”

    喉骨問道：“我要再問您一次，您愿意隨我一起踏上那條路，去看看世界的盡頭究竟在何處嗎？”

    薩拉丁搖搖頭：“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再教你了而我自己，已經(jīng)太累了，再也沒有精力去介入這個世界了。沉眠對我來說，就是最佳的歸宿。”

    喉骨看著面容枯槁的薩拉丁，沒有再說話。

    他靜靜的將人皮面具套到頭上，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臥室的大門處，回身朝著薩拉丁的方向行了一個弟子禮，接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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