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的生活是歡樂和諧的，不知不覺，已經(jīng)進(jìn)入第二個星期。

    2003年的中秋節(jié)還不是法定節(jié)假日，但幼兒園已經(jīng)提前通知家長，這一天可以不送寶寶入園。

    夏含清早早就跟爺爺夏無意通過電話，約定好這個中秋節(jié)去分界鎮(zhèn)長生村。

    夏景之在醫(yī)院上班，趙紅袖要上課，兩人都沒時間陪孩子回家。

    夏景之不必，自從進(jìn)入醫(yī)院，休息時間便很難由自己做主，甚至可以，這幾年他度過最輕松的時間反而是上半年那幾個月——在全國都?xì)夥站o張的大背景下、醫(yī)院的作息規(guī)律到嚴(yán)苛。

    而趙紅袖，她的壓力更大。

    這是她第一次帶畢業(yè)班，當(dāng)初第一批高校擴(kuò)招的學(xué)生已經(jīng)畢業(yè)，大學(xué)生就業(yè)問題忽然開始成了全社會關(guān)注的話題。他們這些教師意識到，伴隨著升學(xué)率提高的，其實是未來更加嚴(yán)峻的競爭形勢。

    學(xué)校開會的時候，校長講的唾沫星子直飛，總結(jié)起來就是一句話，一定要讓孩子們把成績搞上去。現(xiàn)在要追求的，不僅僅是考大學(xué)，更要考好大學(xué)。

    身為教師，實則肩負(fù)著重重的責(zé)任。

    一大清早，搭公交把夏含煜和夏含清兄妹送到車站，托付給一位相熟的售票員阿姨，趙紅袖轉(zhuǎn)身又坐上公交回學(xué)校。阿姨給他們安排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倆娃擠在一塊兒。

    這是夏含煜第一次去長生村，打從媽媽離開，夏含清就興奮地拉著哥哥，非要跟他爺爺家多么多么有趣。

    “爺爺家，好多房子！”

    坐在軟軟的車座上，家伙努力回憶。

    “木頭房子、泥巴、石頭、磚頭……哇，爺爺家有四種房子呢！好大好大的哦！里面還有酒呢！嗚嗚……含清答應(yīng)爺爺，不能的……”手捂著嘴，仿佛泄露了天大的機(jī)密，她十分緊張。

    “哈哈……”

    車上的人本就對這個娃娃比較關(guān)注，此時看她那模樣，更是不由自主的笑出聲。

    這是誰家的寶寶，怎么這樣可愛呢？

    相反，夏含煜可沒有夏含清那么多變的情緒，他很淡定地安慰妹妹：“沒關(guān)系，我不會告訴爺爺?shù)摹！?br />
    話的時候，甚至連一兒面部表情都沒有。

    旁邊的大人見此情景，更是覺得有趣，這對兄妹，太好玩兒了。

    夏含清有時候很機(jī)靈，但有時候也很蠢，比如此刻，哥哥這樣安慰她，她立馬笑逐顏開，仿佛自己并沒有泄露爺爺?shù)拿孛堋?br />
    公交車很快就擠滿了人，今天是中秋，臨水這邊注重團(tuán)圓，有條件的話，都會盡量與家人相聚。

    公交車一路走走停停，車上的人上上下下，終于，售票員提醒，已經(jīng)進(jìn)入長生村。

    夏無意早早就等在路邊，夏含清眼尖，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他。

    “爺爺，爺爺……哥哥，看爺爺。”

    扯著哥哥的袖子，夏含清特別興奮。上次爺爺去給哥哥取名字，都沒有留下陪她玩兒，就回家了。

    司機(jī)提前減速，最終將車停在夏無意面前，售票員阿姨把夏含清抱下車，夏含煜跟在她后面。

    很快，車門關(guān)閉，去往下一個地方。而夏含清，則一下子蹦起來，掛在夏無意身上：“爺爺，我好想你啊！”

    伸手把夏含清抱起來，夏無意眉開眼笑：“東西，爺爺也好想你啊！”

    “爺爺。”夏含煜打招呼，表示一下存在。

    “含煜，走，跟爺爺去家。”夏無意朝著夏含煜伸出手，夏含煜沒牽，他也不在意，走在前頭給孫子帶路。

    夏無意家就在路邊，他們家的房子特別大，就如夏含清所，木頭、石頭、磚頭房子都有，相互依偎，又分成不同的院子，其中兩座院子常年落著鎖。

    這兩座院子里都是古式建筑，傳承了起碼百年，里面還有很多古物。三十多年前，他們差就被拆掉，夏無意的爺爺和奶奶夜里吊死在門口，用命保住了房子。

    至于夏含清的泥巴房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綠植。

    夏無意正常居住的院落建造較晚，而且歷經(jīng)多次改造，三棟房子圍成圈，余下的地方用磚頭砌成墻，徹底把它變成一個院子。院門是厚實的鐵皮，上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斑斑銹跡，以及殘存幾片過年時候貼的紅紙。

    陳萍的診所建在院子外頭，與院子里的廚房共用一面橫墻。此時，她正在給一位老奶奶測血壓。

    “奶奶！”

    看到陳萍，夏含清從爺爺懷里掙脫，三兩步跑到陳萍身邊：“奶奶，含清來啦。”

    “這是景之家的丫頭吧？長得真好。”老奶奶夸獎夏含清。

    夏含清立刻笑瞇瞇，剛好陳萍提醒：“含清，這是太奶奶。”

    她便甜甜地叫人：“太奶奶好。”

    同一個村里的，基本都能扯上關(guān)系，就算不是血親，總也論個輩分，這位老奶奶和夏含清的太奶奶平輩，夏無意管她叫大娘。

    老人愛操心，太奶奶看著夏含清，語帶惋惜：“景之那兩口子，該再要個孩子的，只有女兒，總歸……”

    “大娘，咱家景之有兒子。”夏無意站在門口，把夏含煜指給太奶奶看，太奶奶看見夏含煜，好一通夸，夏含清嘴撅起來，默默地出了屋子。

    “哼！”

    家伙跑進(jìn)院子，蹲在一叢月季旁邊，憋著一股勁慪氣：“含清不開心了！”

    她年紀(jì)，很多大人總覺得，話的時候不用避開她，她聽不懂，也記不住，可她明明能聽懂！

    太奶奶和那些大人一樣，都嫌棄她是個女孩兒！

    這叢月季是沒有名字的尋常品種，開花無味，亮是能夠開出從淺粉到深紅的各色花朵。以前種在桶里，鐵皮圍成的桶加鐵絲捆綁，都沒能困住月季日漸發(fā)達(dá)的根系。現(xiàn)在被移栽進(jìn)土里，短短幾個月，比原來大了一倍，枝葉繁盛。

    感受到夏含清的情緒，月季花散發(fā)出香氣。

    一開始，是清香，繼而漸漸變得濃郁。

    縈繞身邊的花香沁人心脾，使人心曠神怡，夏含清慢慢忘卻不快，歡喜展顏。

    夏無意帶著夏含煜走進(jìn)院子，立刻就聞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味道。

    “哎呦！”

    快走幾步，來到夏含清身邊，夏無意心疼：“傻孩子。”

    卻不是孫女，而是正在釋放香味的月季，他伸出手，撫上一片花瓣，就見原本淺紅的花瓣周圍泛起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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