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乃是大唐碩果僅存的三朝元老，天子見到他時，也要執弟子禮，那位傳說中的老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是和其它四大圣地之主并駕齊驅的存在。

    辛哲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和那位老人扯上關系，心中不由一陣錯愕，同時也對李泰心生好感，想到那少年，不由問道，“李泰公子現在如何了？”

    他在天牢中待了數日，消息閉塞，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

    算命瞎子說道：“去了白玉京，正式拜入萬劍宗門下，聽說直接進入內門。”

    辛哲回到家，將豬肘子放下，楚楚沒有問什么，少女洗凈豬肘子，用鹵料燉煮之后，切成片擺盤，放進食盒。

    辛哲提著食盒，來到不良人的小院。

    時已黃昏，正好趕上輪班時間，孔老二蹲在門口吃面，一名魁梧的不良人正在打木樁練拳，劈啪作響，兩個不良人在玩牌，其它人圍觀，指指點點。

    辛哲喊了聲，“鹵豬肘子，要吃的都過來！”

    眾人一聽，呼啦一片跑過來。

    辛哲打開食盒，露出里面油滋滋香噴噴的肉片，練了拳的不良人伸手就來拿肉，被孔老二一筷子抽在手背上，“拿開你的臭爪子，不是有簽子嗎？”

    那不良人嘿嘿一笑，拿一根食盒旁邊的竹簽子，插起一片肉，丟進嘴里，憨憨一笑，“辛哥兒就是講究。”

    孔老二夾了幾片肉放進碗里，把辛哲拉到一邊，“你是怎么出來的？”

    辛哲把事情簡要說了，孔老二眉頭一皺，把碗放到磨盤上，“突厥的大巫怎么跑長安來了，這種人物，可不好招惹啊。”

    “反正有密諜司的人頂著，還輪不到我們不良人來操心。”辛哲說道。

    孔老二卻搖搖頭，“西域諸國的巫不簡單，他們和佛國對抗數千年，本事了得。三年前，頡利可汗打到長安城外，那些巫做法，差點破了長安城的防御大陣。”

    “這大巫潛伏到長安城，也不知要搞些什么事，”他擔憂地看向辛哲，“被大巫盯上，你小子也夠倒霉的。”

    辛哲聳聳肩：“我一個小小的不良人，怎么能入大巫的法眼？頭兒你就別瞎操心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你倒是豁達。”孔老二吃完面，抹一把嘴，踢一腳對著木樁呼呼打拳的不良人，“憨子，該干活兒了！”

    被喚作憨子的不良人方頭方腦，**上身，肌肉虬起，冒著熱氣，是一名主修戰技的修士。

    “好嘞。”憨子應答一聲，將不良人制服套在身上，又從墻角拿了根半紅半黑的水火棍。

    打牌的兩人，一個瘦高，一個胖矮，被辛哲取了胖瘦頭陀的綽號，胖頭陀將手里的牌丟進牌堆，揉亂，“不打了不打了。”

    瘦頭陀怒道：“我馬上就贏了！十個銅子兒！”

    “你還沒贏呢！”胖頭陀耍賴，起身離開牌桌，其余不良人也紛紛離開，來到孔老二前面，站成一排。

    “人都到齊了，老規矩，六兒和猴子，負責親仁坊。胖頭陀、瘦頭陀，你們兩個負責常樂坊。憨子和趙大柱，你們去宣陽坊……”孔老二最后看向末尾的辛哲，“辛哲，你和我一起。”

    辛哲道：“好。”

    他瞥了瞥瘦頭陀的手，就見對方手里探出來一條藤蔓，悄悄纏在胖頭陀腳上，旁邊幾個不良人也發現了，都嘿嘿陰笑。

    孔老二提醒道：“最近長安城可能不怎么太平，都警醒著點，碰到扎手的，特別是突厥人，別硬拼，發令箭，附近的兄弟早點過去！都明白了沒？！”

    “明白了！”眾人齊聲應答。

    矮胖敦實的不良人撇撇嘴，“頭兒你啥時候這么婆婆媽媽了？”

    孔老二瞪他一眼，“胖頭陀你過來。”

    胖頭陀雙腳被藤蔓纏繞，卻沒發現，跨出一步，頓時失去重心，噗通一聲跪倒下去，眾人一陣哄笑。

    孔老二道：“居然行此大禮，好了，原諒你沖撞上官之罪。”

    胖頭陀一陣懊惱，站起來，轉身看去，正好看藤蔓的尾巴鉆進瘦頭陀的手心，他撲了上去，兩人扭打起來。

    這時，就聽“咚咚咚”一陣鼓聲響起，長安城里，晨鐘暮鼓，鼓聲響起時，便是關閉城門的時候。

    “出發！”孔老二一聲招呼，不良人們走出小院，向自己負責的街坊趕去。

    長安承平數年，去歲時取了宵禁，暮色降臨大地時，各家點亮燈籠，掛到門前，長安城萬家燈火，一片通明。

    小販們推著車，挑著籃子，沿街吆喝售賣。小姐千金們，帶著丫鬟，約上女伴，走出深宅大院，來到街上閑逛。勛貴的公子們，往往三五結伴，相邀去吟詩作賦、喝喝花酒。

    自從沒有了宵禁，夜晚的長安城，比白天還要熱鬧。

    辛哲和孔老二在大街上走著，這條街店鋪林立，很是熱鬧，兩人一路走走逛逛，東瞅瞅西看看，不像執勤，更像是逛街。

    前面人群聚在一起，孔老二道，“過去看看。”

    兩人擠開圍觀人群，就見一個**著上半身的精瘦漢子，拿一支火把，往嘴里灌一口酒，對著火把噴出，烈酒燃燒，火光大作。

    圍觀人群卻沒喝彩聲。

    一只憨態可掬的食鐵獸，端著個破破爛爛的鐵盤子，來回走一圈，可憐巴巴看著人們，卻沒一個愿意掏錢。

    精瘦漢子有些尷尬，放下火把和酒囊，“下面給大伙兒表演個絕活。”

    說著拿起一把鐵劍，對著木樁子一陣劈砍，木屑四濺，“這可是真劍！”他說著，吸一口氣，站直身體，張開嘴，將鐵劍插一寸寸插進口中。

    “下一個是不是胸口碎大石啊？”

    “哎呀，真沒意思。”

    “走吧走吧，前面有跳胡旋舞的，胡女的胸脯和肚子，可比這好看多了。”

    眼看著圍觀眾人散去，精瘦漢子頓時慌了，“別走，大伙兒別走啊，還有更精彩的節目！”

    一個須發斑白的老頭兒道：“這些把式，老夫還是三歲小孩時就看膩了，這是長安城，又不是鄉下，你沒點新意，沒點真本事，混不下去的。”

    精瘦漢子懊惱起來。

    食鐵獸無所事事，拿著鐵盆子啃，精瘦漢子走過去，一巴掌拍在食鐵獸腦袋上，“吃吃吃，瓜娃子就知道吃，老子都被你吃窮了，快吐出來！”

    食鐵獸張開嘴，叮的一聲，吐出來一個銅錢，在地上滴溜溜轉幾圈。

    精壯漢子一愣，撿起銅錢，擦干凈上面的口水，確認是一枚銅錢后，又拍在食鐵獸腦袋上，食鐵獸又吐出來一枚銅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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