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佛塔，荒草，枯骨。

    辛哲盯著這具枯骨，有些出神。

    就在這時，那具枯骨突然開口，發(fā)出人聲，“你是誰？”

    辛哲一愣。

    枯骨又道，“我是誰？”它站起身，茫然地看向四周，“這是哪里？”

    等它轉(zhuǎn)向佛塔時，身體突然僵硬，下頜骨高速撞擊上頜骨，發(fā)出咔咔咔的密集撞擊音。

    緊接著，又有一陣咔嚓聲響起，辛哲身前荒草中，探出來一只骨手，骨手撐著地面，將被埋在地里的身軀撐起。

    一具骷髏鉆了出來。

    緊接著，辛哲周圍的荒草之中，不斷有骷髏鉆出地面，如同雨后春筍。

    一只骷髏朝辛哲沖過來，大喊道，“肉，他有肉，吃他的肉！”

    骷髏撲在辛哲腿上，張口就咬。

    辛哲一腳把它踢飛，骷髏散架，兩條腿骨亂跑，散落一地的骨頭，紛紛聚攏，變成一具骷髏。

    數(shù)十具骷髏，紛紛向辛哲沖來。

    “阿彌陀佛！”

    正此時，佛塔之中，響起一聲佛號，緊接著，有佛光從佛塔中溢出，骷髏們被佛光照到，頓時失去活力，嘩啦啦倒在地上。

    辛哲走上前去，來到佛塔前面，佛塔的門倒在地上，辛哲探身看去，卻見佛塔正中央，坐落著一尊佛像，怒目金剛，手握一根降魔杵，看著很是威嚴，不過佛像表面滿是塵土，金漆片片脫落，還結(jié)著蛛網(wǎng)，又顯得很是落魄。

    佛像前面，坐著一個枯瘦和尚，剛才那一聲佛號，便是從他口中傳來。

    辛哲行了一禮，“請問大師，可有見過一位密諜司的大人？”

    枯瘦和尚卻是搖頭，“這里并沒有你要找的人，施主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辛哲眉頭緊皺，問道，“外面那些骷髏是怎么回事？”

    枯瘦和尚道，“墜入邪道的兇惡之人，死后也帶著孽障，貧僧發(fā)了宏愿，將自己鎖在此地，一日不將他們度化，一日不離開。”

    辛哲低頭一看，就見枯瘦和尚的尾椎骨上，穿著一根鐵鏈，鐵鏈另一頭，連在佛像手中的降魔杵上。

    辛哲心中突然生出不祥預(yù)感，轉(zhuǎn)身沖出佛塔，踩著荒草中的枯骨，猛地沖向院的院門，然而這看似單薄破爛的院門，卻堅固如鐵。

    辛哲一掌拍去，掌心擠爆空氣，發(fā)出雷聲，正是方寸雷。

    砰的一聲巨響。

    方寸雷轟在院門之上，院門卻紋絲不動。

    辛哲手中傳來一陣刺痛，一看，赫然一驚，他手心出現(xiàn)一條傷口，皮開肉綻，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傷口中涌出，鮮血卻沒掉落在地上，而是迅速上浮，來到佛塔上空，彌散開去，變成一道血色弧，將佛塔和整個院罩住。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辛哲眉心出現(xiàn)一條口子，皮肉向兩旁翻卷，露出里面一只白色眼球，眼球轉(zhuǎn)了半圈，露出一只豎瞳妖目。

    他睜開妖目天眼，看向那些枯骨，卻見每一具枯骨，都是一個慘死的人，死狀極其凄慘。

    妖目天眼看向佛塔，只見佛塔之中，那個坐在佛像前的枯瘦和尚，背上長了兩列眼睛，每列四只，一共有八只眼。

    這枯瘦和尚，竟是一只八目妖僧。

    那八只眼睛同時看著辛哲。

    八目妖僧站起身，頭顱扭轉(zhuǎn)過來，面相辛哲，道，“施主，你不走嗎？”

    辛哲抬頭看向上空，妖目天眼的視線直接穿透那層血幕，沒有看到天空，而是看到了屋。

    這個屋很熟悉。

    妖目天眼視線偏移，環(huán)視一圈，看到豆腐店的景象，桌子上，多了一個巴掌大的佛塔，和這里的佛塔一模一樣，而另一個自己，正坐在旁邊的板凳上，右手肘擱在桌子上，撐著下巴打盹。

    那個“辛哲”，手心同樣流著血，血液化作一條細細血線，流進桌上的微型佛塔中。

    “你的魂魄被收入這八寶佛塔之中，只要肉身不死，魂魄就出不去，施主，來和貧僧講講佛法如何？”八目妖僧道。

    辛哲沒有理他，而是調(diào)動妖目天眼，在豆腐店里巡視一圈，沒有看到楚楚的身影，心中頓時一沉。

    妖目天眼往外看去，卻見巷子里，算命瞎子還在擺攤，旁邊的胭脂鋪還開著門，那個風(fēng)韻猶存的老板娘正和客人這話，而斜對面的豬肉鋪子里，屠夫啃著一只鹵豬蹄，時不時瞥一眼豆腐店，看到辛哲在打盹，也就不以為意。

    辛哲心中愈發(fā)生出慌亂，算命瞎子和胭脂鋪老板娘都還在，那么剛才那兩人是誰？獨臂老頭又在哪？

    不對，他根本就沒離開過豆腐店，獨臂老頭也沒來過店里，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自己中了幻術(shù)！

    誰施的幻術(shù)？辛哲手心傳來刺痛，那個穿著齊胸襦裙的女子？她給錢時，手指在他手心劃了一下。

    那時只感覺柔滑舒服，卻沒想到那一滑，直接割開了他手心皮肉，還讓他中了幻術(shù)。

    店里桌子上的那只佛塔，想必也是那女子放的。

    辛哲心中懊惱，正這時，就見到那買豆腐的女子從豬肉鋪前經(jīng)過，她的旁邊，正是楚楚。

    楚楚上前，和屠夫了幾句什么，屠夫笑嘻嘻的，和兩人作別，屠夫還不忘提醒楚楚要早回來。

    辛哲大喊，但他的魂魄被關(guān)在這佛塔里，聲音根本傳不出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女子把楚楚帶走。

    他恨恨地看向那八目妖僧，“我如何才能出去？”

    八目妖僧道，“都了，肉身不死，魂魄不出，你的肉身死了，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辛哲咬牙道，“我可不想死在這里！”

    “軀殼只是魂魄寄托之物，得道成佛時，一身臭皮囊也就沒用了，貧僧助你早日擺脫皮囊束縛，施主應(yīng)當(dāng)感激貧僧才是，為何反而起了殺心？”八目妖僧問道，很是不解的樣子。

    “你想要成佛，就成你的佛，何故讓我也成佛？我這輩子最討厭禿驢，你這妖怪別的不裝，裝個禿驢，就別怪我！”

    辛哲眼中充血，將雙手妖化，手臂膨脹，毛發(fā)瘋長，雞肉鼓起，他猛地前沖，一拳砸向八目妖僧。

    拳風(fēng)呼嘯，拳頭前面的空氣一寸寸炸開，聲勢驚人。

    “一個人類，居然用妖法和貧僧斗，真是可笑。”

    八目妖僧雙手合十，宣一聲佛號，平推一掌。

    轟的一聲巨響。

    掌拳相擊，強勁的氣浪炸開，吹的佛像上的塵土飛揚。

    永寧坊巷盡頭，女子和楚楚并肩而走，像是兩個熟人。

    女子吐了吐蛇信子，警告道，“你若是敢露出一馬腳，你的少爺立刻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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