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頭陀手捂胸口，卻仍然有大股大股的墨綠色液體流出，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顫抖，艱難說道，“記得以后要多澆水，讓我多曬曬太陽。”

    胖頭陀滿臉焦急，“你別說話，血都快流光了！再堅持一下，我去找大夫！”

    瘦頭陀虛弱道，“我是沒救了，找大夫也沒用，你們先跟著那頭狼，它身上有我的種子，我會指引方向�！�

    話剛說完，瘦頭陀雙眼一翻，沒了呼吸，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變成巴掌大小，緊接著，他雙腳變成根須，雙手化作枝條，軀干變作樹干，整個人變成一棵小樹苗。

    瘦頭陀是一只柳樹妖，六年前來到長安，因為不懂規(guī)矩，傷了人，被官府抓了關(guān)進大牢，孔老二看他有些本事，便把他從牢房里撈出來，讓他做了不良人。

    此時瘦頭陀妖身已死，變回樹柳樹苗，幸運的是，他的樹妖精魄并未受損，只要照顧得當，用不了多久就能長回來。

    辛哲找來一個小壇子，在街角挖了些泥土裝進壇子里，把瘦頭陀化作的柳樹苗種了進去。

    兩人敲開一棟小院的房門，討了些水，胖頭陀一邊給瘦頭陀的樹苗灌水，一邊哽咽道，“瘦頭陀，你快些長，老哥可不想又等你好些年�！�

    澆了水，兩人離開，胖頭陀抱著壇子，邊走邊碎碎念，哭的滿臉眼淚鼻涕，柳樹苗頂端突然長出來一顆小腦袋，正是瘦頭陀模樣，對著胖頭陀吼道，“死胖子你吵什么吵，我還沒死呢，煩不煩啊！你再把鼻涕流在我身上，看我不打死你！”

    胖頭陀抹了把鼻涕，大喜過望，“瘦頭陀你怎么還沒死呢？”

    瘦頭陀氣的雙目瞪圓，腦袋一歪，無力地垂落，這次應(yīng)該是真死了，很快，那顆小腦袋變成樹疙瘩，上面抽出一條嫩綠柳枝。

    “還沒說那頭狼的下落呢！”胖頭陀焦急道，但瘦頭陀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一株樹苗，再也無法回答。

    辛哲拿過壇子，轉(zhuǎn)了兩圈，發(fā)現(xiàn)那柳枝就如指南針一樣，始終指著同一個方向。

    “在那邊！”辛哲看向柳枝指向的方位，把壇子塞到胖頭陀懷里，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支令箭，“咻”的一聲尖嘯，令箭飛入夜空，爆炸開來。

    很快，附近的不良人匆匆敢來，辛哲說了巨狼的事情，讓不良人將消息傳遞給密諜司。

    沒多久，辛哲身前出現(xiàn)一面幡布，瞎子從幡布里走了出來，他還沒來得及收下幡布，就迫不及待問道，“那狼去了何處？”

    “那邊，”辛哲指了方向，“它好像剛來長安，還不知道這里發(fā)生的事，要不然絕不會說出穆薩的名號。因為我之前和穆薩接觸過，它可能是聞到了氣味，才跟蹤我到了這里。”

    瞎子略一沉思，神色肅穆說道，“先跟著那頭狼，不要打草驚蛇，剩下的事情，我會稟報大人，讓他做好應(yīng)對之策�！�

    辛哲要拿過壇子，胖頭陀卻死活不肯松手，一臉篤定道，“他是我兄弟，現(xiàn)在只是一株可憐嬌弱的樹苗，交給你們我不放心！”

    “那你負責跟蹤那頭狼�！毙琳軟]好氣道。

    眾人散去，瞎子也將自己裹在幡布里離開。

    胖頭陀這人大大咧咧，有些憨傻，辛哲不放心讓他一個人跟蹤那頭狼，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

    有柳樹苗指點方位，兩人在長安的大街小巷中穿行，約摸過了一個時辰，來到一處大門前，辛哲看著門上的巨大牌匾，皺了皺眉。

    胖頭陀問道，“上面寫著什么？這是哪？”

    “國子監(jiān)�！毙琳苷f道。

    大唐海納百川，天子開科舉取士，國子監(jiān)囊括了大唐頂尖士子，其中也有不少外族優(yōu)秀子弟，甚至還有其余圣地的年輕俊彥。

    “那頭狼為何會來到這里？”胖頭陀疑惑問道。

    正此時，響起一陣腳步聲，辛哲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把胖頭陀拉到一旁的黑暗角落里，就見幾個國子監(jiān)士子走了過來，說說笑笑，身上都散發(fā)著酒味。

    等他們進了國子監(jiān)，辛哲輕輕一躍，跳上墻頭，往里面看去，國子監(jiān)中有許多宅院住所，士子們還沒歇息，有的在飲酒作樂，有的撫琴而歌，有的伏案研習(xí)學(xué)問，很是熱鬧。

    辛哲四下探查，看到一只熟悉的野狗跑過去，他頓時一驚，低聲道，“找到了！”等了半晌，也沒聽到胖頭陀的回應(yīng)，扭頭看去，卻見胖頭陀還在地上不斷蹦跳，奈何他個子不高，又長的胖，始終夠不到墻沿。

    “拉我一把�！迸诸^陀道。

    辛哲將他拉起來，胖頭陀雙臂掛在墻頭，又因為力量不夠，很快又掉落下去。

    “誰？”有士子聽到這邊響動，轉(zhuǎn)身看過來。

    “喵！”辛哲學(xué)了聲貓叫。

    “哪來的野貓。”那士子嘀咕一聲，又和其余同窗飲酒作詩去了。

    辛哲沖墻下的胖頭陀道，“你回去把消息告訴密諜司�！�

    他踩在院墻上，貓著腰，悄無聲息前行，很快來到房頂，跟著那條巨狼化作的野狗，來到一處廂房。

    此時有烏云遮蔽天空，沒有星月的光芒，房頂漆黑一片，辛哲輕輕取下一片瓦，悄悄看向廂房。

    就見一個年輕士子跪坐在軟塌上，他對面，一名模樣俏麗的侍女在沏茶，年輕士子對面，坐著一個光頭，穿著和尚的袈裟。

    那只野狗沿著門縫走了進來，用腦袋蹭了蹭光頭。

    光頭愛憐地摸了摸野狗的腦袋，說道：“也虧了你從遙遠的故鄉(xiāng)趕來看我，等辦完長安的事情，帶你回突厥，在最豐饒的草場牧羊�！�

    那士子接過茶壺，給光頭倒了一盞茶，說道：“突厥到長安，山高水遠路長，這狗能來到這里，定然歷經(jīng)了千辛萬苦，是條忠犬�！�

    光頭笑了笑，“它可不是狗，而是一條頭狼。”

    那野狗身形膨脹數(shù)倍，化身一頭巨狼，嚇的侍女花容失色，巨狼展露真身，又迅速縮小，變成野狗模樣。

    士子一怔，道：“早聽說突厥有狼騎士，戰(zhàn)力強悍，能和大唐的玄甲重騎抗衡，以往我是不信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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