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陳瀅有些疑惑。

    裴恕緩緩低頭，視線停駐于錢天降的尸身，聲音變得幽沉：“錢天降既是意外身亡，則我手中最后的線索便也斷了，我難過的便是此事；可反過來想，既然他死于意外，則亦表明，我府中還是很干凈的，并沒有混進(jìn)釘子來。這樣一想，我卻欣然。”

    陳瀅很理解他的心情，不過，此時下結(jié)論，為時尚早。

    “尸檢只是查案的一部分，并非全部。”她將口罩放在一旁，取出炭筆與紙，一面記錄尸檢結(jié)果，一面說道：“待勘察過現(xiàn)場、詢問過證人，并將所有口供比對之后，才能對此案有個大致的了解，也才能談得上給出初步判斷。”

    言至此，她提步行至另一側(cè)，指著板床角落的一只包袱，問：“這里是不是放著死者的衣物？”

    那包袱此前被裹尸布遮擋，陳瀅驗(yàn)尸時，才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

    裴恕愣了一會，忙點(diǎn)頭：“是，這是老錢死時穿的衣裳，我親手收拾的，連同鞋襪亦在里頭。”

    他走去陳瀅身邊，伸出同樣戴著手套的手，利落地解開包袱結(jié)，語聲似乎也輕快幾分：“我猜著這些都能用得上，因此將它們放在了尸身旁邊，沒叫任何人碰。”

    他時常跟著陳瀅查案，知道她的習(xí)慣，做這些純是順手而為。

    這也從某個側(cè)面表明，他真的已經(jīng)很適應(yīng)助手的工作了。

    陳瀅卻未接話，只凝目打量包袱中的物事：

    一件銀藍(lán)半長外衫、一件白色中衣、一條深青襖褲、一雙粉底皂靴并一雙絨襪。此外，死者身上還有貼身衣物，方才陳瀅已經(jīng)順手查過了，在此不具。

    待觀察完畢，陳瀅仍舊是祭出鐵筷子，先將那件外衫翻揀幾回，復(fù)又轉(zhuǎn)向白衣，旋即便輕“咦”了一聲。

    “怎么了？”裴恕一下子來了精神，眼睛都張大了半圈兒。

    陳瀅以鐵筷挑起那件中衣，指向其領(lǐng)緣并腰部，輕聲道：“你瞧，這上頭有好些藍(lán)色的痕跡，是外衣掉色染上去的吧？”

    因中衣是白色的，那上頭的幾處藍(lán)色印痕便凸顯了出來，想看不見都難。

    “我還以為有何不妥呢，原來你是說這個。”裴恕笑了笑，神情松馳下來：“昨晚下了雨，那衣裳沾水自會掉色。”

    古代衣物印染固色技術(shù)極差，新衣落色實(shí)屬常見。

    可是，聽得裴恕所言，陳瀅的神情反倒肅然起來。

    她輕蹙眉心，卻也不言聲，唯將那件中衣翻來覆去地看了許久，沉吟不語。

    “有問題么？”裴恕忍不住問，又細(xì)細(xì)觀察她的神色，面上有一絲隱約的希冀。

    如果有問題，那便表明此案并非意外，很可能是謀殺，而只要找出那個兇手，則這條斷了的線索，又可接續(xù)。

    在心底深處，裴恕委實(shí)是這樣期盼著的。這幾乎是他為父兄報(bào)仇的唯一機(jī)會，他不想輕易放棄。

    “現(xiàn)在還不好說，還得再看。”陳瀅露出了慣常的笑容，答案亦是模糊的。

    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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