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小白跑跑停停,將姚琪她們遠(yuǎn)遠(yuǎn)甩在了身后。
站在半山腰的一塊青石板上,透過疏疏落落的枝椏俯瞰山腳的景色。
大自然的景色就是美!
入眼都是翠碧的顏色,還有一條宛若銀白絲帶的小河。寬闊的訓(xùn)練營在大山的映照下,變得格外渺小,好像一抬腳就能踩個稀巴爛。
宮小白坐在青石板上休息了一會兒,還是沒人追上來,她計算著時間,起身繼續(xù)往山上跑。
她不敢用太快的速度,怕跟上次那樣引人懷疑。
爬上山頂時,日頭已經(jīng)升高了,可惜沒能看到日出的一瞬間。想象著那種動人心魄的美,宮小白懊惱自己沒有快一點上來。
她看到了宮邪。
男人負(fù)手立在山崖邊,他站的地方正是風(fēng)口,風(fēng)將他的墨發(fā)吹起,英挺的面容沉浸在陽光里,好似隨時能羽化登仙。
宮小白打算靠近,卻在某一個抬眸的瞬間,發(fā)現(xiàn)他的情緒不太對。
怎么說,他看起來有點悲傷。
目光直視遠(yuǎn)方,黑曜石般的眸子折出太陽的光輝,峭薄的唇瓣微抿著,渾身的氣息與這金色的光芒截然相反,很陰郁。
不知他在想什么。
宮小白的腳步停頓了少頃,驀地沖過去,從背后抱住他的腰,“你在想什么啊?”
宮邪的確在想事情,思緒飄飛了老遠(yuǎn),警惕性降低到?jīng)]注意到背后有人“襲擊”,他措不及防,被身后一股力氣撞得向前走了兩步。
幸虧他反應(yīng)夠快,及時站穩(wěn)腳跟,才沒有造成雙雙跌落山崖的慘。
宮小白反應(yīng)過來,一陣后怕,吐了吐舌頭,誠誠懇懇地道歉,“對不起啊,我興奮過頭了,沒注意到前面是……山崖!
宮邪拉著她的手,退后了好幾步,遠(yuǎn)離了危險的存在,生怕她再一次興奮過頭。
他瞥了眼手中的計時器,摁下,記錄下她的成績。
6分鐘45秒1,毫無懸念的第一名。
“所以,你剛才在想什么?”宮小白鍥而不舍的追問,沒有因為剛才的小插曲忘了。
宮邪怔了一秒,掩飾臉上的不自在。
四周沒有人,只有簌簌的山風(fēng)穿過樹林的聲音,天地間都好像只剩下他們兩人,安靜得過分。
宮邪拉著宮小白在空地坐下,不知從何說起,他問,“你喜歡這個地方嗎?”見宮小白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笑了笑,“我指的是特訓(xùn)營,不是這座山!
喜不喜歡特訓(xùn)營?
宮小白發(fā)愣。她大概沒有特別喜歡的地方,也沒有討厭的地方,哪怕是她待的最久的天龍居,那也是因為有他在,她才喜歡。
“喜歡啊!彼鹛鹨恍Α
宮邪揉了揉她的腦袋,把她摟在懷里。
兩人緊緊相貼,宮小白便肆無忌憚的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她聽見男人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最初,我是不喜歡這里的!
“嗯,為什么?”宮小白不明白,她能夠看得出來,宮邪愛軍營,他屬于這里。進了軍營,他好像做回了自己,比待在帝京開心。
“爺爺在我小時候就為我制定了以后要走的路,我懂事起就在四周封閉的軍營里,做所有的事都不能隨心所欲,必須固定在條條框框里!
宮小白直覺他是想跟她講心里話,沒有出聲打斷,而是靜靜聽著。
“我一度非常痛恨軍營,想方設(shè)法的逃離這里,想離開宮家,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宮邪停下來,笑了一聲。
聽到這里,宮小白也忍不住笑了,這個時候的他,聽起來像個叛逆的小男孩,因為家長逼著做了不愿意的事,想要離家出走。
啊,沉穩(wěn)內(nèi)斂的宮邪也有這么張揚瘋狂的時候!太難得了!
“然后呢?”她興致勃勃地追問。
“然后,我一面想著逃離,一面又被不服輸?shù)男睦碇,咬牙堅持下來。這樣的心理一直持續(xù)到二十歲!睂m邪想起了以前的事,聲音變得悠遠(yuǎn),“那是我接的第一個任務(wù),是反恐任務(wù)。那個時候太年輕,意氣風(fēng)發(fā),覺得這任務(wù)雖然有危險,還算在自己的掌控范圍內(nèi)。可是出現(xiàn)了意外,當(dāng)子彈射向無辜的人群,我后悔莫及!
后面的事情就是悲劇走向了,執(zhí)行任務(wù)的特種兵為了不讓無辜的人民受難,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下子彈。
任務(wù)完成了,損失慘重。
“我愛上這個地方,是在那次任務(wù)結(jié)束之后!睂m邪講出了這件埋在心底很多年的事,渾身輕松,語氣也跟著輕快了很多,“之后的每一次任務(wù),我都力求達到完美!
他的赫赫軍功就是這么來的。
宮小白聽完了,很奇怪地,心里涌起難受的情緒。
她通過這短短的幾句話聯(lián)想到很多。
一開始,宮邪根本不喜歡軍營,他有自己的夢想,有自己想走的路,可家里的人卻憑著一己的意愿,不顧他的感受,把他送進軍營。
那時,他一定非常難過吧,被敬重的人逼著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可當(dāng)他終于愛上軍人這個職業(yè)、愛上軍營,爺爺又因為家族企業(yè)召他回帝京,再一次沒問過他的意思,把他驅(qū)逐到他不喜歡的領(lǐng)域里。
她印象中最強大的男人,他的心里也曾莫可奈何、無能為力過。
這一刻,宮小白忽然一點都不喜歡和藹可親的爺爺。
宮邪嘆息,他就是突然想到當(dāng)年被人支配命運的無力感,聯(lián)想到眼下同樣被支配命運的宮小白,有點難過。
“不顧你的意愿帶你來這里,你怨過我嗎?”這個問題宮邪以前也問過,從沒有哪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認(rèn)真,“小白,認(rèn)真回答我,怨過我嗎?”
宮小白抿唇,從他懷里抬起頭,跪坐在他身前,抱住他的脖子,手繞到他背上拍了拍。明明是個纖瘦的女孩子,卻試圖用自己瘦弱的臂膀安慰他,“我不怨你,從來沒有。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宮邪笑了,抬手摟著她的背。
兩人在晨曦下相擁。
這般美好的一幕有些不忍打擾,遠(yuǎn)處的幾人便止步不前。
宮邪背對著他們沒注意到,宮小白卻在抬眼的剎那,看見了臉上帶笑的秦灃、面無表情的邢天冥、神色復(fù)雜的肖瓊以及一臉驚訝的閆左。
他們早就到了山頂,比宮小白還早到。不過,他們剛才一直在另一邊聊天,沒到宮邪這邊來。
宮小白慌忙推開宮邪,因為跪坐太久,腿腳有點麻,起身的時候差點摔倒,栽到宮邪懷里,像個第一登臺表演的雜耍人員,手忙腳亂。
聽到背后傳來的腳步聲,宮邪明白了,扶穩(wěn)她站起來。
“現(xiàn)在什么時間了?就小白一個人上來了?”秦灃一向會化解尷尬氣氛,“喲呵,很了不起哦。”
閆左看向隨身攜帶的計時器,“已經(jīng)過去四十八分鐘了!
還剩下十二分鐘,除了宮小白,居然沒有一個人上來。原本以為這批特戰(zhàn)隊員資質(zhì)不錯,現(xiàn)在真是打臉很疼。
“十二分鐘,會上來一批人!睂m邪單手插進褲兜里,神情悠閑地說,摸到兜里的東西,他驀地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
宮小白轉(zhuǎn)動著眼珠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她跟除了秦灃以外的其他人都不熟,不好隨便開口說話,便低著頭安安靜靜的站在宮邪跟前。
直到眼前遞過來一袋壓縮餅干,她愣愣地抬起頭,看著白皙玉手的主人。其實不用看,她也能猜得到。
這雙手她摸過無數(shù)次。
宮邪像變魔法一樣,另一只手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牛奶,一同遞給她,沒有說多余的話,只說,“吃吧!
啊?
不是說回去了才能吃早飯嗎?
他這是明目張膽的對她偏心!不過她好喜歡!
接過牛奶和餅干,她背對著幾人吃起來。
面對這樣不講原則的宮邪,肖瓊已經(jīng)無話可說,索性別過視線去看山下,有五六個男生沖上來了。
上來的幾個男生氣喘吁吁地跑到宮邪面前,看到宮小白時愣了一下,轉(zhuǎn)瞬掩飾了驚訝,向?qū)m邪敬禮,“報告!”
宮邪記錄下他們的成績。
接下來的幾分鐘里,特戰(zhàn)隊員們陸陸續(xù)續(xù)的上來了,最后三分種,宮小白終于看到了姚琪她們的身影。
幾人面色爆紅,臉上的汗水像是淋過一場大雨。
她們看見安然站立的宮小白,一點都不驚訝,畢竟她是以速度特招進來的。
有個女生眼尖,看見宮小白嘴角的餅干屑,又看向她手里的牛奶盒,驚訝地瞪大眼睛,“報告教官!”她指向?qū)m小白,“她為什么可以吃東西?”
眾人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宮小白一愣,僵立在原地。
宮邪冷淡地道,“等你爬上山用時三十六分鐘,也可以吃東西!
女生紅彤彤的臉一時間變幻多彩。她是掐著最后一點時間跑上來的,還為此沾沾自喜,聽到宮小白的成績是三十六分鐘,立馬無話可說了。
宮邪吹響了口哨,提醒大家時間截止。
不合格人數(shù)為十六人。
他說,“所有人,原路返回,到了特訓(xùn)營就能吃飯了!
上山容易下山難。
想到從山頂走到山腳,再從山腳坐車回到特訓(xùn)營才能吃飯,大家就生無可戀。
好在所有人一同下山,也算有伴兒。
連梓薇落在后面,跟剛才那個提出質(zhì)疑的女生說,“你也夠厲害的,居然在宮爺面前質(zhì)疑宮小白。人家是宮爺女朋友,別說提前吃東西,就算作弊也沒關(guān)系,有宮爺護著呢!
女生叫張露,聞言眉頭皺起來,“你說她跑這么快是作弊?”
連梓薇說,“我可沒這么說,我就是打個比方!
張露不再說話,心里卻不是滋味兒。
宮小白是宮教官的女朋友,這件事在特訓(xùn)營里不是秘密。從昨天下午他抱著宮小白離開訓(xùn)練場,大家就看出來了。而且,聽說宮小白沒有住集體寢室,跟宮爺住在一起。
真是的,這種靠關(guān)系進來的人也好意思跟他們待在一起。
人一旦嫉妒起來,就會選擇性忘記了對方的優(yōu)點。比如,宮小白分明靠實力與肖瓊打成了平手,他們卻忘記了這一點。
宮小白走在宮邪身后,小聲問,“我們以后每天早晨都要來這座山鍛煉嗎?”
她說話很小聲,緊跟在她身后的幾名女生還是能夠聽見,期盼著宮邪的回答。
小女朋友的問題誒,應(yīng)該不會無視吧。
“最近一段時間是這樣!睂m邪果然回答了,“訓(xùn)練計劃隨時會改變,過一段時間就不一定了。”
哦,原來是這樣。幾名女生點點頭。
她們就得做好最近天天早上爬山的心理準(zhǔn)備了。
宮小白剛要說什么,發(fā)現(xiàn)身后幾個女孩子都傾身豎起耳朵偷聽,頓時有點窘,默默地快步走了幾步,站在宮邪身側(cè)。
女兵們不敢上前離宮邪太近,便聽不見宮小白的竊竊私語了。
宮小白笑說,“那我明天要快一點上山!
“為什么?”
“陪你看日出啊!睂m小白說,“人家不都說山頂看到的日出最美嗎?”
宮邪無言以對。
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太陽從遙遠(yuǎn)的地平線上一點點升上來,照亮天地。日出日落,自然規(guī)律而已,沒什么特別之處。
宮小白沒得到他的回應(yīng),兀自說,“日出在山頂看比較好,日落呢,我覺得還是在一望無際的沙漠或者是草原上看比較好。”
宮邪:“怎么說?”
“課本里學(xué)到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一看這描繪的意境,就能想象到一定非常美。”頓了頓,她還真有把這個愿望提上日程的想法,“不過還是在草原上看吧,沙漠什么的,條件太艱苦了,為了看個日落不值得。”
她扭頭看著他,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光芒,“我們以后有機會去草原看日落好不好?不是高爾夫球場那種人工草原,是真正的大草原!
宮邪不知她怎么突然有這種興致,但也不愿意駁了她,“行吧,以后有機會帶你去一次草原!
他有一年出任務(wù)去過大草原,大片大片的綠色連接著天際,一眼望不到頭,那里有駿馬,還有蒙古包。
“你說的哦,我回去就拿小本本記著。”宮小白戳了戳他的胳膊,警告他別賴帳。
這個動作做完,她才想起后面有一群人看著兩人。吐吐舌頭,她得意忘形了。
宮邪應(yīng)下,“嗯,我說的!
如果他有預(yù)知能力,能夠提前得知兩人去草原會發(fā)生的事,他一定不會這么爽快的答應(yīng)她的要求。
可惜,他沒有預(yù)知未來的能力。
秦灃幾人走在兩人后面一點的位置,自然將兩人的一舉一動收進眼底。
他看向身側(cè)臉色不對勁的肖瓊,“你怎么回事?這一早晨沒聽見你說一句話!毙づ醯脑挷欢,可她也不是啞巴。
肖瓊聲音頓澀,“沒事!
心臟傳出的痛感一陣陣的,沒有多余的精力說廢話。
秦灃輕輕抬了抬下巴,示意前面,“因為爺和宮小白?”
肖瓊心跳一滯,以為他看出來什么,著急反駁,“你胡說什么呢?!怎么可能!”
秦灃被她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眼神古怪地瞅著她,“我也沒胡說什么啊,就是想問你是不是看不過去宮爺違背規(guī)矩護著小白!
他猜,不光是肖瓊,就連邢天冥和閆左都看不過去爺?shù)淖龇ā?br />
肖瓊暗暗舒一口氣,差一點,就差一點點,她的心事就掩藏不住了。
“其實你們真沒必要跟小白較真,人家就是跟著宮爺隨軍,恰好又具備一定的能力,才多了特種兵這層身份。別把她當(dāng)普通的特種兵,就拿她當(dāng)首長家屬來看,是不是會好過點?”
肖瓊:“行了閉嘴吧你,我知道該怎么做!彼幌肼犨@些,快步走開。
秦灃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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