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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國野心家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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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個之士細細思索了這番話,自己身為叛墨,這些年卻依舊看了許多墨家的書。

    終究還是有做過墨者的底子,即便適篡改了很多墨子的本義,但終究不是另起爐灶,而是借題發(fā)揮、穿鑿附會,仔細研讀似乎和墨子之義一脈相承,但卻又有許多看不到的不同之處。

    墨家的規(guī)矩森嚴,他倒不怕吳起會投奔墨家。

    因為吳起已經(jīng)老了,而墨家偏偏是一個有自己班底根基的組織,若是年輕三十歲墨家有今日的形勢,只怕吳起已經(jīng)孤身游歷泗上,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利天下之心,也會投身墨家以謀大事。

    他想著吳起的話,越想越有道理,墨家至今為止所做的這些事,都是在將陶泥捏出陶罐,而不是簡單地將陶泥換個顏色。

    只是,他們已經(jīng)沒有機會投身到從本源上改變天下的這件宏偉大業(yè)之中了。

    感嘆著天下英雄,感嘆著天下變化,吳起指著遠處幾名松散的、總在不經(jīng)意間展示著馬術(shù)的北境墨者,悄聲道:“前幾日我曾問過那個騎馬之人,他叫馬奶,是個胡人。這樣的人,都能死心為墨家效力。你們這些叛墨,終究沒有學(xué)到墨家的精髓啊。”

    “守城、編戶、生產(chǎn)、節(jié)用這些,都是墨家的術(shù)。你們還是學(xué)不會墨家如何讓越人、胡人、齊人、楚人聚在一起,效命死戰(zhàn)。”

    高個之人苦笑道:“公難道不覺得墨家所說的天帝之下人人平等很有道理嗎?難道公不覺得世卿貴族甚至天子世襲都無道理?”

    “可是,我們求的是富貴功名,就必須背棄真理天志。”

    “墨家說,合于天志,百年而論,必勝。可是,若以百年論,人都要死,難不成就不用活了?”

    吳起點頭微笑,高個之人又道:“公能之秦,我們自然欣喜。只是有兩件事不明。”

    吳起做出一個請說的手勢,高個之人道:“一是……天下皆傳您是無情之人,所以你可以不管您在魏地的家人……您真是無情之人嗎?”

    這一次奔逃,吳起沒有攜帶妻子兒女,直接扔到了魏國不管。反正身上背著一個殺妻求將的惡名,背著一個貪而好色的道德,倒也不差這一點。

    這本是吳起懶得回答的,只是從沒有人當(dāng)面問的這么直白,吳起提起一絲興致,說道:“公叔痤此人……有自知之明,有識人之明,只是嫉賢妒能,卻非蠢貨。”

    “有他在,魏國的賢才沒有被埋沒的。”

    “但是,沒有被埋沒,被挖掘出來卻不重用,也沒什么意義。”

    “我對魏有功,公叔痤自知是他逼走了我,對于我的家人他反而會愛護有加,因為他不想背上惡名。這人就像是貓,愛惜自己的毛,稍微有點泥水都要舔舐干凈。”

    “不過,我也有識人之明,所以我也知道魏擊和公叔痤,都不會對我的家人下手,我又何必擔(dān)憂?”

    高個之人嘆息道:“事無絕對啊。”

    吳起大笑道:“我的妻子因為我而富貴、我的兒女因為我,而從出生開始就衣食無憂。這都是我為他們得來的。”

    “他們因我而富貴,所以他們也要承受這些富貴后隱藏的災(zāi)禍。”

    “常有公子政變失敗或被牽連而感嘆:不若為庶人平安一世。我卻沒見過他們錦衣玉食的時候這番感嘆。”

    “我的兒子已經(jīng)及冠。天下無人不知他的父親是我定西河、奪大梁的吳起!家中余財雖不多,但也有土地田產(chǎn)。這比起適這個鞋匠出身的要高多少?”

    “我像他那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游歷衛(wèi)魯,殺三十同鄉(xiāng),負罪逃亡。他若真有雄心,比我當(dāng)年更容易。他若沒有雄心,既因我而富貴,那就因而我苦痛。”

    “你覺得,我無情乎?”

    高個之人沉默不答,許久道:“若以儒家父子論,你無情。但若以功利論,似也有道理。”

    吳起仰天大笑道:“所以,就像剛才我們說的英雄那番……評價一個人,要有個規(guī)矩衡量。墨家要做的,是評論天下的人物以墨家的規(guī)矩衡量;儒家要做的,也是評論天下的人物以仲尼的那些規(guī)矩衡量。”

    “我吳起不在乎將來別人評價我是否有情、是否仁義、是否貪而好色。”

    “我在乎的是……千百年后,人們即便說我無情無義,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天下因為我吳起而有所變動,這天下出將入相之人都要和我吳起相比。無情與否,重要嗎?”

    吳起暢快說完,又道:“捏天下陶之人,是儒、墨、老聃、楊朱、列子這些人。有資格在天下涂色的,便是我等。你既跟隨過墨子,我且問你,天下有無色之陶嗎?”

    高個之人搖頭,半晌說道:“可是……秦地變革,難道不也是一種捏天下陶的行為嗎?”

    吳起搖頭道:“無根之木,不能長久。你們變革的義的基礎(chǔ)是什么?可能自圓其說?可有自己的道義貫徹始終?”

    “墨家已做草帛紙張、印刷之術(shù)。又改文字以讓庶人可學(xué)。沒有道義的學(xué)說,可行于一時,不可長久。若仍舊是竹簡記事,或可焚盡天下學(xué)說以愚民,現(xiàn)在已無可能。”

    “如你所言,墨家求得是做千年百年的英雄。可人終有一死,不能因為要死就不活了,轟轟烈烈一場,才不負一身所學(xué)。”

    高個之人拜服道:“聽公之言,茅塞頓開。我之前與索盧參相辯,便是還沒有想透徹。既要為功名,便不能想著還要自創(chuàng)規(guī)矩以成義名。”

    “比義的解釋,天下已經(jīng)無人能駁斥墨家,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管不問,任其掌握著義。要有我自不義的心思,才能夠成就大事?”

    吳起拍手贊道:“你總算是明白了。你我都知道,秦地的做法不利于天下,因為墨家對于利天下的解釋無法反駁。但是,知道是錯的,就一定不做嗎?”

    高個之人再拜而服,又問道:“第二件事,便是公守西河多年,秦人舊貴多有恨公者。我來之前,勝綽還說了許多讓我說服你的話,可我竟然不用,只是遣人見到了您,您就答允了……”

    吳起看著高個之人,知道這人真的只是疑惑,并沒有什么懷疑,笑道:“天下人多以為我只會治兵、行政,卻不懂政斗,這倒是奇特的想法。我若不懂,難道能夠做到天下?lián)P名?”

    “天下人或許都以為,是公叔痤排擠了我。其實公叔痤算什么?文侯若在,誰人能排擠我?只是魏侯不敢用我了而已。”

    高個之人沉聲道:“那您怎么看入秦之事?”

    這是兩人第一次開誠布公地相談,畢竟高個之人不是勝綽、不是秦君,在這件事其實并無資格和吳起討論。

    吳起問道:“秦人舊貴恨我,你都知道,勝綽與秦君難道不知道?”

    高個之人想了想,點頭道:“那自然是知曉的。”

    吳起又問:“既如此,既知曉……還要邀我入秦。你就算不告訴我,我也能夠知曉,秦君如今已經(jīng)有力壓服舊貴了。我要去,不過是給舊貴一個借口,一個反叛的借口,秦君借此動刀兵而收權(quán)。”

    “這是秦國之內(nèi)的局勢,勝綽和你們這些人的才能是有的。墨家當(dāng)年拒泗水也不過兩縣之地,如今已成千里之業(yè)。秦君名正言順,變革七年,想來舊貴也無力阻擋了,所以才敢邀我入秦。”

    “否則,若七年前,我就算自己入秦,秦君也不敢同意。我說的可對?”

    高個之人心中暗驚,嘴上卻道:“怕是對的,只是我不曾想這么多。”

    吳起搖頭輕笑,不做評論,又道:“這是秦國國內(nèi)之事。但凡變革,必如治病,先要身體虛弱,然后才能康復(fù)。”

    “以國如人,身體虛弱之時,正是別國虎視眈眈之際。”

    “趙國公子將爭、泗上水土肥沃,魏人無心干涉秦國,只求趙亂之時秦國不要出兵西河。”

    “墨家占據(jù)南鄭,你們與墨家相談,以南鄭諸邑換冶鐵之術(shù),以安民眾。”

    “有褒谷棧道之險,蜀人不能攻伐。”

    “秦楚多年聯(lián)姻,又多盟而抗晉,亦不能管。”

    “如今此時,是秦國變革的難逢之機。一旦錯過,再想變革,怕是就要有楚王與王子定之事!”

    吳起說到此處,豪氣頓生,英豪之氣盡顯,大笑道:“秦君與勝綽既邀我入秦,那是已然做好了與舊貴決裂變革的雄心。我若不去,難道就不變革了嗎?”

    “所以,我若不去,他們也有把握獲勝。”

    “如今,我既入秦掌兵,那些舊貴有多少頭顱能讓我砍?秦人舊貴,又有幾個能打的?我以五萬武卒,壓的秦人舊貴二十年只能空談西河之恨,聞到我吳起的名字兩股戰(zhàn)戰(zhàn),當(dāng)年也是趁著我回安邑這才敢謀取西河……”

    吳起的臉上蕩漾起一種將要施展抱負的豪情神色,不屑笑道:“我只怕……我入秦后,那些舊貴聞我名聲,竟不敢作亂。”

    他說的如此狂妄,可高個之人卻拜服道:“公之大才,在下欽佩。公之大名,秦之舊貴無人知曉。魏擊失君,魏國危矣!”

    “若公在,舉十萬之師于西河,秦國焉能變革?若一變革,內(nèi)外勾連,秦連洛水渭水也要丟失啊!”

    吳起嘆息一聲,想到文侯尚在之時,自己對于魏國戰(zhàn)略的建議,便是壓服秦國再謀中原,以讓魏這個四戰(zhàn)之地變?yōu)檫吔牵枘业募夹g(shù)變革勤修內(nèi)政、借魏國已有改革之勢吸引秦國農(nóng)民使秦人不愿反抗……

    可如今,自己當(dāng)年最擔(dān)心的事終于發(fā)生了:三晉之爭已經(jīng)不可避免,魏擊只顧小利對三晉內(nèi)政大加干涉,為田氏臣服的虛名為田氏謀求了侯位安定了齊國,與楚國爭斗許久讓墨家在泗上站穩(wěn)了腳跟一旦謀泗上就要面對墨家……

    想到這些,吳起第一次發(fā)出一聲苦悶而無奈的哀嘆。

    “舉十萬之師?哈哈哈哈……他魏擊有那胸懷,放任我這個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可以治政安民頒布法令、出可為將入可為相的雄才舉十萬之師嗎?庶子不能與謀,魏國基業(yè),毀于此子!”

    “亂世已降,禮崩樂壞。墨家人皆平等、血脈無意的學(xué)說一出,這天下的君臣……哈哈哈,恐怕更難互信。亂世啊亂世,墨翟泉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想到這會催生多少野心勃勃血脈低賤之輩站在風(fēng)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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