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九知道自己會跟丟,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從一開始便跟丟了。
他想收回伸出的那只手,雖然,貳九并不真的能夠說服自己。
所見到的一切,皆是面山所遇的幻境。當他明白這一切的時候,自己已經開始在下墜。
與貳九一起墜落的,還有大小不一的崖壁上的碎巖。即使是在四處一片漆黑的情況下,單憑余光和感知力,也可即刻確定它們的存在。
起初,貳九對這些和自己有著同樣命運的碎巖并不在意,不久,他發覺,個別碎巖并不安于規矩墜落,好似不受引力的控制。
不規矩的碎巖讓碎巖群變得非常危險。它們對自己的威脅,并不可以完全忽視。
可是,發現這些,自己又能怎樣呢?!
即使一塊足可以結束自己生命的碎巖向自己腦袋飛來,目前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看清它的模樣。
就在貳九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塊白菜大小的長條碎巖正以無法估算的飛快速度向自己襲來。長條碎巖越飛越近,貳九在看清它的模樣之后,閉上了眼睛。
“砰?——”
隨著聲音而來的,幾塊拇指大小的碎巖正砸在自己的腰間和大腿側面。他的鼻尖依稀能聞到巖石炙烤中的味道。
“這聲兒不對啊?”過了會兒,發現自己還能感到寒意,貳九這才松了口氣。
貳九并沒有看到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但是,幸存下來的他并不難猜測,剛才救他的,肯定是碎巖群中另一顆“逆行星”。
懸著的心稍稍平靜些許,那比冰渣更鋒利的松針像道道勁風,刺穿了貳九身上的結實的麻衣。他試圖伸手去抓極速飛過的松樹,然而,渾身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凄厲的寒風呼嘯著穿過麻衣,只片刻功夫,貳九的體溫便如同此前他所看見的星光一樣暗淡、變冷了下來。
“或許,我的名字可以改改了,叫‘貳六’才對。”生死之中的貳九卻還能在心中和自己打趣。
身體“掠過”峭壁上的矮松,天空變得暗紫暗紫的,除了相貌奇特的云朵之外,看不到任何東西。
“怎么沒有星光,莫非,自己已經墜崖身亡了?”
奇怪的是,此時并不似剛才那般寒冷,甚至,可以感知到些許暖意。那些奇特的云朵正在向自己靠近……
“不對啊,難道自己在被什么東西向上托嗎?”貳九簡直自言自語說出了聲。
貳九很快發現:此前同自己一起下墜的碎巖,此時正以更快的速度向上升起。
他想這次或許沒有“逆行星”救自己了,哪有偏得的第二次好運?!
事實也正如他所預料的,在危險一點點向自己靠近的時候,貳九有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兩塊比剛才下墜時更大的碎巖正從不同的方向飛來。更讓人不安的是,眼前突然陷入黑暗。
……
黑暗里,貳九開始等待那兩顆飛向自己的碎巖……
然而,它們卻遲遲未來。
碎巖沒有如期而至,四處,卻出現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漩渦。
漩渦比此前貳九手腕周圍的要更加密集。
起先,這些漩渦并不按統一的方向運行,突然,一股無形的力量左右了無序的漩渦。
這些漩渦開始按同樣的方向運行起來,很快,諸多大小不一的漩渦共同組成了一個大的漩渦。
不知道為何,貳九心里總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伸手——”
奇怪的是,此時自己的手也有了力氣。更奇怪的是,自己的手剛剛抬起來,整個人就被這個大漩渦給吸了進去。
根本來不及去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貳九已經身不由己地來到了大漩渦的邊緣,他能夠清晰地看到漩渦里有很多時隱時現的星光,星光的周圍有淺淺的淺藍色光暈。
同時,聽到自己聽覺極限處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聲音。
貳九很想聽清楚那是什么。
突然,一道明亮的劍光撕破黑暗。
光從裂縫中滲進來,貳九忙收回手擋住眼睛。
眼睛適應后緩緩睜開,貳九緊繃著的心這才放下來,他自言自語道:“還好,還好,手還在。”
貳九緩緩地放下手臂。
不遠處,松樹下一個白發老翁正看著他。
老翁身穿灰色長袍,須發皆白,然而,臉上卻尋不見一條褶皺。
“您就是?”貳九慢慢起身走了過去。
“你終于來了。”洪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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