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沒有逼龍月兒說“就”如何如何，而是慘然一笑，道：“這是你們最核心的機密，若是我連這個都能猜出來，還真就是神了！好了，不猜了，不猜了，該你說說了，月兒，你費盡周折的叫我來，倒是有什么話要說給我聽？”

    龍月兒的表情微微收斂，端起酒杯微微搖晃，就好似那酒熱的燙嘴，輕聲道：“天哥，能聽你說這么多話，月兒心里歡喜的很，但月兒也清楚，你我之間，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你愿意來，愿意跟我說話，一則是我取了你的異空隧匙，二則，你是想借機會來看看星兒妹妹的情況，我說的沒錯吧……”

    不等牧天接口，龍月兒抬手阻住，繼續道：“你別答！我知道的！我不想聽你說出來！我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停了片刻，龍月兒將杯中仙酒飲盡，將酒杯輕輕放下，幽幽的道：“當年那件事后，我獨自一人到了亢金龍，我本以為你會像以前那樣來找我，我等啊，等啊……但是你最終還是沒有來。我便知道，你不會來了，你是真的生氣了……”

    她的語調突然冷了起來，咬著牙道：“我是任性，我是蠻不講理，但你以前都能遷就我的，偏偏那次，你沒有！不，不但那次，自從星兒妹子坐上了天帝的位子，你的心就偏向她了！”

    龍月兒的語速越來越快，語氣越來越激動，眼中閃著點點金光，有些氣急敗壞的道：“我當然恨，我當然不甘心！尤其后來，我已經做出了讓步，可星兒她……她怎么對你的？！你的心偏向她，可她卻越發對你若即若離、不冷不熱，還口口聲聲的說把你讓給我！那時，我看著你，心里好痛！可她是我妹妹，又是你心愛的人，我憋悶的很，所以才去尋你，怎想到你竟然，竟然……”

    龍月兒雙眸中似乎噴出火來，終于還是說了出來，“你竟然放浪形骸，和那四個小丫頭鬼混在一起，尤其那個墨影，敢開口頂撞我，我激憤難當，這才出手殺了她！可是，天哥，這怨我嗎？聰慧如你，難道想不通這一環？”

    她的話語終于停了下來，似乎在等牧天的回答。

    牧天的表情始終是那樣的淡然，靜靜的聽，靜靜的等，但那些不想回憶起的往事還是在龍月兒話語的引導下躍然心頭。

    等龍月兒說完這一切，牧天淡淡的道：“月兒，你太驕傲了……你總是認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可惜，有時候真相是眼睛看不到的……”

    頓了頓，牧天繼續道：“不錯！那時，你殺了墨兒，我很生氣……不！準確的說，是失望！我對你很失望！”

    龍月兒苦笑兩聲，臉上的表情又由怒轉悲，委屈的道：“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所以，我想彌補……”

    她的視線向遠處飄去，悵然道：“這就是我的目的，也是我找天哥來要說的話……虛空神訣、洞虛之目、時之漣漪……當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我便可以逆轉時空，將一縷神魂送回到當日，然后，阻止我自己……只要我成功了，就不會有那日的事情發生，你的墨兒也就不會死，你就還是我的天哥……即便你不再疼我戀我，我也會幫你，幫你勸星兒，撮合你們兩個……或許，那才是最好的結局……”

    牧天的表情第一次凝滯了，凝滯在一個驚愕的表情上。

    逆轉時空！

    原來，龍月兒也好，龍成王也罷，最終要的，是逆轉時空！

    不知為什么，此刻牧天心中泛起的第一個念頭，是要阻止她們！

    心緒一下子亂了起來，牧天以最快的速度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開口道：“月兒，若是你真的還認我這個天哥，你要做的，是想辦法阻止那滅世之劫！我跟你說過的，那滅世之劫的真相是陰陽斷裂！”

    龍月兒茫然搖頭，苦笑道：“仙域如何，與我何干？我要的很少，也很簡單。我只要心中不苦，心中不痛！”

    牧天心頭一動，知道剛才自己有些失了方寸。龍月兒的性格，他是了解的，跟她說仙域的安危，當然打動不了她。

    牧天輕嘆一聲，柔聲道：“是我想歪了，這不是你的性格。但是，月兒，就如我適才所言，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雖然我不知星兒心里怎么想，但是你，我，星兒，我們三個或許都想歪了……”

    “哪里歪了？當年，我們三個就像那樣在一起打坐修煉，一起遨游仙域，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更喜歡我，卻又放不下星兒，而星兒也喜歡你，卻又顧忌我，我何嘗不是如此？但無論如何，無論遇到什么困難，我們三個總是相互扶持，誰也離不開誰。其實，我偷偷想過，也和星兒暗示過，我們姐妹可以一起跟了你。但是，當星兒成為天帝之后，這一切都變了！”

    “你真的了解星兒嗎？”

    “我當然……”龍月兒欲言又止，帶著懷疑的目光看向牧天。

    牧天的視線迎了上去，堅定的道：“星兒心里想的，比你我都多……我跟你說一件往事，相信你就會有所體會……當年，上代天帝傳位時，其實首先考慮的是你……”

    “什么！？”

    “是的，是你！他當時認為你資質絕佳、天性純真、嫉惡如仇，所以首先考慮的是你，但他也有猶豫，星兒的資質和你不相上下，同樣的正直率真，又更加穩重、識大體……他將我找了去，將天帝要擔負的重擔跟我說了，讓我在你們兩個中選一個……你可知道，身為天帝，帶來的不僅僅是無上的榮耀、權力，更是一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重擔！”

    牧天的話語停了下來，眼眸中透出深邃，深吸一氣道：“我是有私心的。正如你所說，當時，若是讓我在你們姐妹中選一個相伴一生的道侶，我八成會選你……所以，當天帝問我時，我選星兒接任天帝之位。那些重擔，我不想壓在你的肩上……”

    “天哥……”龍月兒的聲音有些顫抖。

    牧天沒有停下，繼續道：“但是，星兒接任天帝后，我自覺心中有愧于她，便想方設法幫她分擔，這看在你的眼中，便是你說的我變了……但你知道星兒怎么說嗎？她說：她知道是我選了她做天帝，但我選的對，這個擔子，她心里是心甘情愿的。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笑著的，但是那笑容卻似被火燒紅的刀子，直向我心里扎！我越發感覺自己對不住她了……她還說，你我二人脾氣相投，若是被擔子壓著，過的定然不快活，就算是表面裝作快活，心里也是不快活的，所以，她故意躲著我，也不讓我幫她分擔。其實，那陰陽斷裂的事，她只告訴了覆天，還要覆天不要跟我說，是覆天某次說漏了嘴我才知道的。這事兒我也告訴你了，可你當時心里已經憋著氣，根本聽不進去。后來，我又偷偷觀察，才知道，星兒為了減緩這陰陽斷裂的速度，從她接任天帝那一天起，就不斷的催動修為穩固那陰陽交界面，簡直是把自己當做了一根釘子，死死的釘在了這孤零零的無極仙宮！也正是因此，這么長的歲月下來，同樣可以操控玄天仙藤之力的她還沒有修到九階仙尊……”

    龍月兒呆住了，耳中嗡鳴作響。

    牧天繼續道：“我知道這些后，心中更是愧不可言，只覺自己做了一個錯的不能再錯的決定，我無顏面對星兒，甚至無顏面對你……那時，是我踏入仙途以來最迷茫的一段時光，也是那時，我才知道我是如此的懦弱……我逃了，逃得遠遠的，和墨兒她們四個在一起，將這些煩惱都化在酒里……”

    “再后來，你到了，殺了墨兒……我出手傷了你……卻是這一戰又把我打明白了，我看著墨兒在我眼前化做一團靈光，飄散了，當時我想，若是仙域都沒了，我們這些兒女情長又要往哪里擱置？當年，是星兒拉著我們兩個去尋最后那個靈域——心月狐的，雖然外人都說我功勞最大，但你我都知道，那都是星兒的主意，如今，星兒又要為了整個仙域搭上自己的一生一世，難道我不該為她做點什么？”

    深嘆一氣，牧天繼續道：“她貴為天帝，卻太孤單了，陰陽斷裂的事，她不想對你我說，怕擾了你我的快活，只能跟覆天說，可覆天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根本不把這當一回事兒！你破界而走后，我硬著頭皮去見星兒，無論她如何反對，我也要幫她做點什么……可惜的是，我能做的太少了……”

    “星兒……”龍月兒顫巍巍的吐出兩字，忽而厲聲道：“我去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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