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古自今，正義有很多種，法律的正義，道德的正義，神學里的正義，蘿莉即正義……    當然，大多數觀點還是認為正義是判斷是非，實現公平。    簡單來說，是人家拿小拳拳錘了你的胸口，你嚶嚶嚶地把他按在地摩擦摩擦，這是正義。    所以，惡魔也有惡魔的正義。    阿蕾莎站在圓形祭壇央，高舉雙手，背后的鐵架病床緩緩升至半空，無數的鐵絲帶著尖刺和銹斑不斷生長、蔓延，如同傳說美杜莎的蛇發。    教堂里人群沸騰，狼奔豕突，哭聲、喊聲、咒罵聲，此起彼伏。有人跌倒，復又被后來人踩踏，過了片刻便沒了動靜。也有人并不逃跑，而是雙膝跪在冰冷的地，垂頭禱告。    克里斯貝拉雖然和眾人一樣面露驚慌，可多年的領袖經驗讓她能更清楚地判斷出形勢。在這永遠飄揚著灰燼的寂靜嶺，有信仰之力做屏障的教堂是唯一的安全之所。    逃？還能逃去哪兒？    她雙手緊握，不斷念誦著禱詞，期盼有神跡出現。    可如阿蕾莎所說，帝并不在這里。    幾條鐵絲糾結成兩股，如閃電般迅猛襲來，纏繞著克里斯貝拉的兩只手腕，再往兩旁一分，生生將她整個人凌空拉起，扯出了一個受難圣像的姿勢。    “萬能的主啊，請你幫助我保持靈魂的純凈！”克里斯貝拉感受著雙手傳來的巨大力道，手臂加肩膀繃得筆直，她抬頭看向天花板的壁畫，大聲哀求。    一道粗糙、骯臟的貼片從地突出，飛速延伸，從克里斯貝拉兩腿間刺入，將她胸腔以下攪得稀爛。    鮮血如暴雨般嘩嘩往下潑灑，偶爾有內臟跌落。    阿蕾莎的黑暗面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克里斯貝拉的正下方，沐浴在鮮血和碎肉之，翩翩起舞。    有人說，殺人與交響樂是極配的，其實不然。    你拿個板磚朝人頭啪啪幾下，BGM配一首《勃蘭登堡協奏曲》顯然很不合適，最適宜的應該是《最炫民族風》。    但凡能用交響樂做背景的殺人場面，無一不是狂熱不失冷靜，自信不失細節。    用一個字形容是，華麗。    阿蕾莎的黑暗面在鮮血舞動，空鐵絲交錯縱橫，四處是哭號與慘叫，真像是在演奏一曲激昂奮進的G大調。    有人在奔跑被鐵絲拖住脖頸，晃晃悠悠掛在空，赤紅了面目。    有人相互擁抱畏縮在角落，被身后墻壁長出的鐵絲貫穿了兩顆頭顱。    有人試圖攻擊在跳舞的阿蕾莎，伸手未及，手掌卻被釘死在地面，然后是腳掌，肘部，膝蓋……所有的關節。    所有的門窗都被密密麻麻的鐵絲封鎖，無人能夠逃脫。任你地位崇高、信仰虔誠，這會兒都是貓爪下的小鼠，除了逃竄還是只能逃竄。    血的身影越舞越快，曲目的**要來臨。    唰！    空爆開了一蓬血霧，克里斯貝拉整個身體被撕裂成兩半，像破麻袋一般掉落至兩邊。    阿蕾莎的黑暗面抬頭仰面，閉著眼睛細細體會蒙蒙血雨輕落臉頰的感覺，猩紅的舌頭時不時探出，將掉在嘴角的碎肉卷入口。    慘叫聲逐漸消停，教堂除了齊子桓幾人和達利亞以外，再無活物。    達利亞癱坐在地，四周是彌漫的濃稠血液。她目光呆滯，喃喃自語著：“阿蕾莎，你都干了些什么？你都干了些什么？”    鐵絲慢慢收縮，鐵制病床也落回地面，病床被醫用束腹帶捆住的阿蕾莎看著面前的狼藉，眼神異常平靜，無喜無悲。    齊子桓剛才已經將西爾一同救下，正與羅斯母女站在一起。    “我將你帶了進來，讓你完成了這場華麗的復仇，你可有滿足？”齊子桓提著桃木劍，悠悠走來。    阿蕾莎的黑暗面抹了一把臉的血肉，謔笑著說道：“三十年來，我日日夜夜等待的是這一刻，現在心愿已經達成，你可以執行你的條件了。”    “我沒有問你。你不過是一道陰影，一旦沒有了本體，你也只能跟著消失。”齊子桓冷冰冰地懟了一句，轉頭朝向病床的全身疤痕的阿蕾莎，輕聲問道，“我問你，你愿意去死么？”    染著血漬的繃帶間，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齊子桓。    良久，眼珠自而下擺動了一次。    我愿意去死。    齊子桓舉起木劍，劍尖對準阿蕾莎的心口。    阿蕾莎的黑暗面站在血泊，并沒有什么動作，貌似真如她所說，完成了復仇的夙愿后便再無它想，已經坦然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阿蕾莎！阿蕾莎……我的女兒……”    達利亞看到齊子桓的動作，突然暴喝一聲，可似乎也不知是不是應該要阻止，猶豫聲音越來越小。    劍尖入肉，準確地插入了肋骨間的縫隙。    那雙圓睜了三十年的眼睛終于閉。    沒有什么地動山搖、土崩石裂，只是教堂的血痕和銹跡越來越淡，窗外跳進了一縷陽光。    站在教堂央，承受了阿蕾莎一切負能量的小女孩逐漸變得虛無，化成一朵在風搖曳的黑火，隨時將息。    陽光在不停擴張，整個教堂變得愈發明亮。    陽光下，除了有些許灰塵，桌椅地面都整潔如新，沒有尸體，沒有鮮血，沒有罪惡。    羅斯看到教堂恢復了原狀，才將一直緊緊捂住莎倫雙眼和雙耳的手放了開去。    莎倫迷茫地看著四周，感覺自己又曾經經歷了一場夢游。    黑火撲閃一下，滅了。    “沒事了，寶貝，我們回家去了，爸爸還在家等著我們。”羅斯彎腰摸著女兒的頭發，柔聲說道。“齊醫生已經將你的病治好了，以后再也不會做噩夢了。”    突然，莎倫的領間驟然飛出一只白色紙鶴，疾沖到她的面前，一個甩頭用力啄下。    虛空有一絲扭曲，一團很小的黑火憑空出現。    齊子桓走到近前，手已無木劍，像小時候拿著小捕蜻蜓一般，用玲瓏木塔對著黑火輕輕罩下。    順手又將白色紙鶴凌空摘下，平平展開，正是莎倫正常時候畫下的畫。    畫，有笑瞇瞇的太陽，有綠油油的大樹，有在樹下微笑著的母親和自己。    羅斯牽著莎倫的小手，往門外走去。    齊子桓和西爾也對視一眼，緩緩跟。    “為什么？她為什么不殺了我？”蓬頭垢面的瘋女人達利亞大聲問著。    西爾回過頭，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輕聲回答道：“因為你是她的母親。”    “在孩子的眼，母親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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