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距離永寧寺齋會結束已經過了五天了,聯系十幾天的寒風期終于暫時過去了,久違的太陽總算露出了笑臉。千年前的無云天空在后世高污染環境下真的少見了。
拓跋慎今天早早就起床洗漱,用了早膳就帶著陸光出了清瀟院,這些天的連續陰寒逼得他一直躲在房子里面,他都感覺自己要發霉了。
今天拓跋慎打算上次沒完成的事,去白臺還書加換書,順便游一下天淵池解解悶。今天這種好天氣不去游湖可惜了。
到了天淵池邊,拓跋慎站在池邊不遠,遠遠眺望著池湖中的瀛洲島,上面遍地枯樹,中間坐落著一座二十丈高的高臺建筑,臺基上有座超大型整體建筑,遠遠看去飛梁斗拱虹橋交錯其間,頗為雄壯威武,這就是拓跋慎今天的目的地白臺了,它是建在天淵池中的一座大型臺殿。
白臺與天淵池緊緊相依,某種程度上看,它們可以算是一種建筑區了。當初將作監設計白臺時之所以建在天淵池中,就是出于對白臺功能的考量,白臺是用來存放收集的各種典籍和各地圖冊,里面有全國各地的地理,人口,物產等等詳細記錄籍冊,還有朝廷發出的詔令留下的副冊也存放在這里,故而白臺對朝廷來說是很重要的,這種以存放各種資料為主的殿臺,第一個考慮的就是防火災,建在天淵池中,如果發生火災,可以就地取水滅火。而修建到二十丈的高度,是因為如果建筑低矮,盛夏之時,整座島會處于水霧彌漫之中,收藏的典籍圖冊會受潮損壞,這些典籍是朝廷多年來辛苦收集所得,有些是世祖皇帝掃滅河北各偽國時,從他們的那里得來的,有的是國家撰抄的,有的是下面進獻的,在長期遭受戰亂,文化典籍損失嚴重的北方來說,這些典籍是很珍貴的,不能不善加保護。
拓跋慎看著天淵池和白臺,有些沉迷其中,這個地方他很喜歡,經常會來這里,每每逗留到日落才離去。
一陣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拓跋慎回過神來,轉身看到陸光和幾個值守天淵池的小宦官朝這里疾步走來。
“參見殿下,勞殿下久候,小奴已經安排好了樓船,還請殿下稍待一二。”
拓跋慎點點頭,重新轉過身看著湖面問道:“今天來的人多不多?都有哪些人?”
“回殿下,除了一些職官外,還有左昭儀并馮侍中女一早也到了。”
左昭儀,她不在后宮里面待著,怎么跑到白臺來了,難道又是帶小侄女來游玩?
左昭儀是太師馮熙的三女兒,名字叫馮清,比皇帝小了四歲,十三歲的時候和姐姐右昭儀馮潤一起進的宮,右昭儀馮潤進宮三年以后因為咳血病的原因被太后送出宮了。馮潤走后,后宮現在地位最高的就是左昭儀馮清了。
拓跋慎知道,馮清會在皇帝除喪以后立為皇后,他得稱一聲母后的,每每想到他要稱一個比自己只大九歲的女性為母后,心里面總覺得古怪。
馮侍中說的是太師馮熙的長子馮誕。馮誕和當今皇帝同年而生,妻子是當今皇帝的妹妹樂安長公主。
馮誕能迎娶公主,也是出于馮家固寵之計。皇帝自從即位以來,國家大政都是由太后掌管,太后早年還把馮誕接進宮和皇帝一起同吃同住,以此來培養他們的感情,每每太后發落皇帝,都是馮誕私下去安慰皇帝,因此皇帝和馮誕的關系十分親密,宗室兄弟都比不了。太和五年,皇帝向太后提議加馮誕為南平王,這事在當時可謂奇聞,馮誕一個于國無功無勞的小兒,竟然因為太后的關系得以封王。多少將軍廝殺疆場都得不到的王爵,馮誕憑著陪皇帝玩就得了王爵。讓人不得不感嘆,古今富貴之易求者,莫過于馮氏。
等了小一刻鐘,樓船才到,踩著船板上了船后,劃槳的八個小宦侍手持長桿撐開船,向著池湖中間去。
站在船頭看著越來越近的瀛洲島,兩邊的湖景緩緩后退,聽著船槳劃動散發的激水聲,湖波拍擊船沿聲,耳邊吹起的風聲,好像大自然奏起的交響樂,拓跋慎感覺一切都那么和諧愜意。
登上瀛洲島,前面三百米開外就是白臺的外墻了。走進內門不遠,就是白臺高達二百四十層的登階石梯在十二丈高處分為左中右三個方向,中間的是御道,只能走兩邊的。而且白臺的登階梯與常見的殿臺登階不同,常見的殿臺如果從天山往下看,登階是向外伸展的,像個“凸”字,而白臺因為是建在島上,為了節約島上的面積,盡可能多的利用空間,白臺的登階就設計成了“凹”字型。
走走歇歇,總算上了臺基頂,轉身面南往下看看,這可是小七十米高呢,想往上走可不容易。話說回來,站在這種高臺上遠眺,遠處的城門都清晰可見,他的高度達到了永寧寺塔的一半左右。
往前走不遠傳來一陣笑聲,聽起來就是十歲女孩的笑聲,給人的感覺非常稚嫩,清脆。拓跋慎知道,這是馮誕的長女,這女孩經常會到宮里面來玩,宮里面里里外外,都能看見他的身影,有些拓跋慎沒去過的地方,這孩子都去過。因為是太后長外孫女,在皇宮里面享受著公主一般的待遇,渾身洋溢著無憂無慮,自由快樂的蓬勃朝氣。
拓跋慎循聲走了過去,他要先去給左昭儀見禮后才能走,轉過兩道門柱,就看見一個年輕女子,上身穿綠色襦襖,外披淺拖地黃色輕紗,下身穿著白長裙,頭上戴著金鳳簪,梳著墮馬髻。站在殿柱邊看著前面不遠處的紅衣女孩,好像正捂著嘴笑著。在她身后還站著六七個侍女。
拓跋慎后退幾步,估摸著左昭儀那邊看不到了,吩咐陸光道:“你去左昭儀那里請示通稟一下,可否拜見。”
陸光很快就回報,左昭儀已經在等著他了。
拓跋慎整理了衣裝和頭發,挺正身姿,好讓自己顯得更加精神點,上前看見左昭儀的侍女都已經擺好了隊列,左昭儀也輕笑看著拓跋慎。
拓跋慎疾步上前,拱手半跪道:“子慎參見昭儀娘娘。”
站在左昭儀前后的侍女相互對望,微露笑顏,只是忍著不發出聲音。因為二皇子每次給左昭儀見禮,都用“娘娘”這種以前沒人用過的自創稱呼來禮敬昭儀,她們這些近身侍女有時也學著用“娘娘”來稱呼“昭儀娘娘”,說起來還是很好聽的。
左昭儀忍住笑,開口說道:“今日天色轉好,二皇子匆匆就來白臺,如此急不可耐,這白臺數萬卷簡冊,難道還能自己走了。”對著侍女道:“快扶二皇子起來,地上寒冷。”
拓跋慎被“扶”起來,笑答道:“孩兒幼年,常聽進宮的高僧們說起他們早年學經論,天色微亮就早起,夜入子時才睡下,孩兒實學不了他們,只好做做勤勉之態不使他們獨自專美了。”
左昭儀見他答的有趣,面色紅潤,強自不笑,說道:“我這侄女常來宮里玩耍,你若讀書無趣也可來尋她一起玩,你莫怕,我不去告訴曹娘娘便是。”
拓跋慎看左昭儀也開起他的玩笑,戲稱曹姨“娘娘”,他可是從來沒在曹姨面前稱過“娘娘”的,這個詞是他初見左昭儀時,見她年歲不大,不想稱她“姨”,就按著后世流行于宮廷劇里面的“娘娘”相稱,既新鮮也合適,當時引得皇帝稱贊這個稱呼妙極。
今天左昭儀心情看起來還不錯,想來一個多月的時間,她總算從姑母去世的事情中緩過來了,重新像以前一樣開朗起來,這也是拓跋慎最欣賞她的地方,左昭儀是個心向光明,也沒看見過黑暗的女子,尤其在這深宮之中,她好像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
嗯,就像她的侄女一樣,開朗,活潑。
拓跋慎看了一眼在一邊自娛自樂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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