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想右想,也沒想起他得罪過哪個宮仆婢妾,會有條件探聽到這種對他來說還算隱秘的事。那鄭娘子他只見過兩回,話都沒說過幾句,也不至于會被人注意到。
“是……是的!”
皇帝看著低頭看的地面的次子,說道:“少年有《關雎》之心,本是常理,只是你現在年歲尚幼,當專心攻讀詩書,體悟圣人之道。不要為外務分心。此事自有為父為你做主。”
見皇帝明顯誤會他了,他自問事情明顯還沒到那種程度吧!不過皇帝有不再責問他的意思,想了想也就按下再說幾句的想法,點頭稱是。
皇帝見拓跋慎認過態度良好,也點點頭,不再深責,而是伸手抽過案上的紙,取筆涂抹了上面的“馮”,“曹”二字。
拓跋慎看皇帝涂抹的動作,心中汗顏不已,皇帝該不會以為他有戀母情結吧?按照后世研究來說,皇帝或許才有戀母情結才對。
皇帝涂抹完“馮”“曹”二字后,放下筆,看著拓跋慎,說道:“《世說》之書,記述前人軼事,讀之頗有教益。至于《搜神記》,所說虛妄曠誕,不足取信。你年歲小,容易被這些奇詭異事所惑,讀之徒耗時日。”
拓跋慎自謂有成人的思想,當然不會真信了《搜神記》這些荒誕之說。不過皇帝的教誨他可不敢反駁,只得唯唯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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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拓跋恂和拓跋恪在偏殿外得了張瑁的通知,皇帝暫時不準他們進去,心中也有些失望。不過得了一盒乳酪,兩兄弟還是高高興興拿著乳酪離開,找個偏角處分了。
拓跋恪不想再回殿內,拿著自己的那份乳酪就高高興興的回棲鳳閣去了,準備分點乳酪給弟弟拓跋懷,至于小妹嘛,才一歲多,不能吃這種東西,只能由阿兄代勞了。
拓跋恂倒是也想離開,可是他剛剛得了外舅囑咐,還要到他那里去回話,現在雖然沒有能進去,也要去說清楚才行。看著手上的乳酪,總不好帶進去吧,只好狼吞虎咽的吃了,然后在衣服上擦擦手碎屑,就朝著后殿走去。
馮誕雖然還在吃著東西,但心思卻全不在食物上,連一些人勸酒都草草逢迎幾杯,說話間也心神不屬,別人看見他心不在焉,也只好另尋他人對飲了。馮誕坐下后,眼睛時不時朝后殿通往偏殿的屏風隔門處看,心里掐算著時間。沒想到他這里剛剛吃了個小半飽,就看見拓跋恂出現在隔門處。
馮誕顧不上吃東西,待會兒要說的話也不適合在這里說,于是放下酒觴,拉著下裳離開座位。朝著拓跋恂的地方趕來。
李沖,鄭羲和咸陽王等多人都看著這一幕,不過沒人去打擾馮誕。在場的人都知道馮家在太后去世后,把馮家的長久富貴寄托延伸到皇長子身上。故而對這一幕都不覺奇怪。
馮誕走到拓跋恂面前,也顧不得客氣,拉著拓跋恂走出后殿,找到一個偏僻點的角落,問道:“殿下為何如此匆匆就回來了,阿舅不是囑咐過殿下,最好多陪陪二殿下嗎?”
拓跋恂低著頭,不敢抬頭,說道:“父皇……父皇說,二弟已經好了很多,就不用我和三弟進去了,還賜給了我和三弟一盒乳酪吃。”
馮誕聽了拓跋恂說的前半句就陷入沉思。兄友弟恭皇帝可是常常掛在嘴邊的,他自己也身體力行,怎么今天攔著大皇子不讓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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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慎在皇帝這里待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看著宴會快到了終點才拜辭皇帝回清瀟院,皇帝也賜了他一盒乳酪品帶回去。
待拓跋慎剛剛走去太和殿不久,太和殿中就傳出了鐘鳴聲,宴會結束了。
這些朝臣當然不能說宴會結束了就各回各家,他們還要再去朝拜一次皇帝才行。
咸陽王作為今天代主人,當先進去偏殿尋找皇帝,通告一下宴會結束,也請皇帝出來致辭。
“陛下,是否移駕后殿,教戒諸臣?”
皇帝想了一下,說道:“宣諸在朝王公,諸省·部·曹監令主官和諸征鎮將軍以上來此便可,其余諸臣都遣散了吧!”
“是!”咸陽王接了皇帝旨意,正要轉身,想起一件事,又說道:“陛下!李元凱是否拘禁?”
皇帝面上惱色一閃,轉過身去,說道:“卿將以何罪名拘之?”
“這……李元凱欺君犯駕,罪當斬首,今以此拘之,正當其理。”
“只怕此罪難服眾口啊!若以此拘殺李元凱,朕徒有桀紂之名,而李元凱得與關龍逢,比干齊名,內外諸臣將以此見譏,載之史籍,貽笑千載。”
“再者,李元凱之言朕雖氣怒于心,也是朕言語疏漏所致。他只是說了別人不敢說的話罷了。皇弟可單獨留下他,朕獨責之便可。”
不多久,允許陛見的諸臣都集中到了偏殿外,張瑁待皇帝端坐好后,才宣號諸臣進殿陛見。
“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諸卿都起來吧。”
馮誕排班在宗王之后,異姓王中也靠中,夾在諸王之中行禮起身之后就轉頭看看周圍,他想二皇子是不是還在這里,看了幾眼,沒看見,又注意了一下四周都帳幕,也沒看見有什么動靜。
皇帝當然看見了他的動作,不明白什么馮誕東張西望干什么,這里人多,他也不便問。就站起來看了看眾臣,說道:“諸卿,朕自先君禪位,于今已歷十九年,幸得太皇太后垂教撫育,諸卿竭心盡力,方得保社稷。今太后一旦棄萬民,絕社稷。朕惶惶不知何為。卿等久奉太皇太后,受太后大恩,太后大歸,朕君臣辭別太后,太后以手握朕臂,以諸臣付朕,以手指諸臣,以朕付諸臣。日后,朕君臣當同心同契,隆興皇魏!上報祖宗,下慰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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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致辭完畢后,諸臣也叩謝陛辭,然后依序出了偏殿,或結伴,或獨行,往思賢門走去。
李沖和鄭羲結伴而行,聊著今日殿內所見,兩人剛剛走出后殿不遠,就被一個小宦官叫住了。
“鄭秘書還請暫留腳步。”
“何事?可是陛下有事召見?”鄭羲認得這個經常侍奉在張瑁身邊,也經常替張瑁跑腿的小宦官。
“正是,還請鄭秘書速速前去。莫讓陛下等的急了。”
鄭羲心中疑惑,剛才皇帝不留下他,怎么都出來了才叫人來召他回去。也不敢耽擱,只能拋下李沖朝偏殿趕去。
到了殿外,看見張瑁已經等在門外了。
“鄭公趕緊進去吧,陛下有令,不必朝宣了。”
鄭羲對著張瑁拱手致謝,進了偏殿。
張瑁看著鄭羲的背影,心中也疑惑,皇帝一般不會特意避開他,怎么今日特意叫他在外等候。昔日調鄭羲回京擔任秘書監那是太后的意思,而且秘書監雖然位高,權卻不重。皇帝對鄭羲一向也不是多器重,怎么今日獨自宣見他?
鄭羲進了偏殿,看見皇帝面前放著一張紙,上面寫著什么,他因為年老眼花,也看不清是什么。只匆匆掃了一眼,就跪拜行禮。
禮畢,皇帝指責一邊的矮幾讓鄭羲坐下,看著鄭羲說道:“鄭卿今年壽數幾何?”
“臣今歲賤壽五十有七。”鄭羲拜謝后,微微坐下,小心的回答著皇帝的問題。
“卿可謂年長了,有子女幾人?”
“以鄭嬪外,尚有四子二女。”
“卿實乃多子多福之人啊!”
“臣少年少行,人皆輕薄視臣,故年近三十才娶于李氏,能得諸子女,臣亦知足。”鄭羲皺皺眉,答道。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皇帝問這些平常婦人才會說的家常話干什么,只能皇帝問什么他答什么。
皇帝也發覺自己這些話有點不大符合身份。
干脆直接點吧。
“聽說二皇子曾經私下去見過鄭卿。”
鄭羲被皇帝這話嚇了一跳,“私下”二字可不是什么好字眼,尤其是被皇帝說出來。
難道陛下懷疑二皇子和我勾結起來了?
“是,二殿下在太后齋會之時曾經來過臣齋居之地,時臣不在居內,由臣子尚書郎鄭懿接待二殿下。”
鄭羲感覺現在皇帝意思不明,而且他現在也沒跟二皇子有什么牽扯,沒什么不好說的。不如先直言其事,看看皇帝的意思再說。
“二皇子緣何去卿處?”
鄭羲本來以為皇帝什么都知道呢?原來并非如此。是以馬上把拓跋慎去他那里的前前后后都詳細說了一遍。
皇帝聽了也覺得心中詫異,原來是此等小情,想想倒也是樁趣事。
“卿子有幾女?”
“鄭懿有五女,沖撞殿下為臣子四女。”
皇帝擺擺手,笑道:“小兒女趣事,何有沖撞一說。”
手上**了一下紙面,接著說道:“卿孫今年幾何?”
“虛歲已十三”。
“我子今虛歲十”頓了一下,說道:“鄭嬪獨居宮中,卿孫可閑暇之時來宮中探望,一解鄭嬪思情。”
鄭羲這才明白皇帝的意思,原來是想將他的四孫女許給二皇子,雖然沒有明說,不過這也是皇帝能說的極限了,和當面明說差不多。心下也隱隱隱高興起來。不管以后的事怎么樣,至少過不了幾年,鄭家又可以再接一門皇親。
看著面前有些陷入沉思的鄭羲,皇帝心中也有些苦笑。按說這種話他作為一國之君是不該說的,最多直接下旨賜婚即可,根本不必說這么多婦人話。只是今日感受到了次子對他的的孝心,又想起他早年失母,少有關愛,這才決定破一次禮法,找來鄭羲一說。
也不知道對是不對。
皇帝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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