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唐婉在廚房烙雞蛋餅，張東明在陽臺上感受著清晨的涼爽。
02年的縣城還沒那么樓房林立，四樓的視野還是挺開闊的，東面能看到縣郊的一高中，西邊能看到小區附近的縣城模樣，南邊能看到正對面四樓一個胖大嬸在廚房做飯，能聽到旁邊的五樓兩口子吵架的聲音……
張東明閉上眼睛，慢慢呼吸著。
這里沒有北山鄉的寧靜悠然，沒有北山鄉的清新恬淡，但他不可能一輩子生活在北山鄉，他對人生還沒大徹大悟到歸隱山林的程度，這里才是屬于他的地方，現在的生活也是他期待的生活。
“好啦。”唐婉美滋滋的出來，估計是今天雞蛋餅烙得挺成功。
“又烙糊了吧。”張東明樂呵呵的故意說。
“糊的你以前也沒少吃。”
唐婉拉著他要進屋，然后又被張東明笑瞇瞇拉了回來。
這兩天下來唐婉早就明白這是啥意思了，推著他：“別鬧了，趕緊回屋吃飯了。”
“吃飯急啥。”張東明說著，親了下去。
大白天的在陽臺上唐婉很不好意思，推又推不開他，情急之下說：“別，進屋再……”
張東明停下動作，笑呵呵看著她：“進屋再……再啥？”
唐婉一下子臉紅了，拍了他一下直接回屋了，張東明哈哈笑著跟進去了。
雞蛋餅，柿子雞蛋湯。
吃完飯倆人也沒下樓，唐婉這這那那的打掃房間，張東明說很干凈了不用收拾了，唐婉說那也是，然后張東明就給這姑娘端盆倒水的打下手。
十點多，唐婉手機響了，她媽打來的。
“媽呀。”
“過兩天。”
“嗯。”
唐婉掛了電話，張東明在旁邊也聽到了。
大概就是唐婉她媽問她啥時候回來，唐婉過兩天，然后唐婉她媽說她差不多就回來吧，別太麻煩她鞏叔和孫嬸，唐婉說嗯。
顯然這是唐婉她媽以為唐婉還在北山鄉呢，其實這姑娘已經回縣里了。
張東明說：“要不今天就回家去住吧，白天過來不一樣么。”
唐婉說：“過兩天吧，我都說了。”
唐婉的心思張東明也明白，過一陣就開學了，她這一回家，至少短期內肯定是不能在這兒住了。
張東明說：“那萬一咱倆出去溜達啥的，被你爸你媽看著咋整？”
唐婉笑道：“看見就看見了唄。”
張東明點了點頭，雖然唐婉一直沒跟他說過啥，但家庭差距在這擺著，他也能猜到如果唐婉父母知道他倆的事，態度可能不太好說。
不過這不是啥大問題，在唐婉看來是這樣，在他看來也是這樣。
一天沒下樓，在唐婉的帶領下，倆人把家里里外外地都重新打掃了一遍。
七點多，外面也涼快了，倆人下樓去夜市溜達了。
夜市沒多遠，出了小區西門一直往西走200來米就是了。
夜市很熱鬧，跟早市差不多，區別就是早市來買菜買肉的一般都是大叔大媽，夜市來溜達吃飯的大都是年輕人。
“這個咋樣？”
一個地攤賣衣服的大嬸很能吆喝，一堆年輕姑娘在那挑著，唐婉挑出來一件短袖給張東明看。
“好看。”張東明樂呵呵說。
“哪個都好看。”唐婉無奈。
一路過來，短袖短褲裙子啥的，她挑了得有十來件了，有的還是她故意挑的特別難看的，結果這人每一件都說好看。
“本來啊，人長得好看，穿啥都好看。”
“得了吧。”
唐婉放下短袖，倆人拉手朝前面去了。
“這個咋樣？”又一個地攤前，唐婉挑出來一條裙子問。
“這個是真好看。”
“意思之前的都是假好看了。”唐婉無語。
“這個更好看。”張東明笑道。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倆人最終花20塊錢買了那條裙子，估計還沒有唐婉身上穿的裙子的一個零頭貴呢，不過這姑娘很開心。
熱熱鬧鬧的，倆人慢悠悠逛著。
夜市南頭都是賣衣服鞋地攤，北頭兒是一家挨一家的大排檔，晚飯吃的早，倆人找了家沒啥人的店，點了點涮串和肉串。
“大晚上吃這么多不怕胖啊。”張東明看這姑娘吃的這個香。
“不啊。”
“也是，胖點好。”
唐婉邊吃隨口說：“男生不都喜歡苗條的女生么。”
張東明笑道：“也不一定，再說你這也太苗條了，摟著就剩骨頭了。”
唐婉白了眼沒搭理他，張東明嘿嘿吃著。
“啊！”
“啊！”
倆人正吃著，一個二十來歲的黃毛小伙兒從倆人旁邊跑過去時撞到了唐婉，如果不是張東明反應快及時拉住了，唐婉直接就坐地上了。
緊接著，一個油膩的肉串打在了唐婉前胸上，力道挺猛的，“啪”的一聲別說唐婉了，給張東明也嚇了一跳。
這家排檔沒幾個人，張東明轉頭看向隔著一個桌子的兩個黃毛小伙兒，不知道肉串是倆人誰撇的。
然后剛剛撞唐婉的那個黃毛小伙兒也罵罵咧咧回了位子，仨人喝著啤酒嘻嘻哈哈的說笑著，就像剛才的事沒發生一樣。
張東明起身要過去，唐婉拉住他：“算了，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張東明拍了拍她的手：“別動，在這兒等著。”
說完，張東明就朝那個桌子過去了，唐婉拉他也沒拉住。
仨黃毛小伙兒也沒正眼瞅張東明，還在那嘻嘻哈哈罵罵咧咧地說著笑著。
張東明看著仨人，拍了下剛剛撞唐婉那個穿著花短袖的小伙兒。
花短袖的小伙兒側頭瞅了瞅他，撇著嘴，橫聲道：“干啥？”
張東明笑了笑：“沒啥。”
花短袖小伙兒一臉的不屑，一邊轉頭嘴里罵著：“媽了個……”
啪——
一聲脆響，張東明拎起桌子上的空酒瓶子在花短袖小伙兒的腦袋上開了花，隨即照他臉上狠狠一拳，緊接著朝他肚子上又是一腳。
無縫三連，直接把這小子打趴下了。
然后張東明這一套太快了，直到這時，另外兩小伙兒才反應過來。
“艸你媽！”
“我艸你媽！”
張東明抬胳膊抗住了兩人朝他腦袋砸來的酒瓶子，拎起旁邊的凳子朝其中那個光膀子肩膀上紋著個“狼頭”的小伙兒掄了過去。
光膀子小伙兒被砸了一個趔斜，張東明動作沒停，順勢掄著凳子朝另一個小子又來了一下，緊接著拎起桌子上還沒開的酒瓶狠狠砸在了光膀子小伙兒腦袋上，酒瓶子碎了，那光膀子小伙兒也直接被砸趴下了。
這是個狠人！
另一個還沒受到嚴重打擊的小伙兒有點不敢沖過來了，拎著酒瓶子緊張地看著張東明。
太突然了。
大排檔里不多的幾桌人都看傻眼了，都不知道發生了啥，只知道那小伙打架太厲害了，下手太狠了，這是往死里打啊！
唐婉同樣也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時她咬著泛白的嘴唇，眼神劇烈閃爍著，但她沒過來，就在那老實坐著。
“別打了！別打了……”
店老板和服務員沖出來把張東明拉開了。
隨后那兩個被打趴下的也被另一個小伙兒扶起來了，那個花短袖的還真禁打，一酒瓶子下去沒啥大事，那光膀子紋身的則一臉的血，看著挺嚇人的。
“艸你媽，有種別跑！”
這光膀子紋身的小伙兒狠狠罵了聲，也沒用另外倆小子扶，罵罵咧咧跑了。
張東明也沒多說，給了挺胖的飯店老板的一百塊錢，拉著唐婉走了。
倆人走著，唐婉一直也沒吱聲。
張東明撓頭說：“嚇著了？”
唐婉搖了下頭也沒說話，一直拉著張東明快步往家走。
到路口的時候，張東明喊住了一輛出租：“今天回家住去吧。”
唐婉拉著他：“不回去，趕緊走！”
張東明笑了笑也沒多說，和唐婉朝家去了。
然后倆人馬上就到小區西門的時候，兩輛摩托追了上來，下來五個人把他倆圍住了。
其中兩個是剛才沒被打咋地的那倆人，另外三個都是二十多歲一個叼著煙、一個光膀子紋身、一個染著黃毛的小混混，五個人手里都拿著根鋼管。
張東明臉色有點難看，唐婉緊緊抓著他的手，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報警，不過被張東明攔住了。
“打。”
五個人中那個叼著煙的應該是領頭的，下摩托沒半句廢話，吐了煙淡淡說了聲，幾個人就掄著鋼管朝張東明沖過來了。
張東明一把推開唐婉，朝那個領頭的沖了過去。
仨人他能應付，五個人就有點費勁了，這種時候就得先可著領頭的打，下狠手，下死手。
只是那個領頭的小伙兒顯然練過，接連躲過了他兩拳，隨即他腦門上就挨了一鋼管，然后沒幾下就被亂腳踹倒了，接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他只能弓著身子抱著腦袋根本起不來。
唐婉剛才被張東明推倒了，這時爬起來沖了過來。
不過她還沖到人堆中，一道很有辨識度的破鑼嗓子傳來：“給我住手！”
隨著這道喊聲，幾個人都立刻停止了拳打腳踢，轉頭朝身后看去。
從路邊一輛半舊的銀色桑塔納上，走過來一個三十多歲，禿頭，個不高，挺敦實的，腦門上有一道長疤的男人。
“黑頭哥。”
“黑頭哥！”
“黑頭哥……”
五個人都朝走過來的禿頭男人恭敬地打招呼，那個領頭小伙還一臉犯錯了的樣子。
張東明被打的眼冒金星，不知道啥情況，幾個人一停手他就防衛本能地爬了起來，血也順著腦門流了下來。
隨即就聽那走過來的禿頭男人驚訝喊了聲：“東明兄弟！”
大晚上的光線不太好，再加上迷迷糊糊的，張東明開始只看到是一個個不高的禿子喊的，等對方走近了，張東明愣了會兒才認出來，二黑子。
“還他媽愣啥呢，趕緊扶東明兄弟上車去醫院！”
二黑子朝那幾個小伙兒大罵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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