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了，除了下飛機那個電話，唐婉就沒再來過電話。
下班回來，張東明拿著手機在沙發上仰著，想著這丫頭明天再沒信，他說啥也得打個電話。
然后可能是心有靈犀到大洋彼岸了，剛要準備去做晚飯，手機響了，國外號碼。
張東明直接接了電話：“喂。”
電話那邊：“接這么快。”
張東明解釋說：“啊，正玩貪吃蛇呢，你打過來了。”
唐婉那邊咯咯樂著：“嗯嗯，信了。”
張東明忍不住說：“我說你這丫頭可以啊，這家伙的，說沒信就沒信了，是不是資本主義的小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唐婉說：“對呀，可舒坦了。”
張東明說：“意志太不堅定，這才出去幾天，就把祖國的好給忘了。”
唐婉那邊樂著：“視頻啊，給你發了，你也不接。”
“是么，下班剛回來忘開電腦了，馬上……”
張東明趕忙去開了電腦。
這時候MSN還沒正式進入中國市場，但國內已經可以用到了，不過是英文版的，唐婉走之前就好好教過他了。
去洗了把臉，刮了下兩三天沒刮的胡子，整個人看著也精神了不少，坐下來抻了抻衣服，正了正攝像頭，張東明點了視頻。
視頻通了。
他的畫面先出來了，二黑子買的攝像頭確實很好，非常清晰，視距啥的也都調的剛好，看著比他真人還精神點。
隨即唐婉那邊也有畫面了，畫面有點模糊，但也能看清。
多倫多跟他們這兒的時差大概是十二個小時，然后這丫頭也夠可以的，估計是還沒起床呢，視頻里頭發也沒梳，凌亂地在肩上散著，穿著走時候他給買的那件藍格睡衣，笑嘻嘻在床頭靠著。
唐婉那邊說了句什么，他這邊沒聽著聲。
開始他還以為沒開聲音或者音箱不好使呢，隨后過了大概一兩秒聽到了，這丫頭說的是：“真磕磣。”
這是聲音和畫面有點不同步，不過不重要，看見人就行了：“我說，國外視頻尺度這么大么？”
唐婉那邊聽他的聲音好像也延遲，他說完也是過了過了一兩秒，這丫頭很開心地笑了下，然后一臉嫌棄地說著什么，一兩秒之后他聽到了：“咋了，又沒露肩沒露背的，再說也不看看你這睡衣給買的，捂的這個嚴實，還有那件灰色的，又不是冬天，哪有夏天穿這樣睡衣的。”
張東明笑道：“我看挺好的。”
一兩秒后唐婉那邊跟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后過了一兩秒聲音過來了：“反正又不是你穿。”
張東明呵呵樂著：“還沒起床呢吧？”
唐婉那邊說：“沒呢，這幾天又倒時差又這個那個的，累死了，好不容易今天起來有點精神了……”
視頻里，倆人嘮著。
雖然聲音和畫面不同步，視頻也有點卡，但倆人嘮的勁勁的。
張東明問：“在那兒吃啊住啊，咋樣啊？”
唐婉那邊說：“挺好的，就在我大姑家住，有我自己的房間、廚房、浴室、衛生間，等下啊，讓你看看……”
這丫頭說完，起身拿著筆記本在房間轉了一圈，然后又出屋去了廚房，浴室、衛生間，一邊讓他看，一邊給他介紹著。
本來視頻就有點卡，再加上這丫頭端著筆記本一直在晃，他也沒看出來啥，看的最清楚的就是唐婉房間幾乎是整面墻的巨大落地窗和窗外大片綠綠的草坪。
加拿大他上輩子還是去過兩趟的，雖然去的不是大多倫多地區，但也能看出來唐婉大姑家的條件確實還是不錯的。
然后唐婉給他介紹的時候，視頻里傳來過一聲別的女人的聲音，說的英語，唐婉也回的英語，他也不知道說的啥。
唐婉介紹了一圈坐回來：“都看見了吧，是不是挺好的？”
張東明羨慕道：“哪是挺好啊，國內的大別墅都沒法比，我看的都流口水了。”
唐婉那邊很得意：“還行吧。”
“剛說話那個是你大姑？”
“嗯，聽著了？”
“那咋不說漢語，說啥鳥語。”
“啥鳥語啊，這不是想著鍛煉我的口語水平么，平時在家簡單的，也都跟我說英語，剛才是叫我洗漱吃飯了。”
“學校那邊都安頓好了么？”
“沒呢，這邊辦事效率低的簡直無語，不過放心吧，到時候上下班，都我大姑或者我大姑父或者我pearl姐接送我……”
“那邊夏天熱不，去之前不說不熱么？”
“是沒感覺不熱，不過我大姑他們空調都是一天天吹著，我都受不了，感覺太冷了……”
“吃飯呢，自己做還是跟你大姑他們一起吃呢？”
“自己做呢，這邊東西實在太難吃了，我大姑做的中餐也一點不好吃，別說跟你比了，跟我都差遠了……”
“瘦了吧？”
“沒呀，你看看，一點也沒瘦……”
“穿著衣服，我哪看得出來。”
“沒正經……”
視頻里，倆人一直說著。
基本都是張東明問，然后唐婉那邊嘚嘚嘚地說一堆，張東明再問，唐婉再嘚嘚嘚地說一堆。、
倆人都很嘮叨，特別嘮叨，嘮叨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說啥了。
而這些嘮叨，對于此時身在完全不同的國度、隔著廣闊太平洋的倆人來說，或許就是他們對彼此最好的表達。
倆人說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有事，那邊唐婉她大姑不知道來催過多少遍。
在張東明第五遍說“好了，哪天再說”的時候，這丫頭才沒岔開話題，笑嘻嘻跟他說“你關吧”，然后張東明就樂呵呵的關了視頻。
電腦前，張東明在椅子上閉眼睛仰著……
好半天，張東明起身去廚房了，發現家里沒掛面了，就煮了半袋速凍餃子。
這是唐婉走之前特地給他買的，買了很多袋，他當時笑呵呵說不用，唐婉說那也買。
接下來的幾天，唐婉沒來過電話。
張東明的話，知道了這丫頭在那邊、起碼生活上挺好的也就放心了。
7月13號，周日。
學校下周就放假了，暑假比寒假放的要長，一個來月呢。
對張東明來說，這絕對是一個漫長的假期，他這兩天一直在想假期到底該咋過。
早自習路過班級門口的時候，張東明特地從班級后門瞄了眼趙小莉。
趙小莉平時學習非常認真努力，成績也一直保持在文科全屆前五，下周考完試就要放假了，按理說應該更抓緊才是，不過這時她沒學習，在座位上拄著下巴發呆。
事實上最近幾天趙小莉都是這樣，一點不在學習狀態，上課經常走神。
張東明知道這是為啥。
雖然盧野的那封信他沒給趙小莉，但趙小莉是知道盧野是為了她才決定好好學習的，才決定蹲級轉學去三初中的。
雖然兩年了，盧野沒給她寫過一封信。
雖然這一年倆人都在縣里上學，盧野也一次沒來找過她。
但趙小莉一直在等盧野，等著他考上高中，不管是一高、二高還是三高，都行，都一樣。
只要上了高中，盧野就一定會來找她了。
現在中考成績差不多也可以查了，她在擔心盧野的中考成績，她在為盧野祈禱，也在為她自己祈禱。
所以，她這些天會控不住的走神，會專不下心學習。
第二節課的時候，安娜和魯玉萍都有課，張東明自己辦公室看小說。
趴的腳麻了，起身活動了下，倒了杯水，手機響了。
張東明看了下，白艷。
這還是北山鄉之后白艷第一次給他打電話，他對白艷也算挺了解了，想了下，就大概猜到了是啥事。
果然，接了電話，還沒等他說話呢，白艷那邊說：“張老師，我中午去看我弟，然后還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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