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歌提出要對照片進行調查時，沈輝表情一僵，反而猶豫了起來。

    “這樣不太好吧？如果真是軍方隱瞞了什么事，那就很可能是高層的授意了……”

    顧朝歌意興闌珊地擺擺手，撕下了那張照片，說：“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沈輝松了口氣，他還真怕顧朝歌逼著他非把事情弄個清楚，沈輝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向來秉持著不該知道的事就不要知道的精神，老話說得好，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顧朝歌收起了那張照片，轉身就要離開，沈輝回過神來，忙問道：“你這是去哪啊？”

    “出去轉轉，興許能找到那些人的下落。”顧朝歌頭也不回答道，“要是他們在外面有了線索，馬上通知我。”

    顧朝歌離開支隊以后，開著車來到了市內一條背著大路而建的后巷小街外面，停了車就朝街道內走去。

    這條街道叫做鳶浦背街，素有“小黑市”的雅稱，混跡著三教九流，甚至還有賣道上消息的人。

    街上的店鋪幾乎一半是酒吧，白天全都關著門，而另一半則稀奇古怪什么都有，其實大多都只是打個掩護，比如一家賣麻將桌的店，關上門就是家地下麻將館；還有家汽車零件售賣的店，整個南詔市的違法改裝車有大半是出自這家店主之手。

    當然了，顧朝歌也不是為此而來的。

    這種地界的存在，上頭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地下勾當還是得由地下的人來把持平衡，只要那些地下的老大們知趣，別弄出岔子就行。

    不過到了鳶浦背街，也并非是個人就能買到合心意的東西，無論是消息還是改裝車輛，這生意都是看人做的，普通人來了只能買到麻將桌，可進不了麻將館，這就是黑市還能存在的規矩和分寸。

    顧朝歌進了鳶浦背街，輕車熟路地朝里面繞去，街上好些人都認出了他，畢竟敢在鳶浦背街橫著走的條子很少，但顧朝歌算一個。

    “吳瘸子呢？”等到了一家手機鋪子門口后，顧朝歌朝里望了一眼，又和門口的一名小混混問道。

    “不知道啊，他不在嗎？可能死了吧。”那名小混混嘻嘻哈哈回答道，“你去閻王爺那找他吧。”

    顧朝歌右腳倏然往前挪了一步，手肘抬起，猛地砸到了那名小混混的胸口，將他整個人都摁到了墻壁上。

    他的胸口被砸得生疼，頓時漲紅了臉，大喊大叫。

    “顧哥……顧警官！不敢啦！別打，千萬別打臉！”

    旁邊看熱鬧的幾個人見此情形，都不由偷笑，這家伙是撞在顧朝歌槍口上了，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顧閻王嗎，還用去哪找閻王爺？

    顧閻王是道上兄弟對顧朝歌這個煞星的稱呼，往常這些年，有要辦的案子時，顧朝歌就能把道上掀個底朝天，讓無數小混混看見他就膽顫心驚，就和小鬼見了閻王爺一樣，又怕又恨。

    顧朝歌松了手，冷哼道：“別廢話，去讓吳瘸子來見我，我找他有事。”

    小混混疼得齜牙咧嘴，慘兮兮道：“顧……顧哥，死瘸子在家待著呢，他昨天得罪了人，讓人逮去打了一頓，正在家躺著呢，今兒個連鋪子都是我替他開的……”

    顧朝歌望向旁邊幾個看好戲的混混，厲聲問道：“他說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看見顧閻王望了過來，幾個人忙不迭地點頭。

    “告訴我他家的地址。”

    ……

    吳瘸子的家就在鳶浦背街盡頭，一樓是鋪子，二樓是租屋。

    聽說了吳瘸子被人打了一頓后在家養傷，顧朝歌也只能專門到他家里來找人了，他現在要做的事只有吳瘸子能幫上忙。

    吳瘸子本名吳淮，沒爹沒娘的，十多歲就出來混到了現在，早年間惹事生非被人打瘸了一條腿，后來才安心在黑市開起了小鋪子，幫人修手機電腦、貼膜。

    不過這并不是吳淮真正賴以謀生的手段，只有很少人知道，吳淮其實是個計算機高手，當年電腦普及時期，全民電腦熱，吳淮興趣極濃，邊和別人學，邊自己摸索，慢慢就練了出來，甚至在國內黑客名單里都排得上號。

    吳淮甚至幫人接過活，入侵某公司系統數據庫，最后被顧朝歌給逮了，關了一年多才放出來。

    剛開了門的吳淮見到門口站著的顧朝歌，臉頓時就跨了下去。

    “怎么著，吳淮。”顧朝歌似笑非笑道，“我這么惹你不高興啊？”

    吳淮忙堆起笑容，道：“不是，不是，我是奇怪顧閻王……啊，呸，顧警官怎么有空上我這來了？”

    “怎么樣了，聽說你被人打了，誰動手的，我幫你逮了他。”

    吳淮連忙擺手，“顧警官，我這可沒報案啊，都是鬧著玩的，沒事，真沒事。”

    “臉上淤青都還沒散呢，鬧著玩？”顧朝歌冷哼了一聲，知道這是道上的規矩，哪有被人打了以后報警去抓人的，“行了，我找你不是為這事，有事讓你幫忙。”

    吳淮聞言愣了一下，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警方來找小混混幫忙，真是奇聞啊。

    “那……里面坐？”吳淮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顧朝歌沒二話，直接走進了屋內，只見并不寬敞的客廳內擺了四、五個主機，顯示屏都連成了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進了監控室。

    吳淮訕笑一聲，忙道：“我就是喜歡鼓搗計算機，可絕沒再干那些事了。”

    顧朝歌也不見外，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吳淮說道：“但我就是來找你重操舊業的。”

    “啥……？”吳淮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顧朝歌伸手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了那張打印出來的彭健森的照片遞給了吳淮。

    “幫我找找這張照片的來源。”

    吳淮接過照片，仔細看了半晌，嘀咕道：“這是很老式的黑白照片了啊，雖然是打印出來的，不過看這像素得是六、七十年代的吧？”

    “能找到來源嗎？”顧朝歌問道。

    吳淮撓了撓頭，“如果曾經在網上有過數據就肯定會留下痕跡，那就能找到，否則的話就不行了，我幫你找找看吧。”

    說完，吳淮起身打開了電腦，接著左翻右找的拿出了一個類似于超市掃碼器的工具連接在電腦上，最后對準了那張打印的照片一掃，整張照片就被掃進了電腦里。

    顧朝歌就在一旁安靜看著，吳淮鼓搗了一陣，說道：“顧警官，這照片被軟件修改過吧？”

    吳淮指著電腦屏幕說道：“你瞧啊，這雖然不是原件，但我用軟件掃描的時候還是能發現四側有明顯的軟件修剪痕跡，而照片尺寸也不是精確數值，說明原件被修剪過。”

    顧朝歌心里冷笑了一聲，暗道果然如此，“應該是吧，別管這些，你先找找看。”

    “行。”

    吳淮噼里啪啦敲響了鍵盤，一陣操作過后，他身子往后一仰，悠哉道：“行了，我把數據都寫入了，其實這原理很簡單，就和那些識圖軟件差不多了，只不過他們那個就滿足一下普通人需求，代碼較簡單，系統只會在系統層面搜索，但我這個就比較復雜了，會在暗網層次搜索所有歷史數據，暗網你應該知道吧，就是......”

    吳淮說了一大堆，顧朝歌基本沒聽懂，就那么干愣愣望著屏幕上的進度從1%慢慢走到90%、92%......

    終于搜索進度顯示為100%了，卻還沒能等顧朝歌精神振奮起來，“沒有找到匹配結果”幾個字就潑了他一頭冷水。

    吳淮見狀頗為尷尬，“顧警官，這可就沒法子了，說明這照片可能真沒被上傳過，所以沒有歷史數據。”

    顧朝歌皺著眉頭半晌沒有說話，盯著照片又看了好一會兒。

    吳淮也不好意思趕他走，就只能陪他干耗著。

    忽然，顧朝歌指著照片的背景問道：“你能看出這張照片拍攝地在哪嗎？”

    吳淮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又開始噼里啪啦敲起了鍵盤。

    “等等，我剛才一直都是用的人臉識別在搜索，如果想要搜索拍攝地的話也是可以的，只要取的樣本改成照片里的背景就行了…….”

    這次搜索速度明顯快了不少，很快就有了結果，而且出現了“以下為相同結果”的選項！

    顧朝歌眼睛一亮，只見底下有好幾張似乎是風景照的圖片，畫面中是一片黃沙的戈壁灘，有部分地方怪石嶙峋，而這部分正好與彭健森照片中位于他身后的景象相同，恐怕就是因此才產生了相同的搜索結果。

    “這里是……？”顧朝歌喃喃低語道。

    “好像是羅布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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