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
兩聲悶響。
江小白混合著雪碧，在桌上重重一敲，酒和碳酸飲料混合在一起，冒出嗤啦啦的氣泡，變成一杯充滿著酒精和氣體的奇怪液體。
據說這是最新潮的喝法，源自某部電影，高飛是沒看過，但從兩女的熟稔動作來看，顯然是經驗豐富。
“蘇晴，我敬你一杯。剛剛謝謝你留在我身邊，我怎么也想不到，這么多好同學，卻只有你留下。”徐栩道。
她把“好同學”三個字咬的很重，顯然還是耿耿于懷。
“我也敬你一杯。李朋朋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只有你為他出頭！”蘇晴也道。
兩人默契的一笑，杯到酒干。
高飛在一旁都看傻了。這江小白勾兌了雪碧之后，其實酒勁很大，兩女這么個喝法，待會兒可苦了他。
徐栩又意猶未盡的倒滿一杯：“我再敬你一杯，敬你的勇氣。不是留下來陪我的勇氣，是你勇于追求愛情的勇氣，我很羨慕你。”
蘇晴臉色微紅，不是江小白帶來的酒意，而是徐栩話中的稱贊，那就像是她苦苦追求著什么虛無縹緲的東西，全世界都不看好，卻突然有個人為她點了贊。
這種感覺，令她渾身如同火燒，豪氣的兌滿一杯，再度一飲而盡。
兩杯下肚，兩女的話匣子就打開了，喋喋不休的說起對人生的感悟，對愛情的追求，對虛情假意的痛恨。
說到興頭上，就干杯。
一杯敬愛情，一杯敬過往，收起青春的迷茫，再不敢頹喪。
一杯敬南傳，一杯敬故鄉，說不盡的年少，道不明的荒唐。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流浪，割不斷的繩索，忘不了的遠方
一杯又一杯，敬快樂和感傷，喝到酣暢處，眼角都是閃爍的淚花，因為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喝著喝著，兩人都有些醉了，她們的酒量在女生中已經算是不錯，但一杯又一杯，一輪又一輪，再好的酒量也有限度。
徐栩忽然道：“高飛，我問你一句話，你能誠實回答我嗎？”
“你說。”高飛道。
徐栩：“你還愛馬小靈嗎？”
蘇晴的眼睛立刻瞪大，警惕的看了看徐栩，又期待的看了看高飛，俏臉上一片殷紅。
高飛毫不遲疑的點頭道：“愛。”
桌上一片安靜。
高飛問心無愧。
蘇晴若有所失。
徐栩沉默無聲，十幾秒鐘之后，她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時髦又漂亮的都市女郎，成功的白領主編，無數男人心中的女神，竟然哭了。哭的一塌糊涂，哭的眼線都花了。
林夢嚇了一跳，趕緊湊過來，一邊給徐栩滴濕巾抹眼淚，一邊低聲埋怨高飛：“你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把大美女都惹哭了？”
高飛心里這個冤枉啊。
就聽徐栩一邊哭一邊道：“為什么啊，為什么你們要分開啊。高飛，你知道嗎，我這些年在社會上遇到那些臭男人的時候，被他們欺騙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你和小靈。你們是我的信仰，你們是我的希望，就是因為有你們的存在，我才會一直對愛情抱有期待，我才會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是有真愛的，只是屬于我的那一份沒來到！”
物傷其類，為他人的哭泣，往往都暗含著對自己的憐憫。徐栩如此，世上人大多如此。
我們為誰而哭？
我們為自己而哭。
徐栩還在繼續：“我剛聽說你們分開的消息，還不相信，我覺得那一定是假的。但我聯系小靈卻怎么也聯系不上，我就知道不妙了。我托李朋朋打聽，確定你們是真的離婚了，小靈也離開凡都之后，我就徹底的傻掉了。”
“連你們都分開了，那我這些年的堅持又是為了什么？早知道如此，我為什么不去當總編的情婦？我為什么不跟富二代結婚？我干嘛不去過貴婦人的生活，為什么要苦苦的堅持，在一群色迷迷的男人中為了保護自己而痛哭流涕？我為什么放著輕松的日子不去過，放著上流社會的太太不去當，非要去尋找什么真正的愛情，我他媽是不是傻？”
高飛，蘇晴，還有一旁豎著耳朵偷聽的林夢全都呆呆的。
曾幾何時，他們也有類似的疑問，也曾經在生活的重壓下想到放棄。
也曾有那么一瞬間，脆弱的問自己：我這樣堅持的意義是什么？
類似的問題面前，有人放棄隨波逐流，有人堅持寧折不彎。
但并非隨波逐流便是失敗，他們中有人過的反而更好。
也并非寧折不彎就是勝利，他們中有人撞的頭破血流。
有人放棄抵抗，卻成就善果。
有人堅持不懈，卻毀于一旦。
世上事本就沒有對錯，只有利弊。
有些人逐利而去，無可厚非，畢竟人生百年，白駒過隙，何必自己為難自己。
有些人向死而生，值得敬佩，畢竟人生苦短，滄海一粟，何不率性而為？
沒有什么對或不對的選擇，只有值不值得。
值得嗎？
高飛問自己。
蘇晴問自己。
徐栩問自己。
林夢問自己。
答案如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徐栩抹了一把眼淚，臉上花里胡哨的，哪里還有剛見面時都市女郎的形象，卻更像是記憶里那個活潑外向的樣子。
“你醉了。”高飛道。
徐栩沒有否認，點點頭道：“我醉了，我說的都是胡言亂語，你別往心里去。你之前說的對，你和小靈之間的一切，是你們的私事。你們沒必要充當任何人的偶像，也不必為別人的癡心妄想而堅持什么。我只是有點感傷，就像是你們陪我度過漫長歲月，卻沒有走到最后，就像是看到完美的花瓶打破，我的心很疼，很疼……”
“但是，我祝愿你有新的感情。蘇晴，是個很好的姑娘，別辜負她。”徐栩認真的道，“我喝醉了，送我回酒店，謝謝。”
把徐栩送回酒店，高飛和蘇晴站在午夜的大街上，放眼看去，天地間閃爍著無數的燈光。
那些闌珊處，似乎都藏著深深的寂寞。
高飛忽然瞥見，蘇晴的眼角似乎也有淚光在閃爍。
今夜，我們都在為誰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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