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樂樂手中的飛機模型，程東整個人都呆住了。
“樂樂，你手里的飛機，誰給你的？”
婦人的反應比程東更為敏銳，聲音有些嘶啞的問道。
“是，是一位穿著黑衣服的叔叔，那么高，好帥……”
樂樂努力的秀著他還不太懂的新詞匯，卻用的很標準。
若是放在以往，媽媽會笑著附和他：“哦，好帥啊，什么叫帥你知道么？”
可是今天，婦人沒有絲毫附和他的意思，相反的，眼神凌厲，隱隱的有一種將要爆發的感覺。
程東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他沖著招了招手。
樂樂有些不解，但是依然帶著高興的跑進來，沖到了程東的懷里。
當然，他小心翼翼的，沒有碰到那個剛剛得到的玩具。
程東拍了拍婦人的手：“看好樂樂。”
婦人的手一翻，抓住了程東的大手，輕輕的搖著頭：“我們一起走吧。”
程東苦澀的說道：“來不及了，照顧好樂樂，他們應該不會對付一個小孩子。”
程東轉過身剛要出門，就看到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的少年身影，正是他之前在晗園見到的那位驅魔處巡查。
“叔叔……”
樂樂看到江秋進來，高興的舉起了手里的飛機模型跟程東說道：“爸爸，就是這位叔叔送我的飛機。”
江秋沖著樂樂笑了笑，雖然之前神魂已經覆蓋過了，現在依然環顧了一下房中的環境。
這里實在太殘破了一些，面積大概有二三十平米的樣子，只是一個單間，一張木床，一張桌子，三個木凳，還有一個組裝的簡單布衣柜，空氣中隱隱的透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和一股難聞的血腥氣，即便是見多識廣的江秋都覺得心酸。
“維利社資金那么多，你們生活卻這么困苦？你們應該不像是缺錢的人啊！”
江秋隨口問了一句，便拉了一張凳子坐在了一邊。
“你這么就進來了，不怕我們殺了你？”
婦人咬著嘴唇看著江秋，一只枯瘦的手伸入了枕頭下面。
程東嚇得一把按住了婦人的手：“小靜……”
程東對婦人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后艱難的轉身：“江先生！我有個請求。”
“我餓了，去買點東西來吃，對了，橋南的烤魚，鹵肉，羊湯，涼菜都不錯，每樣都帶點！我好像，已經很久沒好好的吃一頓飯了。”
江秋淡淡的說著，輕輕的敲了敲桌面。
“啊？”
程東被江秋突然轉移的話題弄的有點發愣。
“沒錢是么？我給你錢。”
江秋隨手丟在桌子上一疊鈔票，錢對他來說，不過是數字而已。
程東自然不是聽不懂江秋的話，他擔心的，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可是此時此刻，他又能如何選擇？
“程東，你去吧，帶著樂樂一起去吧！”
婦人推了一下程東，話里的意思很明顯，讓他帶著樂樂快跑，跑的越遠越好。
這個念頭，程東自然也在腦海中過了一下，只是過了一下后，就被程東拋棄在了垃圾堆。
夫妻多年，程東又哪里舍得拋棄下她？
“你跟江先生好好聊聊，等我回來！”
程東拍著婦人的手，然后抓起了桌子上的錢，快速的沖了出去。
程東快速的跑在街道上，東家的羊湯，西家的鹵肉，南家的烤魚，北家的涼菜，外帶兩瓶陳年的釋心堂。
在清寧這個地方，任何一家小店的美食都能讓你口水直流，永不厭倦。
掃貨之后，程東在回來的路上想了想，又在路邊順帶了一包醬板鴨和一盤花生米。
喝酒，沒有經典的下酒菜怎么行？
此時此刻，程東的跛腳已經看不出來對他有什么影響，他只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買完好回去看看他的老婆孩子。
雖然江秋沒有表現出任何殺機，程東卻絲毫不能放心。
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不會放心的。
只是，這個江先生要的有點多啊，他吃得完么？
就在程東在飛奔著買這些東西的時候，江秋對著樂樂道：“飛機好玩么？”
“好玩！”
樂樂愛不釋手的拿著飛機模型，天真爛漫的讓人無比憐愛。
孩子，永遠都是單純的。
“你叫什么名字？”
江秋一邊跟樂樂玩著，一邊順口問道。
“劉靜。”
婦人看著樂樂高興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心酸，放下了些許戒備說道。
“多久沒喝血了？”
江秋接著問道。
劉靜呆了一呆：“你……竟然看出來了？”
“跳出六道外，不在五行中，能保持多年不喝血，為善不易。”
江秋淡淡的說道。
“我從生下來就沒喝過血，不是為善，而是不能喝，所以我的壽命，快到盡頭了。”
劉靜有些失落的說道。
“原來是化血僵，難怪不能喝血。”
江秋帶著幾分憐憫的看著劉靜。
僵尸有很多種，像江秋之前滅掉的尸將是一種，眼前的劉靜又是另外一種。
不是每一種僵尸都依靠吸食血液來生存，那個尸將也沒有天天喝血，不遇到江秋和胖子的話，還是活的好好的。
所謂化血僵，便是不能喝血的一種，他們的壽元有限，跟人類的區別就是，一旦喝了血，就會發生變異，不管任何血，只要吃了，就會變成另外一種形態，危害很大，但是壽命也極短。
類似于人類的白血病，近乎無解的一種病。
世人皆言僵尸不會死，卻無人知道，想要僵尸死其實很簡單，被分解鎮壓，被分尸用特殊的手段化解了他的尸體，連細胞都沒了，還如何能不死？
化血僵，就是類似于這種手段，不過他們是自己身體內的血液自己分解了他們的身軀，如同人間蒸發。
“你的男人也沒怎么喝過血吧？”
江秋抽動了一下鼻子：“連豬血都不舍得多喝。”
“他怕我忍受不住，所以盡量不在我的面前喝血。”
劉靜說道程東，臉上多出了一分光輝，一種愛意。
“倒是個好男人。”
江秋輕笑了一下。
“說說你們跟維利社的事情吧，這次維利社在清寧喚醒了十位將級，你們是其中之一吧？”
江秋一邊幫樂樂把飛機模型擺弄出各種變身的玩法一邊說道。
“維利社……程東是維利社的將級，但是他沒有做過任何壞事，當初加入維利社，也是因為對方說了可以幫我們要一個孩子。”
劉靜看向了樂樂。
僵尸，跳出六道輪回之外，極難生育，想要一個孩子，比登天還難。
維利社居然還有這種手段，倒是讓江秋頗為意外。
“代價呢？維利社可不是什么光給好處不要回報的地方。”
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是有付出和回報的，哪有光占便宜不付出的好事情。
“代價就是在清寧盯著邱敏興，一旦他有異心，程東就可以取代他。”
劉靜接著快速的說道：“你也看到了，程東沒有這么做，他一點壞事都沒干過，真的，我們只是想讓孩子上一個好一點的學校，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可是你們也忘了，他也是個僵尸！”
江秋突然語氣嚴厲了幾分：“樂樂雖然小，也正因為小，在孩子的世界里，才會出現問題，萬一，哪天他的尸性大發，傷了其它的孩子怎么辦？”
“不會的，樂樂很聽話，他不會傷害其它孩子的！”
劉靜焦急的爭辯著。
“事情沒發生之前，自然一切都好說，一旦發生了，便是無可挽回。”
江秋輕輕的揉著樂樂的腦袋，感受著樂樂身上的尸氣，微微的搖著頭。
“不會的，樂樂不會這樣做的，他是一個乖孩子，你要相信我！”
劉靜越發的急了起來。
“他的血脈，比你和程東的都要強大數倍，你們現在還能控制住他，如果等他再成長幾年呢？等你徹底的寂滅之后，只剩下程東自己呢？這些問題，你們沒想過？”
“怕是想過了，可是無法割舍，也無法去做到吧？”
江秋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凝重，也帶著幾分嘲弄。
劉靜沉默不語，她此時內心極為矛盾，如果此時坐在她面前的是普通人，劉靜可能會利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殺死對方。
可是她知道，江秋不是普通人，是驅魔處為數不多能肩扛三顆紅扣子的高手。
是她拼命都不一定能傷到的人。
當然，從另外一方面來講，劉靜還沒殺過人，她也不想在樂樂的面前暴露什么。
江秋盯著劉靜，看出了她內心深處的掙扎，數秒后，劉靜長出了一口氣，頹喪的說道：“江先生，我們知道，這次是躲不掉了，只求你一件事，我和程東，都可以死，不要傷害樂樂好么？”
江秋淡淡的看著劉靜，知道她放棄了抗爭，如果她剛剛出手，江秋會毫不猶豫的鎮壓她。
可是她沒動手，而是以一種近乎哀求的方式為自己的孩子爭取一絲生機。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我能治好你的病。”
江秋淡淡的說道。
“什么？”
劉靜驚異的再次瞪大了已經凹陷的雙眼。
“我的條件是，臣服于驅魔處，我不敢保證驅魔處不會拿你們當炮灰，也不敢保證你們能在維利社的大力報復下完好無損，但是我能保證，樂樂可以繼續活下去。”
江秋輕輕的敲著桌面，好像在敲動著動聽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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