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么無奈，吃飽肚子才是大事。

    英布軍用了這么一個計謀，肯定不會在食物上面做手腳，因此陳飛立刻下令準備晚餐。

    于是，不可思議的一幕生了。

    戰場上兩軍對壘，一邊是十萬楚軍，一邊是八萬九江軍，雙方距離一千多米，劍拔弩張，隨時都可能爆慘烈的大戰。

    然而就在他們中央位置，一支百多人的隊伍卻優哉游哉的搭起了帳篷，架起了鍋灶，宰羊，淘米，烤肉，煮粥，香氣伴隨著篝火蔓延開來，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不知項王現在怎么了？”肉烤好了，正陽卻拿著一條烤羊腿眼望垓下大營直抹眼淚：“我們離開的時候，營中已經斷糧，到現在十多天了，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熬過來的。你們看，那邊都沒有炊煙！”

    屈同嘆了一口氣，道：“哪還有什么炊煙啊，十萬人吃飯，里面但凡能燒的都燒光了，現在他們都只能吃生的。”

    “要是生的能吃飽也好，只可惜……”木九嘆了一口氣，但卻狼吞虎咽的吃著烤肉。

    在他心目中，表表哀傷也就是了，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活著，還有烤肉可吃。

    十二月的天空到下午五以后就暗了下來，放眼望去，垓下城內漆黑一片，而在垓下四周，卻是燈火通明，孰強孰弱，一眼就看得清楚。

    這就是絕地，項羽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階段。

    陳飛很不理解，當年項羽為什么沒有從這邊突圍。

    這邊是英布的大營，按理實力并不是最強的一路，而且都是楚人，互相之間很可能不會趕盡殺絕。

    不過想到來時那道山谷，陳飛也就默然了。

    那里萬夫莫開，不要八萬人，就是八千人防守，楚軍也沖不過去。

    因此，雖然明知有烏江天塹，項羽也只能選擇韓信所在的方向沖。

    韓信？

    陳飛站在戰車端，試圖越過垓下，向另外一側張望。

    只可惜太遠了，前方雖然營火如龍，但卻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東西來。

    看來，這一次是無緣見到忍受胯下之辱的千古名將韓信了。

    還有大漢帝國的開國皇帝劉邦，也可能見不到了。

    后世的文學作品對劉邦評價都不是很高，他是一個流氓皇帝，背信棄義，殘暴寡恩。

    可陳飛不太相信，如果他真是個流氓，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千古名人誓死追隨，他一定有某些獨特的特質，或者，就是人們的那種帝王之氣吧。

    只可惜，也看不到了。

    突然，一種奇怪的歌聲自東北方向傳來，似乎緊挨著垓下城墻，但絕對不是城內，位置在英布大營北側，顯然也不是來自英布的軍隊。

    歌聲哀婉，有一種不出的凄涼之感，陳飛雖然聽不懂歌詞，但立刻就明白了。

    四面楚歌，這是有人在唱楚地的歌謠。

    果然，陳飛看到周圍的一些士兵也在傾聽，而且表情有些哀婉，有的人甚至還合著曲調，身子輕微的搖晃著。

    “正陽，漢軍唱楚歌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你們跟隨項墨離開的時候，聽他們唱過沒有？”陳飛大驚，歷史上記載楚軍就是在聽到四面楚歌之后，以為楚地已經被劉邦全部占領，才崩潰的。

    只是不知道，這種歌聲是只唱了一個晚上，還是連續很多天。

    “早就有了，在大王被包圍在垓下之后的第二天，聯軍就開始唱楚歌了，每晚都唱。”正陽笑道：“大王這是劉季的詭計，想要瓦解我們的軍心，隨他去吧。呵呵，其實也挺好的，晚上有人給我們唱歌，還可以慰藉思鄉之情。”

    陳飛松了一口氣，原來項羽知道，看來并非有勇無謀。

    雖然四面楚歌成了成語，在后世很有名，但陳飛本意還是不太相信。

    十萬大軍，怎么可能被一曲歌謠給摧毀了呢？

    話間，英布大營內也傳來楚歌之聲。

    鑒于對陳飛等人的警惕，九江軍唱楚歌的人沒敢到垓下城墻跟前唱，而是在壁壘前方開辟了一塊空地，鐘鼓齊鳴，琴簫瑟瑟，一百多個人整齊劃一的唱，聲音卻也能傳得很遠。

    更離譜的是，他們還增加了歌舞表演，幾十個戴著面具的人扮演山鬼，大跳儺舞，場面煞是熱鬧。

    這是在唱大戲，把人往死里忽悠的節奏。

    雖然陳飛是抱著看戲的心態，打算好好地欣賞一下原汁原味的古代歌舞表演。

    可是看著看著，情況就有些不對頭了。

    一段儺舞表演結束，幾十個老頭老太太出現了，扯著嗓子沖著垓下方向喊話。

    大概意思是，兒子，你可活著，咱家鄉被漢王的軍隊占領了，漢王很仁義，不搶糧食不欺負女人，還赦免了你們的罪過，趕緊回家去種地吧。

    緊接著又是一段儺舞，然后幾十個女人出來喊話，哭哭啼啼的，意思是生活難熬，兒子沒飯吃了，丈夫要是不回家幫忙，老婆孩子就要餓死了。

    重復的次數多了，就連陳飛也幾乎相信了，看看周圍的正陽等人，也沒了剛開始時候那種灑脫，都在唉聲嘆氣，有的還在抹眼淚。

    這些曾經出去過一趟，最近幾天吃肉吃撐了的人尚且如此，不難想象，垓下城內那些餓了好多天肚子，快要被死亡的恐懼和思鄉之情折磨瘋了的楚軍在看到這一幕之后，心中會是如何？

    如果垓下四周真的都是這樣的場景，四面楚歌的效果其實已經達到了。

    軍隊未必立刻崩潰，但士氣卻肯定一落千丈！

    然而，真的像正陽的那樣，項羽早就識破了聯軍的詭計，楚軍不會崩潰嗎？

    這樣的歌舞進行到了午夜時分，唱歌的人累了，收拾東西回去休息。

    垓下城內卻開始出現了奇怪的動向。

    陳飛因為連續獲得了多項特殊技能，視力和聽覺已經遠常人。

    正當歌聲停歇，四野萬籟俱寂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舉目望過去，只見一些黑影出現在了城墻下面，在暗淡的星光之下，猶如一群碩大的老鼠，正匍匐著快向英布大營方向爬去。

    英布大營方向似乎早有準備，每當這些人爬到兩軍陣中央，開始向前狂奔的時候，立刻就會有一隊人馬出來，領著他們沿著壁壘繞行一段距離，然后從一個很的缺口鉆進去。

    壞了，楚軍在逃跑，垓下之戰要結束了！

    陳飛再也不敢耽擱，立刻右手提著霜之哀傷，左手舉著一根火把，大踏步向垓下城門走去：“項羽，你個懦夫，連見老子一面的膽子都沒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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