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綢布紅花輕若無物，不過這么大一團砸過來，還是把杜劍南給嚇了一跳。

    “玩什么飛機，丟繡球招駙馬啊？”

    杜劍南不爽的嘟囔著，把紅花從臉上拽下來，朝食堂里面望去，想看看誰這么‘大膽’。

    就看到一個修著‘二男頭’，穿著女校服的假小子，也正在吃驚的望著他。

    然后聽了杜劍南的這句‘流氓’話，那假小子的臉蛋，就騰的一下子羞的通紅。

    “駙馬，杜駙馬；哈哈。”

    王玉昆拍著桌子大笑。

    “杜駙馬，杜駙馬，哈哈——”

    一屋子男女，跟著亂起哄。

    “哎呦，叫你嘴賤！”

    杜劍南一看是個假小子，一點都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長發(fā)飄飄前凸后凹的大長腿，后悔得直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那個假小子被眾人的起哄弄得手足無措，偏頭看到陳懷民笑得最歡，上去就一把掐住陳懷民的脖子，‘惡狠狠’的說道：“還笑，還笑；——就怪你！”

    “陳懷民這小子的審美觀夠獨特哈，這就是他嘴里溫柔嫻靜的大家閨秀，絕色美女？看這個假小子也就十六七歲的年齡，還是一個乳臭未干野性十足的小蘿莉啊！”

    杜劍南隨手把紅花丟給一邊笑得嘴巴能塞下鴨蛋的王玉昆，看到1中隊的柳哲生也在食堂里面。

    還有廚師老劉，老周，以及六七個面的年輕男女。

    這些人都穿著一式的校服，女的月白色竹布薄襖，下面穿著淺青色棉裙，男的都是中山裝，胸口上別著一個青綠色的校徽。

    應該都是一個學校的學生。

    餐桌上面擺著木板，灑了面粉，放著搟面杖，面團，餃子餡，和一些已經(jīng)包好了的餃子。

    “劍南，這是我妹妹陳天樂，——哈哈，一個混世小魔王。好好，別掐了，別掐了，我認輸，認輸。”

    看到這打鬧的兄妹二人，杜劍南心中溫馨的同時，不禁又有些鼻子發(fā)酸。

    在他模糊的記憶里，陳懷民在武漢的某一場空戰(zhàn)犧牲以后，這個天真活潑的假小子改名陳難，以示悼念。

    似乎還和一個戰(zhàn)死的日機飛行員的妻子通過信，在當時影響很大。

    “——”

    這時候，外面似乎傳來了一片歡呼聲，

    “什么？”

    食堂里面的所有人都停止了笑鬧，不解的望著屋外。

    “電影出來了，電影出來了！”

    梁添成滿臉興奮的跑進食堂，大聲的嚷道：“剛剛航委來了電話，昨天空戰(zhàn)剪輯的電影出來了，今天下午開始在三鎮(zhèn)各個電影院和戲院播放；下午就組織咱們?nèi)タ础！?br />
    “萬歲！”

    食堂里面的這一群學生，聽了都歡喜的直蹦，要趕緊包完餃子請英雄們吃，然后去看英雄的電影。

    月19號下午，武漢三鎮(zhèn)播放二一八空戰(zhàn)紀實片《光榮的空戰(zhàn)》。

    各個播放的電影院和戲院內(nèi)外，數(shù)十萬密密麻麻的人群，比肩疊踵擠得水泄不通。

    很多觀眾剛剛看完頭一場，出了電影院就沖到售票處去買下一場的電影票，想要再看一遍。

    不過得到了回答，一律都是今天的電影票已經(jīng)告罄，只能等到明天。

    當天夜晚，各電影院，戲院臨時加場，一直放到凌晨點，都不能滿足外面依然是人山人海，徹夜排隊等候的市民的需求。

    0號下午，武漢各界團體在漢口總商會舉行祝捷大會，并公祭為國捐軀的空軍英雄。

    婦女團體敬送了‘氣壯山河’的錦旗，天主教民戰(zhàn)時服務團也送來了‘一鳴驚人’的緞旗。

    **第18集團軍駐武漢代表團，送挽聯(lián)一幅：

    為五千年祖國英勇犧牲，功名不朽；

    有四百兆同胞艱辛奮斗，勝利可期。

    蔣中正和宋夫人也親撰挽聯(lián)：

    武漢踞天下之中，殲敵太空，百萬軍民仰戰(zhàn)績。

    滂沱揮同胞之淚，喪我良士，九霄風雨招英魂。

    1號下午，武漢市舉行了‘慶祝空捷，追悼國殤’的萬人集會和游行，兩萬多市民為殉國的烈士執(zhí)紼送葬。

    除了在醫(yī)院里面的張光明，全體4大隊的飛行員們，都參加了這個葬禮。

    王玉昆硬是架著拐杖，疼得渾身濕透也不讓人攙扶，走完了這近10里的送殯路。

    大街小巷，到處傳唱著‘盡瘁為空軍，報國把志伸，哪怕風霜雨露，只信雙手萬能——’

    在熱血和激昂之中，武漢各處的參軍點均是人數(shù)爆滿。

    無數(shù)有志青年，心懷著殺敵報國，英勇捐軀的偉大理想，紛紛報名參軍。

    葬禮結(jié)束以后，所有4大隊的飛行員們，統(tǒng)一乘坐著軍車返回王家墩機場。

    三天的輪休假期已經(jīng)結(jié)束，能夠維修好的戰(zhàn)機，在機修人員的緊張搶修下，也已經(jīng)全部維修完畢。

    下面，就是他們銀翼展翅，再戰(zhàn)藍天的時間。

    按照之前的通知，晚上飯后7點，4大隊的所有飛行員們集中在大會議室，等待開會。

    “杜駙馬，剛才有人看到了毛瀛初中隊長；誒，這家伙不會是來接李大隊長吧，或者劉隊要往上進一步？

    王玉昆把拐杖放在位子邊，隔著陳懷民，把頭湊向杜劍南。

    “我怎么知道，他當中隊長的時候，我還在筧橋航校。”

    對于這個原來中隊長毛瀛初，杜劍南雖然沒有見過，不過還是聽說過的。

    去年11月淞滬戰(zhàn)役正酣的時候，中國空軍經(jīng)過了個月的巨大消耗，戰(zhàn)機損失大半，急需新機補充。

    然而在東洋的壓力下，英美德意法這些西方強國，紛紛打著不干涉戰(zhàn)爭的名義，禁止對中**售。

    而之前訂購的西方戰(zhàn)機，則是因為日軍海軍封鎖中國沿海，根本無法運抵進港。

    陸路的南洋，又是英法的殖民區(qū)。

    中國政府一再協(xié)商，想從印度洋直飛，通過緬甸，老撾，越南領空，進入云廣。

    也被英法斷然拒絕。

    就在這幾乎要山窮水盡的時候，蘇聯(lián)處于對自身利益的考慮，突然提出可以用農(nóng)礦產(chǎn)品交易的方式，對中國提供軍售。

    而且表示可以派出志愿空軍，參與中國空戰(zhàn)。

    對于這個雪中送炭，中國方面當然是感激不盡，航委立即電令還在廬山養(yǎng)傷的高志航到蘭州接機。

    在到達蘭州之后，因為淞滬戰(zhàn)事急迫，高志航拒絕了蘇軍少將專使提出E-166型速度快，操縱靈，必須在蘭州訓練一個月的建議。

    只用天的集訓，高志航就用他精湛的技術(shù)，折服了蘇軍將領。

    之后天氣突然惡劣，大雪紛飛，戰(zhàn)機被困在蘭州。

    在蘭州待命的高志航，急于回到蘇南參與戰(zhàn)斗，冒著風雪單獨駕機闖過6千米的六盤山試飛西安，然后又從西安飛回蘭州。

    試航成功后，高志航率領機群飛往西安，結(jié)果突然遇到強暴風雪，折損了6架戰(zhàn)機，不得不返航蘭州。

    11月1號，高志航聽到上海失守，日軍正在朝著南京進軍，心急火燎的高志航在15號看到風雪漸停，立即率隊啟航。

    到了17號，機群14架驅(qū)逐機，終于到達河南周家口機場。

    然而蘇南大范圍的突降暴雨，高志航只好在周家口焦急等待，卻不料被漢奸出賣情報，被日軍出動11架87式轟炸機，在拂曉6時突襲轟炸。

    高志航明知日機已至，卻不顧生死強行登機發(fā)動，被炸英勇陣亡。

    在那場轟炸中，14架E-166只有兩架升空逃脫，毛瀛初就是其中一個，而且在反擊中還擊落了一架日機。

    不過毛瀛初也胸部中彈，之后一直在醫(yī)院，由劉志漢接任中隊隊長。

    “我往哪上面進一步啊？只是一個中隊就搞得我焦頭爛額。”

    后邊坐著的劉志漢聽到了王玉昆的話，笑著拍了一巴掌他的右肩膀。

    “嘶——”

    王玉昆疼得倒吸一口氣。

    昨天下午他架著拐杖走路，把腋窩都磨得皮破肉綻，這時被劉志漢一拍，疼得直咧嘴。

    這時候，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毛邦初，毛瀛初，陪著幾個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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