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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熊,拿搟面杖打毛腳女婿?”以前一個車間的工友站在樹蔭下抽煙,打趣道。
“屁個女婿,你龜兒子爬開。”熊恒武毫不客氣地回擊道。
熊恒武和抽煙的工友都是技師,技術(shù)呱呱。現(xiàn)在工廠基本歇業(yè),大家都由勤勞工人變成無所事事的閑人,有熱鬧事,就圍在一起看稀奇。
國營鐵江廠在計劃經(jīng)濟時代紅火了二十年,從九十年代初期開始日益顯出頹勢。如今大部分工人只能拿到兩三百塊錢,勉強餓不死。隔壁家老康得了肝癌,現(xiàn)在都不敢去醫(yī)院,在家輸藥,精壯漢子瘦成一把骨頭。樓下莎莎妹到廣東當了二奶,每個月寄錢回來,讓左鄰右舍羨慕得緊。三樓趙大哥家里有兩個娃兒,都是廠里工人,如今下崗在家,無所事事就打牌打媳婦。
熊家所住的七幢有二三十個年輕廠二代,熊梅是唯一考上大學(xué)的,拿到錄取通知書時引起了全幢樓轟動。再加上熊梅長得高挑漂亮,算是雞窩里飛出來的金鳳凰。
在工廠和家屬區(qū)交界處,熊梅被父母堵住了。她提著侯滄海落在家里的包,里面裝著三十塊錢,還有師范學(xué)院的飯票菜票。熊恒武大吼道:“熊梅,不要跑,跑了就不要回來。”楊中芳上前一步,緊緊拉住女兒,不讓女兒外出。
分文皆無的侯滄海沮喪地坐在鐵江廠大門外。
原本的風(fēng)流旖旎場景猛然間就變成狗急跳墻,他多次聽熊梅起自己父親是一個暴脾氣,今天總算領(lǐng)教了。他想起熊恒武二話不就舉起搟面杖的悍勇,眼前的天空出現(xiàn)一個大寫的“服”字。
在廠區(qū)外坐到了下午,又坐到吃晚飯時間,侯滄海肚子餓得咕咕亂叫,眼睛里冒出無數(shù)個旋轉(zhuǎn)的大白饅頭。
傍晚,晚霞在天邊消失以后,他站了起來,下定決心再探虎穴。
工廠走下坡路,保衛(wèi)自然懈怠,形同虛設(shè)。侯滄海長驅(qū)直入,來到了家屬區(qū)。他在七幢家屬樓轉(zhuǎn)了兩圈后,準確定位了熊梅的寢室窗戶。
老式家屬樓外面有一根生鐵下水管道,距離熊梅窗臺約有一米多距離。侯滄海如猿猴一樣順著生鐵管道爬了上去。他抱住生鐵管道側(cè)耳細聽,沒有聽到熊梅寢室有異常動靜,便將手搭在窗臺上,輕巧地從水管躍到窗臺下。
他剛剛把頭探向房間,就與胡須漢子熊恒武面面相覷,大眼對眼。
熊梅寢室里坐著四個人,熊梅、熊琴姐妹坐在床上,熊恒武站在窗前,楊中芳夫妻坐在窗前椅子上。熊家聚集所有力量,正在苦口婆心地做著熊梅的思想工作。當侯滄海抱住鐵管偷聽時,家庭談話陷入僵局,屋子里一時沒有聲音。
侯滄海反應(yīng)最快,趁著熊恒武還沒有發(fā)作時,朝里屋喊了一聲:“熊梅,我先回學(xué)校了。我愛你,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辜負你。”
這是公然挑釁,是可忍孰不可忍,熊恒武順手抓起一本雜志,朝窗外砸過去。侯滄海動作如靈貓,轉(zhuǎn)眼間從下水管滑到地面,朝著工廠大門溜去。
熊恒武提著搟面杖又要出門找侯滄海算賬,這一次被楊中芳死死拉住。夫妻兩人在客廳里較勁,隨后吵鬧起來。
熊琴是被楊中芳叫過來當客的。她原本對父親偏激言行頗不以為然,見到準妹夫居然從下水道爬上來,賊頭賊腦伸出頭,終于沒有忍住,噗嗤笑了起來,“二妹,你這位男朋友是個膽大妄為的家伙。”
“他就是一個傻大膽。”熊梅叫苦不迭:“他的包在我這里,里面裝著錢,他現(xiàn)在身無分文,沒有錢買票,沒有錢吃飯。”
熊琴想起在窗臺外露出的亮晶晶眼睛,道:“我那位妹夫膽子大,沒有錢也能想辦法。”
過了一會兒,侯滄海的腦袋又出現(xiàn)在窗口上,叫了一聲大姐后,對大姐和熊梅喊道:“我把話摞在這里,我以后肯定會是全家人的英雄,讓你們都過上好日子。”
熊梅正要彎腰將抽屜里的包遞給侯滄海,就見到侯滄海的腦袋消失在窗口,因為,父親拿著一根掃帚從客廳沖了過來。侯滄海三番五次來騷擾家庭,將熊恒武氣得吹胡子。他怒火上頭,踩著桌子準備從窗口滑下去。被三個女人抓手的抓手,抱腿的抱腿,摟腰的摟腰,死死限制在桌前。
廠區(qū)外,侯滄海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亂逛。被未來老泰山毫不客氣地追打之后,他還是有的沮喪,更加讓人煩惱的是即將到來的分配。
根據(jù)97年國家教委發(fā)布的《普通高等學(xué)校畢業(yè)生就業(yè)工作暫行規(guī)定》,98年首批并軌改革后招收的大學(xué)生畢業(yè)進入社會,除少數(shù)定向招生、民族生在國家規(guī)定范圍內(nèi)就業(yè),絕大多數(shù)畢業(yè)生實現(xiàn)了自主就業(yè)。畢業(yè)生們根據(jù)分配政策總結(jié)道:“沒有關(guān)系的統(tǒng)一分配到鄉(xiāng)村學(xué)校,有關(guān)系的自主擇業(yè)。”
侯滄海和熊梅兩家都是工人家庭,最好的畢業(yè)分配結(jié)果自然是侯滄海和熊梅分到一起,不管是江州還是秦陽都可以。但是,最好的情況往往最不可能發(fā)生,最壞情況發(fā)生率才最高。經(jīng)過充分討論,侯、熊兩人清醒地認識到雙方家庭所在工廠幾乎都陷入“破產(chǎn)”境地,兩邊父母皆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要想將兩人分到一起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這一次侯滄海來到秦陽拜見未來的老泰山,是兩人慎重商量的結(jié)果,目的并非是要求雙方家長一定要超水平發(fā)揮搞定兩人工作,而是向雙方家長表達兩人就算分居兩地也一定要在一起的決心。
決心沒有表達出來,侯滄海還被暴脾氣的熊恒武拿著搟面杖追打了大半個廠區(qū),這個結(jié)局實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咕、咕、咕’,侯滄海肚子不停地發(fā)出抗議,特別是他經(jīng)過餐館之時,抗議之聲就變得更大。
侯滄海沿著街道走了一圈,找到兩個茶館,里面都沒有下棋賭錢的。通過下象棋贏錢回家的想法只能暫時作罷。在忍無可忍之際,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的侯滄海做出了扒火車回江州的決定。侯滄海成長于江州世安機械廠,八十年代,世安機械廠生意紅火,家長們忙于工作,沒有時間管教子女。特別是工廠實行計件工資以后,家長們更是拼命干活賺錢。一幫工廠長大的孩子在暑假缺乏家長管束,聚集在一起,做出過許多‘胡作非為’的事情,比如,一幫半大子扒火車從秦陽到江州,又從江州回秦陽,與售票員斗智斗勇,樂此不疲。
有過年少時的這段經(jīng)歷,侯滄海決定混進從秦陽到江州的慢車。客車從秦陽到江州約需要一個半時,慢車從秦陽到江州就需要近五個時,不管快慢,總是離江州越來越近。
來到秦陽火車站,站內(nèi)結(jié)構(gòu)與多年前沒有發(fā)生太大變化。侯滄海大搖大擺地推開秦陽火車站一道毫不起眼的木門,輕車熟路地轉(zhuǎn)了幾個彎,沿著工作人員通道進入火車站。在站內(nèi)四處溜達,等到晚上十一鐘,一輛逢站必停的慢車終于停靠在站臺。
侯滄海非常鎮(zhèn)靜地混上了慢車,靠在兩節(jié)車箱的連接處。伴隨著火車咣當聲,他的饑餓感越來越高。最可氣的就是站在身邊一個光頭伙子拿著一個饅頭在用力地啃,從留在饅頭上的牙齒印來看,肯定是有嚼勁的老窖饅頭。
流了無數(shù)口水以后,侯滄海拍了拍光頭伙子的胳膊,道:“哥們,餓了一整天,給我一塊。”光頭伙子斜著眼睛問道:“沒錢買?”侯滄海道:“一毛錢都沒有。”光頭伙子樂了,道:“居然還有比我窮的。”他扯了半邊饅頭給侯滄海,道:“你是做什么的?”
“待業(yè),找工作。” 侯滄海摸出口袋里癟癟煙盒,遞了一枝給光頭伙子,道:“抽桿破煙,最后兩枝了。”
抽完煙,侯滄海陷入沉思之中,沒有再與光頭伙子話,他同時還眼觀六路,防止有乘務(wù)員查票。光頭伙子悶頭坐在地板上,眼睛盯著來來往往的大腿。
車行半個多時,即將到達一個城郊站。這個站主要以貨運為主,服務(wù)周邊廠礦,只有慢車才停靠。眼看著就要到站時,突然有十幾個青壯伙子同時提刀出現(xiàn),堵住列車兩頭。一人持著近三十厘米砍刀在空中揮舞,道:“我們只要錢不要命,把錢全部拿出來。”
車匪路霸是鐵路線上的頑疾,報紙上屢禁不止,侯滄海以前遇到過零星車匪,但是沒有遇到過如此囂張的情況。
光頭伙子也抽了一把長刀,兩眼放出惡狠狠的兇光。
十幾個拿刀青壯就開始依次搜身,有一個大漢心有不甘,動作稍慢,屁股就被捅了一刀,捂著帶血的屁股大哭。見血以后,所有乘客都在長刀下放棄了抵抗,乖乖地把錢包、手表、首飾拿了出來。一名大漢來到了侯滄海面前,威逼著拿錢。侯滄海非常鎮(zhèn)靜,攤了攤手,道:“我是打爛仗的,混票上的火車。”光頭伙子過來幫腔道:“這人窮得咬卵,剛才還找我要饅頭吃。”持刀大漢很鄙視地對侯滄海道:“你這人肯定是好吃懶做,白長這么大的個子,以后多賺錢,別當窮光蛋,老婆都找不到。”
侯滄海被劫匪教訓(xùn)一番,哭笑不得。
車至站,拿刀青壯迅速下車,消失在城郊站。
有一位被搶走錢包的中年人氣得雙腿跳,將隨身帶著的蛇皮袋仍在地上,就去找列車長。侯滄海站得累了,干脆坐在蛇皮袋上。蛇皮袋里面應(yīng)該是裝的鋪蓋,坐起來軟硬適中,讓屁股十分舒服。
被洗劫一空的乘客們有的哭有的鬧有的罵,兩個乘警過來時,被憤怒的旅客們吐了一臉唾沫。火車啟動不久,從縣城方向來了大批警車,閃著警燈,響著警笛。
對于侯滄海來,這次嚴重的搶劫事件反而是一件好事,他由逃票者演變成受害乘客。來到江州以后,凡是被搶車箱的乘客全部下了火車。
首先被帶到站內(nèi),發(fā)放了飲料和餐盒。侯滄海吃著火車盒飯,喝著飲料,覺得這兩樣?xùn)|西是人世間真正美味。
其次有大批警察過來作筆錄,然后就開始分別安置。凡是到江州的乘客都統(tǒng)一由一輛大巴車送到市中心,每人發(fā)五十塊錢路費。
侯滄海在江州體育館下車時,天剛蒙蒙亮。他本來是混車票的,沒有料到不僅白吃白喝還白拿錢,臨行前對鐵路方面的陪送人員深表感謝。鐵路方面搞接待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文靜青年,對侯滄海客氣地道:“車匪路霸猖獗是我們鐵路公安的恥辱,當然也不僅僅是鐵路一家的事情。請你相信,在鐵路公安和地方共同努力下,車匪路霸是秋后的蚱蜢,絕對活不長的。”
從星期六出發(fā)到秦陽是一趟奇妙之旅,侯滄海坐在體育館外面的豆花館子旁邊,吃了一碗豆花,發(fā)出一連串感慨。
在星期天晚上,侯滄海在學(xué)校操場見到了熊梅。
操場沒有燈光,借助操場外的路燈光線才有些須光線。這種接近黑暗的環(huán)境正適合青年男女相親相愛,每一個黑暗的適合藏身的地都有一對青年男女擁抱在一起。
侯滄海和熊梅拉著手來到經(jīng)常約會的單杠旁邊平臺。平臺位于三米高石保坎端,不太好爬,爬上去就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正是約會的極好地。兩人經(jīng)常爬這個石保坎,不用光線就能輕車熟路上去。
來到了平臺端,熊梅撲到侯滄海懷里,道:“你是怎么回來的,錢全部在包里。”
侯滄海緊抱女友,不停親吻,抽空講了混進火車站的經(jīng)歷。聽到在火車上遇到車匪路霸,熊梅緊張得不行,道:“你下次別逞強,多來幾次,我準會被嚇出心臟病。”侯滄海道:“我把包落在家里,得出一條重要經(jīng)驗,雞蛋不能裝進一個籃子里,否則容易出事。”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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