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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排了陳漢杰，楊定和又撥通侯滄海電話，道：“你在哪里？事情我知道了，有空到我這里來一趟。”

    侯滄海道：“我已經(jīng)到了區(qū)委大樓外面，正準備上樓到政法委。”

    楊定和道：“不用上來，你找個安靜館子等我，邊吃邊聊。”

    放下電話，楊定和莫名悲憤起來。黑河鎮(zhèn)能發(fā)展到今天這個水平，從gdp到社會公益事業(yè)等各項指標都接近了原本一枝獨秀的城關(guān)鎮(zhèn)，他這個黑河鎮(zhèn)老書記居功甚偉。沒有料到，黑河老書記在周末坐一坐車，會鬧出這么大風波。端茶杯之時，他的手顫抖起來。

    到了十一五十分，他關(guān)了辦公室房門，到衛(wèi)生間方便。

    前列脈問題困擾楊定和多年，今天特別嚴重，尿滴打濕了褲襠，形成一大片濕漬。楊定和拿著包，將褲襠遮住，坐著電梯來到樓下。

    兩個心情苦悶的黑河老同事在一家安靜餐館會面。

    楊定和詢問了侯滄海和詹軍的沖突細節(jié)以后，道：“打了詹軍，后悔嗎？”

    “不后悔。我和詹軍遲早會有沖突，早和晚而已。”

    “我同意你的定性，就是黨委書記和辦公室主任打架，詹軍為了維持自己威信，絕對會在表面上將此事淡化，然后尋找另外的機會收拾你。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目前有兩種方案，一是調(diào)走，二是辭職。”

    楊定和憤怒地道：“辭職！你為什么要用詹軍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主動辭職，就是認輸。你將發(fā)表在省市兩級的信息整理出來，晚上送給我。不，下午三鐘左右送給我，我去找蔣書記。政法委一直缺寫手，你就是一個最好寫手。”

    “楊書記，有幾成希望？”

    楊定和沉吟道：“你和詹軍打架這事，肯定會傳到區(qū)委，我擔心會傳到蔣書記耳朵里。老蔣為人謹慎，肯定不希望調(diào)進來一個刺頭。所以，動作要快，在消息沒有傳開之前，就把手續(xù)辦完。”他嘆息一聲：“唉，如果還是張強書記當政就好了。他老人家若在，調(diào)動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你也不要擔心，我會盡力而為。”

    與楊定和吃過飯以后，侯滄海給熊梅打完電話，回到黑河鎮(zhèn)黨政辦公室，收集被省市部門采用的信息。他是稱職的辦公室主任，有收集整理資料的好習慣，桌子抽屜里備有厚厚一疊被省市部門采用過的信息。

    前往區(qū)委前，侯滄海為了不讓人抓到脫崗把柄，準備向鎮(zhèn)長劉奮斗請假。

    詹軍辦公室大門緊閉，劉奮斗辦公室開著門。侯滄海進門后心態(tài)平和地請示道：“劉鎮(zhèn)，我要到區(qū)委去一趟，交材料。”

    自從侯滄海扇了詹軍兩個耳光以后，劉奮斗心情就十分舒暢，如久旱逢甘露。當部下拿來報銷單時，他基本上都寫下了“同意報銷”四個含金量很高的字。他打量了侯滄海幾眼，道：“去吧，既然是辦公事，叫個車。”

    “陳漢杰交了鑰匙，暫時沒有司機。我把崔叫走了，劉鎮(zhèn)不方便。我出去坐公交車。”離開劉奮斗辦公室，侯滄海再瞧了一眼詹軍辦公室緊閉的大門。

    杜靈蘊站在辦公室門口，輕輕招手。等到侯滄海走進辦公室以后，她朝屋外看了兩眼，低聲道：“詹書記到區(qū)委去了，你要有心理準備。”

    侯滄海露出自嘲笑容，道：“反正已經(jīng)撕破臉了，誰怕誰啊。這對你是一個機會，要抓住，爭取主持辦公室工作，這是一個臺階。我不是開玩笑，真心話。”

    杜靈蘊欲又止，站在門口，目送侯滄海離開。

    等公交車時，侯滄海又打通了熊梅電話，道：“你得對，這種關(guān)鍵時刻，我要把自尊心拋在腦后，找陳文軍尋求幫助。”

    熊梅道：“你啊你，就是自尊心太強。陳華給我出了主意，讓我直接給黃英聯(lián)系。為了老公的事，我還管什么面子啊。我已經(jīng)給黃英打了電話，約他們兩人吃飯。晚餐定在鐵梅山莊吃飯，吃了飯唱歌。吃飯時，你帶**好酒。有求于人必低于人，把自尊心揣進褲袋里吧。”

    侯滄海道：“我是請求陳文軍幫助，不是求人。好，就算我是鴕鳥吧。但是，我覺得人還是必須得有自尊心，沒有自尊心，沒有自己的原則，人就是行尸走肉。”

    熊梅還真擔心男友自尊心作怪，不愿意向老同學求助。她順著侯滄海話頭道：“誰沒有自尊心啊，每個人都有。我們就做一枚銅錢，外圓內(nèi)方，這是你教給我的為人處事方法。”

    “你不用哄我了，陳文軍與黃英剛剛才談戀愛，能不能幫上忙還不清楚，我們是病急亂投醫(yī)吧。”侯滄海掛斷電話以后，沒來由想起了陳華。以前他同情陳華，也能理解其做法。今天扇了詹軍耳光以后，他才身臨其境地體驗到陳華“走投無路”時的惶恐心情。

    將厚厚材料交給楊定和以后，楊定和沒有啰嗦，拿著材料來到政法委蔣書記辦公室。蔣書記取下眼鏡，低頭翻閱侯滄海發(fā)表在省市的信息。楊定和坐在蔣書記對面，不眨眼看著那一粒頭發(fā)稀疏的頭，準備盡全力服這個心謹慎的領導。

    侯滄海和熊梅在服裝城碰了面，叫上一輛出租車，直奔鐵梅山莊。

    了菜，醒好酒，六四十分，黃英和陳文軍出現(xiàn)在包間門口，兩人一邊走一邊聊天。

    黃英抱怨道：“羅主任是一個啰嗦大王，不是現(xiàn)在啰嗦，年輕時就啰嗦，我爸以前挺煩他。”陳文軍笑道：“羅主任工作細致，否則市委也不會將這么重要的崗位交給他。”黃英撇了嘴，道：“他就是一個大服務員，談不上重要。”

    包間開了空調(diào)，溫暖如春。黃英脫了外套，順手遞給陳文軍。陳文軍將外套掛在衣架上，坐在黃英身邊。坐下以后，他見到桌上放著茅臺，有驚異地看了侯滄海一眼。

    這**茅臺酒顯示了肯定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fā)生。作為市委機關(guān)工作人員，陳文軍逐漸開始領會“誠府”的操作要，雖然意識到今天這次聚會不尋常，卻沒有主動破。

    黃英是江州公主，從被鮮花環(huán)繞，沒有受過多少挫折，在洞察世事方面與陳文軍相距甚遠，沒有注意到這**茅臺酒的真實含義。

    侯滄海自尊心強，不愿意求人，可是到了真要求人的時候，他還是很講究藝術(shù)，充分發(fā)揮了黨政辦公室主任的能力，幾句玩笑話就將席上氣氛調(diào)動起來。

    黃英捂著嘴巴笑，道：“侯滄海，你們在基層，經(jīng)常講這種**嗎？”

    侯滄海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我們學會講**，其實是從上級領導那里傳出來的。在接待上級領導時，講講黃色笑話也是必要的。在桌上談工作，太嚴肅又單調(diào)。可是我們這種基層干部與上級機關(guān)領導又沒有友誼，談不了什么私人話題，所以，大家都講**，很容易引起共鳴。”

    黃英拋了一個媚眼，道：“強詞奪理，講**還講出理了。”

    黃英向侯滄海拋出媚眼，這讓熊梅看到了把事情談成的好苗頭。

    前來吃飯時，熊梅特意將緊色毛衣?lián)Q下。換下毛衣原因很簡單，熊梅身材好，雖然不如陳華豐滿，卻也是凹凸有致，曲線優(yōu)美。黃英五官不錯，但是身材單薄，可以形容為巧玲瓏，也可以稱之為太平公主。在鐵梅山莊吃飯，包間肯定要開空調(diào)，大家必然要脫外套。如果熊梅穿那件顯身材的緊身毛衣，不免讓黃英黯然失色。

    考慮到這一，熊梅特意找了一件稍顯臃腫的毛衣。

    侯滄海看見女友遮住身材的大毛衣，沒來由有些心酸。

    “我不喝酒。”當侯滄海給黃英倒酒時，黃英將酒杯捂住。

    “滄海是老財迷，今天難得拿出茅臺，喝一口，乖，只喝一口，喝了臉色紅潤，更漂亮。” 陳文軍在黃英面前話溫柔，充滿愛意。

    盡管侯滄海明白陳文軍是在幫助自己，仍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三人合力相勸之下，黃英喝了三杯茅臺酒。喝過酒后，她臉色紅暈，比平常漂亮許多。

    喝過酒，四人到山莊部唱歌。

    在或明或暗的包間里，音樂悱惻纏綿，營造出一種特殊氣氛。兩曲之后，侯滄海主動約請黃英跳舞。跳舞時，他微微彎下腰，在黃英耳邊講起大學里發(fā)生的趣事，引得黃英咯咯直笑。

    第四曲是黃英唱歌。侯滄海這才抽空給陳文軍講了自己和詹軍的戰(zhàn)斗。陳文軍沉吟道：“這事還得由黃英向黃書記開口，我差份量。她對你挺有好感，應該同意幫忙。我覺得能辦成，對于黃書記來，這是得不能再的事情，一句話的事情。”

    等到黃英唱完，侯滄海端著啤酒，和黃英碰了一杯，低聲講了自己的事。黃英爽快得緊，道：“這些基層干部素質(zhì)太差了，侯滄海，我知道怎么處理。”

    分手之時，熊梅和黃英已經(jīng)成了好姐妹。兩人熱情擁抱，還在耳邊絮語。

    車先到了黑河家屬院門口。

    車閃著紅屁股消失在夜色里，侯滄海和熊梅這才著寒風走進黑河鎮(zhèn)家屬院。詹軍住在區(qū)政府家屬院，在黑河沒有住房。因此，兩人走進家屬院沒有任何不適。

    “老公，我今天是在表演，表演得不錯吧。雖然是表演，但是我總覺得對不起陳華。”

    “你不要有這種心理負擔，我們做人的原則是不傷害其他人。”

    “老公，你覺得事情成了嗎？”

    “應該成了。我要努力工作，賺大錢，讓你在任何場合都能自由自在地顯示身材。你受委屈了。”

    “我沒有這么矯情，把事情辦成，比什么都強。”

    兩天后，讓黑河鎮(zhèn)所有干部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侯滄海被調(diào)到區(qū)委政法委。

    詹軍聽到這個消息時，狠狠地拍了桌子。這兩天他至少想了五種收拾侯滄海的方法，要讓侯滄海在黑河生不如死。沒有料到，自己報復的重拳沒有打出來，侯滄海這個烏龜王八蛋腳底抹油——溜掉了。一股惡氣在胸中沖突，差讓他吐出一口血。

    侯滄海清理了辦公桌，拿走私人物品。

    陳漢杰開了一輛寶馬停在鎮(zhèn)政府大樓。等到侯滄海出門，他下車拉開車門。

    由于侯滄海是詹軍死敵，黑河鎮(zhèn)政府干部都不敢送行。政府大院的窗口出現(xiàn)很多腦袋，望著走出大樓的侯滄海。

    上車時，侯滄海回望一眼曾經(jīng)奮斗過的大樓，看見很多同事在窗口偷偷摸摸朝院子里招手。杜靈蘊也在窗口朝外招手，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越流越多，停不下來，她怕被別人瞧見流淚，趕緊關(guān)上辦公室房門。

    侯滄海沒有招手，在車外停留幾秒鐘，上了寶馬車。寶馬車示威性地響起持續(xù)不斷的喇叭聲，招搖地離開黑河鎮(zhèn)政府大樓。

    侯滄海的黑河歲月就此結(jié)束。

    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被生活教訓得體無完膚。

    侯滄海握緊拳頭，目光堅毅望著窗外，默默地念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我，侯滄海，必然會成功，要將所有侮辱過、踐踏過我的人都踩在腳下。”

    侯滄海離開黑河鎮(zhèn)政府之時，陳華正在審讀各地報過來的信息，準備下一期市委宣傳部的簡報。她看到了一份反映黑河基層組織建設的文章，幾乎沒有閱讀，就放到了不予采用的那一疊。她對從來沒有見過面的黑河鎮(zhèn)黨委書記詹軍產(chǎn)生了強烈惡感，只要是涉及到黑河鎮(zhèn)的文章，以后絕對不會在市委宣傳部簡報中出現(xiàn)。

    處理完簡報，陳華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太對。為什么侯滄海受到委屈，自己這么難受？

    提出這個問題以后，她變得心慌意亂。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經(jīng)常想起自己喝醉酒后在侯滄海家里發(fā)生的事，對那個帳篷印象如此深刻，沒有隨著時間流逝淡化，反而越來越清晰。她無數(shù)次告誡自己：“陳華，你不能這樣，侯滄海是熊梅的男人，和你無關(guān)。”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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