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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滄海來到南州，主要目的是安慰吳小璐。

    至于鴻賓醫(yī)院在高州開分院之事，則需要陪著高州市衛(wèi)生局長一起再談。馬忠是牽線人，不是投資者，他的離去對合作事宜有一定影響，并非決定性影響。盡快進行第二輪會談，將有助于資方進快入場。

    從周家出來后，侯滄海開車來到山島俱樂部，準備會一會老友。由于**原因，俱樂部棋院和酒吧大門緊閉，沒有對外開放。侯滄海看了關(guān)閉的大門，不愿意在**期間惹人煩，沒有給汪海等人打電話聯(lián)系，連夜開車回江州。

    江州世安廠燈火通明，凡是進出皆需要進行登記和盤查。盤查人員都是老工人，都認識侯滄海，打過招呼后，還是按照規(guī)矩量了體溫。體溫正常，他們才放侯滄海進廠。

    侯滄海將小車開到六號大樓，正在下車時，忽然想起家中還有兩個小嬰兒，自己這一天跑了不少地方，若是把病毒帶了回來，則是闖了大禍。他將車停在六號大院門口，沒有下車，在車中給家中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妹妹侯水河。她的狀態(tài)不錯，說了些雙胞胎趣事，還讓兩個不會說話的雙胞胎叫舅舅。

    隨后母親周永利過來接了電話，談到當前讓人色變的**，叮囑侯滄海不要亂跑。又間兒子要給自己多留點錢，不能把錢全部拿到家里，否則以后沒錢成家。當談起病情時，周永利情緒不錯。相較廠里其他得了尿毒癥的同事，她最為幸運，及時做了腎移植手術(shù)，沒有明顯排斥反應(yīng)。

    母子啰嗦一陣，周永利又問起侯滄海有沒有女朋友，如果沒有，等**這個風波過去，可以回家相個親。六號大院鄰居們都挺熱心，一直幫著侯滄海張羅女朋友，有幾個女子還挺不錯。

    談起女友之事，周永利道：“雖然你錢賺得多一些，但是你現(xiàn)在不是國家干部了，找女朋友時要把條件降低一些。只要人勤快，心眼實在，就可以交往。””

    侯滄海對母親這個說法哭笑不得，道：“事業(yè)未成，我不談戀愛。”

    周永利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結(jié)婚的想法要不得。我還等著抱孫。現(xiàn)在只抱了外孫，不過癮。”

    侯滄海坐在黑暗處看到家中窗戶開著，道：“晚上有山風，媽要把窗簾拉上，小心，千萬別感冒。”

    父親侯援朝給兒子打電話時永遠只有干巴巴幾句，諸如“好好工作，注意安全”等，然后就沒了話說。

    給家里人輪番通了電話后，侯滄海有了一種少有的幸福感。他在外面辛勤工作，最大收獲是讓父母、妹妹以及兩個小寶貝能安靜地生活在世安廠。有了此刻的幸福感，就不怕在工作中遇到的危險和困難。

    打完電話后，他沒有立刻開車。在車內(nèi)隨手打開收音機，一首熟悉的音樂在車內(nèi)響起。這是那首著名的《后天》：

    ……后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后來，終于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女生唱得憂傷又很優(yōu)雅。

    侯滄海以前就覺得這首歌挺好聽，今天在黑暗中孤獨地聽到歌聲，將其猛然拽回從事，熊小梅唱歌時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往日女友熊小梅離開了許久，有時又恍若從來沒有離開。今天偶然間再次聽到這首歌，侯滄海驚訝地發(fā)現(xiàn)歌詞居然很能契合自己和熊小梅往事。

    熊小梅喜歡唱這首歌，或許一語成讖。

    母親身影出現(xiàn)在窗邊。她站在窗前向外看了一會，將窗簾拉上，轉(zhuǎn)身離去。幾分鐘后，客廳燈光熄滅。

    侯滄海開著越野車離開世安廠，鉆進群山，在蜿蜒公路里穿行。

    江州和高州隔著一座大山，雙方經(jīng)濟和人員交往都不頻繁。夜間，公路上沒有幾輛車。但是不時會遇到從礦山開出來的大貨車。因為夜間車少，大貨車橫行霸道，在公路上威風凜凜，氣吞萬里如虎。

    大貨車渾身是鋼鐵，遇上擦掛無所謂。小車若與大貨車相遇，輕則傷，重則死。每次遇到這種大貨車，侯滄海都會小心翼翼應(yīng)付，以免吃虧。從山中穿行出來，他先后遇到了六輛大貨車，產(chǎn)生了六次從死亡邊緣跳脫的奇怪感覺。

    回到高州宿舍時，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鐘。

    高州同樣嚴陣以待**，各個關(guān)鍵路口都有人守卡。

    在高州新區(qū)過了兩個關(guān)口，量了兩次體溫，侯滄海才回到了宿舍。

    在小區(qū)停車時，侯滄海發(fā)現(xiàn)家里亮著燈。原以為是出門時忘記了關(guān)燈，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電視居然也開著，老掉牙的電視連續(xù)劇的對話聲在門外也能聽到。

    屋里的人是任巧。她睡在沙發(fā)上，身體卷縮，雙腿靠在腹部。

    在隔離期間，任巧從楊兵處要了侯滄海家里的一把鑰匙，這樣就可以用家里的廚房設(shè)備來作飯。當然，這也征得了侯滄海同意。今天解除隔離以后，任巧將侯滄海的臟衣服拿回來，徹底清洗了一遍。她熬了一鍋雞湯，又把房間重新清理了一遍。

    做完這些事情，任巧在房間里等著侯滄海回來吃飯。左等未回，右等未回，打電話也沒有接。她在晚上九點才吃飯，喝了兩碗雞湯，看電視時不知不覺睡著了。

    侯滄海輕手輕腳地進屋，取了一床薄被，蓋在任巧身上。他有些口渴，拿起桌上茶杯。茶杯泡了茶，從茶葉湯水來看，應(yīng)該是新泡的茶。喝過茶，侯滄海又輕手輕腳到衛(wèi)生間洗澡，今天一天跑了不少地方，汗水出了不少，不洗澡，難受。這是長期與熊小梅生活在一起形成的良好衛(wèi)生習慣。

    衛(wèi)生間水響起以后，任巧睜開了眼睛。鑰匙響起，她便醒了。

    任巧選擇了裝睡。若自己是清醒的，就沒有理由呆在這個房間。

    當侯滄海輕手輕腳為自己蓋上被子時，任巧感到了久違的幸福。她的幸福很簡單，就是希望能得到侯滄海的重視和關(guān)愛。

    最初見到侯滄海是在山島酒吧，當時她衣官楚楚地混跡于酒吧，與山島俱樂部年輕人混得臉熟，主要目的是推銷清漣產(chǎn)品。每次想起推銷清漣產(chǎn)品時，任巧就有不堪回首之感。她從學校畢業(yè)后，輾轉(zhuǎn)了兩個小單位，工資不高，看不到前途。這時偶遇到清漣產(chǎn)品，立刻被其宣傳所吸引。她懷著成為白領(lǐng)階層的夢想進入清漣公司，成為公司合作伙伴，購買了產(chǎn)品，開始了清漣事業(yè)。

    她曾經(jīng)拒絕承認自己在銷售清漣產(chǎn)品，而是與大家分享清漣產(chǎn)品。

    她曾經(jīng)以為自己是清漣產(chǎn)品的合作方，不是打工仔。打工仔有五險一金。合作方是拿錢購買產(chǎn)品，銷售出去以后，按照清漣產(chǎn)品的規(guī)則來算錢。她不是清漣產(chǎn)品的員工，沒有保險，沒有休假，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合作方的好聽名義。

    她曾經(jīng)在出租房里囤積了大量產(chǎn)品，上級還在不停地催促買貨。按照上級理論，只有不停買貨，才能自增壓力。后來，聽到鈴聲，她就下意識地害怕，怕聽到那個極具鼓動性的聲音。再具有鼓動性的話語，都抵不過產(chǎn)品囤積在家里的事實。

    她曾經(jīng)把所有財產(chǎn)都穿在身上，裝進錢包，以白領(lǐng)姿態(tài)行走在各種場合，臉上是裝出來的自信心。在酒吧周旋時，她內(nèi)心滴血。回家，只能吃泡面甚至是饅頭。

    在走投無路之時，絕望的任巧遇到了侯滄海，這才從一場“災(zāi)難”中清醒了過來。她成為了二七高州分公司的員工，不再需要購買產(chǎn)品，每月按時拿錢，中午還在伙食團有一頓工作餐。到了高州分公司以后，她告別了錢包空空、最值錢的東西是那一身行頭的境遇。

    任巧曾經(jīng)有過一次短暫的戀愛。她和男友經(jīng)濟條件都不好，互相看不到希望，不到半年時間便黯然分手。分手后，她并不悲傷，對于一個生活在城市底層的女孩子來說，愛情是奢侈品，生存更重要。

    她來到二七高州分公司后，卻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侯滄海。這個愛來到迅速，愛得沒有理由，是一個年輕女子對優(yōu)秀異性天然的自發(fā)的愛。

    任巧清楚地意識到這或許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一次戀愛。就算不成功，也是最美的。她表達愛情的方式很質(zhì)樸，默默地為所愛的人付出，比如煮飯、洗衣等等。

    今天，侯滄海輕輕為自己蓋上了被子，幸福如陽光從云層射出，籠罩在任巧身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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