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針刺入水幕，在粘稠阻力下耗盡動能，上面毒藥暈染開來，把水元素變得花花綠綠。碎星毫不在意，揮動手臂掀起浪頭。

    加持【水面行走】的衍體刺客拋射毒針，只求分散公主注意力。腳下一蹬，憑空躍起一人高躲過浪頭，飛速靠近，他有信心在游俠們坐著小舟趕來支援前完成信仰凈化，讓褻瀆者靈魂在尼埃隆的神國中永受懲罰。

    他亮出鋼弩，這東西的勁道遠勝毒針。公主身形一矮，消失在浪濤中。刺客跳到一顆樹上，右手短劍左手匕首，仔細觀察水面，德魯希麗雅可能會從任何地方冒頭。

    一塊區域泛起氣泡，刺客準備在那顆美麗頭顱分開水面的同時連著秀發一齊砍飛，卻沒想到一張長滿三角利齒的尖吻巨口竄上來。他扭動身體從2薩米長的水生猛獸邊上滑過，讓大嘴咔嚓一聲咬空。

    德魯希麗雅另一處冒頭，指揮碎星卷起飄過的各種雜物扔去。要是留著那發召雷術就好了，她眉頭直皺，已經沒有殺傷性的法術。這時一團紅褐色的圓形漂浮物進過，她眼睛一亮。

    應【三級自然盟友召喚術】而出現的淡水兇暴鯊繞著刺客游動，在承受兩記弩矢后，再度發動進攻。藍黑色的三角背鰭沉入水下，幾秒后從刺客腳下竄出。

    衍體精靈和兇暴鯊空中交擊，很快刺客輕盈落下，而兇暴鯊伴隨著散碎的內臟轟然砸進水面。

    不發一言的刺客終于露出笑容，一邊劈斬拋過來的雜物，一邊迅速靠近，他相信公主已經束手無策。一大團落葉飛過來，照樣一劍劈開，卻沒想到“落葉”散成細小的碎片落滿全身。

    一塊碎片掉在眼睛上，他看到了長著纖毛的六條細腿，三截紅褐色的身體，以及黝黑尖銳的螯鉗。下一刻，被觸怒的昆蟲在脆弱的眼球上惡狠狠噴出一口蟻酸！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讓遠處營地內的精靈不寒而栗，刺客拼命掙扎，卻甩不脫萬蟻噬身。

    德魯希麗雅偏過頭不去看慘狀，卻強迫自己的音調保持殘酷：“雨林行軍蟻，這些小小的昆蟲能讓裂齒豹聞風而逃，它們爬過的生物除了白骨一絲肉也不剩。但在洪水中，它們將蟻后和幼蟲圍在中心抱成團，外圍的螞蟻即使被淹死也會保護同族，去儀典之主的神國好好學習這種團結精神吧！”

    治療術能復蘇撕裂的皮肉，卻不能剔除鉆到骨頭里的行軍蟻。刺客奮起最后的力量沖向德魯希麗雅，意圖同歸于盡。

    德魯希麗雅手掌中有一只兵蟻，他碩大的頭部和巨鉗占身體一半大。低聲對兵蟻說了幾句話，然后將它和【巨蟲術】同時拋出。迎風就長的兵蟻咔嚓一聲剪斷刺客的胸膛，半截尸體落在在水上，沉沉浮浮……

    公主纖弱的身體全是泥污，頭發黏在脖子上，肩膀的傷口還在滲血，但神殿的祭司和侍衛們還是嚇得幾乎崩潰。碎星顯露身形，5薩米高一團浪濤托著它的伙伴。德魯希麗雅居高臨下，目光冰冷。

    “我們真的不知道！向尼埃隆發誓，刺客藏在隊伍里不是我們安排的。是……是大主祭，對，大主祭的意思，其它的我們一無所知。”

    在游俠們殺氣騰騰的威脅下，祭司們抖如篩糠。游俠隊長湊近說：“應該是實話，檢查他們的武器裝備沒有集體叛變的跡象，而且看他膽小的樣子，神殿的骨干可都是狂信徒。”

    德魯希麗雅聞言大吃一驚，這里動手了綠都估計不會寂靜，大主祭卻只派遣一些棄子，那精銳力量必然集中在綠都。她讓碎星再拔高，朝南方眺望，遠處的一道黑煙如同死神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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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的綠都中心，嘉蘭諾德王室的驕傲，集中上千年提雅藝術的精華的王室宮殿熊熊燃燒，所有的曾經都化作飛灰，在殺戮與哀嚎的協奏曲中，冉冉升天。

    列薩托斯看在眼中，聽在心里，眸子中跳動著糾結的光焰。幾百天的努力，挑起矛盾爭端同時小心翼翼壓住局勢，卻在一覺醒來灰飛煙滅。而此時，他留在精靈王身上的烙印忠誠反饋寄主的狀況，越來越微弱的生命力隨時間點滴流逝。

    只要一個小小的法術，列薩托斯就能讓精靈王死里逃生。不過從博弈的計劃來說，神殿提前破局，只是使某些步驟跳過，某些步驟則提前到來，而他是死是活無干大局。內戰將比預計的更早到來，德魯希麗雅將會成為提雅的英雄和新領袖，從廢墟和尸體上播種德魯伊教派的新芽。從這種角度來考慮，精靈王的反而會成為提雅破而后立的阻礙，他代表部分守舊貴族的利益，而他死了可以激勵公主復仇。

    理性的部分又在絮語，他的死亡與你無關，你從未主動想讓他死。按照計劃父女倆的權利會和平過渡，掀桌子的是尼埃隆，而那時你在重傷昏睡，原因也是尼埃隆。沒有謀殺，沒有陷害，只需要旁觀，靜靜等待靈魂脫離**。

    感性的部分沒有做出開脫，只是用一雙眼睛凝視著他。那是德魯希麗雅的眼睛，那是巴哈姆特的眼睛，那是他數百年來道德和良知的眼睛，他們在看，質問的眼眸中透露出一句話：謀殺。

    列薩托斯嘆口氣，他伸出爪子，準備挫動傳送法術。

    “啊呀呀，好大的煙火，不知道莫丘利亞燃燒在格拉茲特的烏黯魔炎中是不是比這更絢爛。”

    爪子僵在半空，寒氣在音調里凝聚：“什么意思？”

    伊拉督尼歪著頭說：“我什么意思不重要，關鍵是你什么意思。想想你的銀龍朋友，被拔掉翅膀的那位，千萬別說你的憐憫心還沒在阿塔斯消耗殆盡，不然我100年前吃的腦灰質會從觸須吸盤里嘔出來的。”

    “打算喧賓奪主嗎，瘋囂？”

    對峙僅僅持續10秒就結束了，列薩托斯放下爪子，就在剛剛精靈王吐出最后一口氣，卻讓金龍的心里蒙上揮之不去的陰影。

    視線重新轉回綠都，到處都有人在奔跑，呼叫，游俠們各自為戰找不到可以下命令的人，貴族們緊閉家門卻擋不住投擲的火把。至于施暴者，從穿著判斷都是神殿信徒，但是他們雙目充血口齒不清的樣子引人疑竇。

    “話說這個神是神經病嗎，這種無意義的破壞有什么好處？不是政變，不是兵變，就算恐怖襲擊好歹也要表達政治訴求。讓信徒集中起來灌致幻藥，然后把上千只瘋狗放出去亂咬，除了死亡什么也沒有，我越來越搞不明白了。”

    “信徒死亡本身就是目的所在。”列薩托斯回答。

    “說清楚。”

    “你還記得蜘蛛神后羅絲把魔網深坑從深淵剝離的往事嗎？”

    蜘蛛神后羅絲，魔網深坑，這兩個名字喚起伊拉督尼一些回憶。那時候深淵還好好的，除了偶爾有些惡魔跑到物質位面偷吃幾個人類然后被圣武士們砍個屁股尿流，其它沒多大動靜。

    當時的伊拉督尼沒有瘋囂這個別名，他頭腦清晰舉止沉穩，在費倫的地下世界——幽暗地域，擔當某個有三百多靈吸怪的城市執政官。著名的蛛后之戰發生了，有傳言羅絲突然隕落，信仰她的諸多卓爾精靈，即黑暗精靈發生嚴重的動蕩內亂，許多家族為了爭權奪利爆發激烈的戰斗，演繹出最精彩的陰謀、背叛、暗殺，即使精于毒計的下界生物也不會做的比這更邪惡。

    后來才知道，那是殘忍狡詐的羅絲一次成功陰謀。她借著卓爾們自相殘殺提供的爆發式信仰增長，一舉突破中等神力，成為宇宙中有數的強大神力。同時還把黑暗精靈神系所在的位面——魔網深坑，由無盡的蛛絲構成并且具有宇宙中最多最全蜘蛛種類的位面，從深淵上撕扯下來變成**的神國。

    “信徒死前的祈禱確實更加虔誠，提供跟多信仰之力，但是蛛后擁有【混亂】【暗殺】【邪惡】等神職，才能從殺雞取卵的舉動中獲得跟多神力。儀典之主可不是。”

    列薩托斯肯定道：“但祂們還做了同樣一件事，吞噬信徒的靈魂。”

    “什么？”伊拉督尼呆住了，“你是說儀典之主為了獲得神力故意弄死這些精靈，然后吃掉？蛛后這么干是因為信徒眾多，死一些不傷元氣，可這才多少精靈，儀典之主會因此隕落的。你確定我們談論的不是某個大腦抽搐的塔那厘領主？”

    “就是如此。”列薩托斯沒心情多說。“沒什么可看的了，回去備戰，準備進攻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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