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輝煌大陸,即使是最為孤陋寡聞的旅行者也會清楚地知道,當一名雙眼發紅的獸人對你怒吼出這句意為“為了勝利而死亡”的話語時,那就說明了一件事:要么這名獸人將會死去,要么這名獸人周圍的所有非同族獸人都將會死去。
作為幾乎能代表所有獸人部落血性的戰爭口號,這句話給人類世界所帶來的沉重感遠非言語所能形容:在那段種族戰爭的年歲里,無數部落的獸人戰士們呼喊著這句戰吼,開啟一生也許只有一次的狂化血脈,毫無畏懼地沖入充斥著鮮血和硝煙的戰場,然后如同絞肉機般撕碎眼前的所有敵人——或許,它早已不再是一句簡單的口號,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夢魘,給人類或精靈帶來無窮恐懼的、代代流傳的夢魘。
因此,在這聲從奴隸交易市場傳來的怒吼響起后,熙熙攘攘的地下街道中先是驟然寂靜了片刻,然后爆發出了極大的慌亂。
“獸人,是獸人!”
“獸人奴隸要造反了!快跑啊!”
只是一瞬間,街道上的人們就變成了混亂的散沙,即便沒有半頭狂暴中的獸人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帶著驚恐飛奔著離開。人群推搡、擠壓、踩踏,空氣中彌漫著前所未有的壓抑和焦躁,蘇文抬起頭來凝望著奴隸交易市場的大門,只見無數衣著光鮮的男人或女人連滾帶爬地朝著大街上涌出,即便無法看見他們的身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只需要通過那陣越來越大的砍殺與怒吼聲,他就能夠輕易猜測出里面的慘狀。
“先生們,快用魔發契約殺死你們的獸人奴隸,他們會叛變!”
就在這時,一名臉上全是鮮血的警衛男子擠開了奔涌而出的人流,站在大街上高聲呼喊起來,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把被血染紅了的長劍。
然后,蘇文就看到了許多如夢初醒的人開始默念了起來。大約只過了數秒,幾名正在大街上呆愣愣站著的獸人奴隸便忽然從口鼻中噴涌出黑紅色的血液,然后紛紛無力地倒在地上——它們全都手無寸鐵,身上也穿著襤褸的麻布衫,但是就這么簡單地被結束了生命,僅僅是因為那名劍士的提醒。
蘇文睜大了雙眼。
一切都太不真實了,太突然了!
‘要逃嗎?’
雖然身上披著的偽裝者長袍散發出強大的氣息,但蘇文在本質上并不比普通人類強到哪里去,再加上蘇文并沒有為人類挺身而出的覺悟,所以這個問題他只花了半秒鐘時間就得到了答案。
當然要逃,而且逃得越快越好!
然而……
“我們為什么要害怕啊,這里可是有大魔法師在場的!”
就在蘇文打算悄悄從現場溜走,趕緊離開這片是非之地時,不知道哪個行人在他的背后高聲喊了起來。下一個瞬間,街道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蘇文的身上——這名全身隱藏在灰袍中的神秘人正散發著強大的元素威壓,若是放在平時只會令人感到畏懼,但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卻仿佛有著無窮無盡的安全感!
‘我*你大爺啊!’
蘇文險些就破口大罵了。
他怎么也沒能想到,平時被自己作為有力保護的偽裝者長袍,居然在這種時候拖了自己的后腿!
蘇文只好暫時放棄了想要偷偷溜走的念頭,他用最短的時間對眼下的情況作出評估,然后得出了十分糟糕的結論——從那陣越演越烈的砍殺聲來看,奴隸交易市場中的狀況恐怕不容樂觀,而且根本無法被壓制下來,而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了交易市場里面沒有能夠壓制住獸人的警衛力量!
或許用不了多久,那些狂化的獸人就會沖出眼前的鋼鐵大門!
蘇文可不覺得那些獸人會在沖出大門之后簡單的揚長而去——它們沒有理由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元素威壓,然后消除掉自己這個最大的威脅。
而且要命的是,在發現恰好有個“大魔法師”巧合般地站在奴隸交易市場的大門口時,幾乎所有還留在街道上的人們都仿佛吃下了定心丸般鎮定了下來,甚至不少人已經放棄了原本逃走的打算,反而留下來準備看戲……甚至就連那名滿臉是血的劍士,都面帶喜色地朝自己飛奔而來。
“塔蘇里大魔法師,您來的真是太巧了!”
遠遠地,這名劍士就大喊了起來,方才密布在臉上的緊張與恐懼消失大半,更多的則是得救后的欣喜。而且,從他喊話的內容來看,顯然他對這位每個月都會出現在地下世界的大魔法師并不陌生。
“那些獸人忽然就狂化了,見人就砍。恰好今天交易所的高級執行官們都出門在外,這里竟然沒人能攔得住它們!要不是您剛好路過這里,今天不知道還要有多少人要死于非命啊!”
看著眼前充滿了殷切和興奮的劍士,蘇文真想找個墻把自己給撞死。面對這種局面,硬著頭皮逃之夭夭簡直就是和所有人類作對,而且雖然自己表面看上去強大無比,但如果有人真的橫著膽子進行阻攔那就完了——不說別人,就是眼前這位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中級騎士的警衛,都能夠輕松將自己給留下。
‘怎么就這么倒霉,肯定又是系統搞的鬼吧!’
蘇文暗罵道。
而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強行跑掉的時候,那陣砍殺與怒吼聲終于消停了下來,奴隸交易市場里也仿佛重新恢復了平靜。但蘇文心中十分清楚,這大概不是因為那群獸人結束了狂化,而是……整個奴隸市場里被發現的活口,或許都已經被殺光了。
奴隸市場門口的人們早就跑得精光,寬闊厚重的鋼鐵大門內充滿了詭異的寂靜。不過蘇文的周圍卻并不孤單:大量的人群一邊充滿擔憂和恐慌,一邊遠遠地圍在街道的兩端,坐等門口附近這名“塔蘇里大魔法師”出手應對接下來的局面——在他們看來,特里底斯城的警衛隊還有幾分鐘就會趕到,而眼前則有著強大的高級魔法師坐鎮,就算那些狂化的獸人再怎么可怕,也不可能連幾分鐘的時間都拖不住吧。
他們是安心了,可蘇文心里就想吐血了……
終于,在一片肅殺的寂靜中,蘇文聞到了越發清晰清晰的鮮血味道。與此同時,他隱約看見一個超過兩米的身影遠遠出現在大門后面的石板路上,正緩緩朝著大門的方向走來——而在它的身后,還有著數十個龐大壯碩的人影,蘇文絲毫不覺得它們會是人類。
見到獸人即將沖到奴隸市場的大門口,而眼前被視作救星的大魔法師卻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甚至連身形都沒有挪動過,劍士臉上的喜色終于還是轉化為了淡淡的焦慮。只見他突然半跪在地,對蘇文行了輝煌大陸上標準的騎士禮,然后抬起頭來鏗鏘有力地大喊了起來。
“塔蘇里大人,那些獸人就快要出來了,請快些去阻止他們,否則他們肯定會殺死更多人的!”
到了這種時候,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蘇文也已經明白,他沒有任何退路了。
更何況,自己未必真的就沒有阻止眼前獸人群的能力。
“坑爹的系統,但愿你給我的不會是假貨,不然老子就不玩了!”
蘇文在心中默默地罵著,然后將手伸入懷中,沉默著掏出了那個在下水道里抽獎得到的奇怪金屬匣子。
“天海月M-01型初代動能手槍。”
只需要看到這個奇型匣子的模樣,蘇文就能夠瞬間叫出它的名字來,而之所以在得到之后就沒有關注過它,也正是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蘇文知道這肯定和穿越前的自己有著密切關系,但是他根本就不指望坑爹系統會好心告訴他答案,于是只能暫且強忍著對于那段幾乎完全被自己遺忘的記憶的好奇……
一直到了現在。
蘇文隱約覺得,自己或許不是真正的遺忘了,那段記憶或許只是被某種力量給隱藏了起來,因為自己在看到了這把熟悉無比的武器時,就瞬間想起了關于它的一切。
‘作為天海月公司的初代動能手槍,這把科技含量可以說在同類型槍族中最為落后的近戰單兵武器單發威力反而是最大的。因為它采用的是1。7標準機械步槍子彈,所做的改變僅僅是將子彈中的火藥去除,并添加了動能激發模塊而已,但由于這種改動并不符合動能槍械快速且精準的理念,因此在它之后的所有動能手槍,所采用的子彈都變為了專用的動能微縮子彈……’
好吧,蘇文自己都覺得這段記憶放在輝煌大陸這種充滿魔法和斗氣的地方簡直違和感滿滿,但他其實只是想說明,自己手中的這把手槍雖然個頭很小,但威力卻大得驚人。這點從那名死亡法師設下的防御結界被瞬間擊破就能看出,而且不僅如此,當魔法結界被擊破之后,子彈繼續飛行的動能還打碎了他的半個身體,并且將他遠遠地擊飛出去,最后撞在下水道的欄桿上,這同樣也說明了其可怕的威力。
手握著這把綽號為“炮灰專用Ⅰ型”的動能手槍,蘇文心中的緊張情緒漸漸消失,他對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劍士輕輕點了點頭,然后迎著近百米外的那群人影,緩緩朝著地獄入口般的奴隸交易市場大門走去。
……
血腥味越來越濃重了。
蘇文皺了皺眉頭,濃厚的血腥味道讓他感覺很不舒服,但同時他又不自覺地想要大口呼吸起來——這種互相矛盾的感覺令他感到不安。
眼前的獸人群終于能夠看清,通過它們全身上下新鮮的血跡,蘇文知道那里正是血腥味道的來源。
相隔五十米,為首的獸人停住了腳步,與蘇文對視。
‘狂化,的確是狂化!’
在看清了它們的雙眼后,蘇文立刻就知道這群獸人仍然處于狂化狀態之中,但它們之所以沒有如同野獸般地朝自己沖出來,大概正是因為為首的那名獸人首領抑制住了它們。
沒錯,唯獨這名相貌和體型都并不出眾的獸人頭領,它的雙眼中雖然同樣充滿了鮮血般的猩紅色,但瞳孔卻如同紅水晶般清澈,絲毫沒有喪失理智的跡象。他停下了腳步,身后那群迷茫且暴怒的獸人奴隸便也同樣停下了腳步,就如同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般整齊劃一……
因此,蘇文隱約覺得,事情或許沒那么簡單?
“人類,你很強大……”
為首的獸人終于開口了,用的是有些蹩腳的大陸通用語。
“但你不能阻止我們通過這里,因為我們手上有人質。”
直到這時,蘇文才終于發現,在獸人群的中央,一名肥得流油的中年男人正被兩名獸人奴隸夾在中間。男人身上的華貴服裝早已經被撕破,上面沾染了大量的血污,他的雙眼緊緊閉著,渾身都在劇烈發抖。而此時,似乎是聽到了獸人首領口中的“人質”兩字,男人猛然睜大了寫滿恐懼的雙眼,然后用充滿了期盼的目光望向了遠遠站著的灰袍人。
“救……快救我……嘔!”
肥胖男人剛沙啞著開口,肥大的肚子上就被身邊的獸人奴隸狠狠揍了兩拳,他慘叫著吐出了兩口酸水,滿臉都是痛苦。
“人質?”
看到眼前的場景,蘇文忽然笑了起來。
“關我卵事。”
后者愣了半秒,似乎在試圖理解蘇文話中的含義,然后終于察覺到了眼前的灰袍人并不是在開玩笑——被它們作為人質的可是地下商會最大的股東亨利·培根,說是特里底斯城最有權勢的人之一也不為過,但現在看來,對方竟然完全不在意他的死活!
在意識到這點后,它猛然怒吼了起來!
那是發動沖鋒前的戰吼、所有獸人戰士在面對死亡與絕境時都會發出的咆哮——
“loktarog……”
也就在這時,仿佛突然進入了某種奇妙的狀態,蘇文熟練地提起手槍,上膛,然后對著獸人頭領的腦袋扣下了扳機。伴隨著沉悶且巨大的槍聲,這聲憤怒的戰吼只喊出了一半便戛然而止,獸人首領的半邊頭蓋骨被毫不費力地掀開,那陣沖鋒的架勢也變成了向后的飛退……
帶著漫天飛灑的紅白之物,它那具兩米多高的深綠色身軀重重倒在了地面的石板上,再沒有了任何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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