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最近這行越來越難做了。”

    酒足肉飽后，黑袍亡靈法師輕嘆著抱怨了起來。

    “你知道我這些年來，究竟花費多大力氣和代價才把這群肉雞拉攏到一起，然后把他們組成目標一致的團體，并且相信這次肯定沒有內(nèi)奸嗎？你可以算算，上上次的亡靈天災(zāi)和上次的間距是17年，而上次和這次則足足差了1年之久！”

    唐納德倒是注意到了什么。

    “咦，拉攏？尼古拉，看樣子你的手段越來越臟了？”

    “那可不，我正是這次亡靈天災(zāi)的發(fā)起人之一……當(dāng)然，我主要管聯(lián)絡(luò)和警戒，不負責(zé)殺人，就算要殺也通常是我的亡靈傀儡代勞。”

    “……我覺得我很有必要把你這句話用魔法信函記錄下來，郵寄給東大陸魔法師總工會一份，西大陸的光明教會一份，然后看看他們有什么反應(yīng)。”

    “隨你的便，要不是有上面默許，我至于這么大膽？與其放任那群瘋子在大陸各地禍害人間，還不如定期聚集起來清理。只不過這些年來，越來越多死亡法師都不愿意參與亡靈天災(zāi)了，畢竟已經(jīng)有600年沒人成功過，他們也基本都斷絕了念想——又不可能讓他們真把不死者之王召喚出來，下次的收獲怕是要等個四五十年也不好說。”

    蘇文越聽越是心驚，他都開始為那群死亡法師感到可憐了。不過他也清楚知道，如果亡靈天災(zāi)真的被成功釋放出來，到那個時候該被覺得可憐的就是整個特里底斯城甚至多倫帝國了——再加上自己的親身遭遇，以及潛伏在體內(nèi)亂七八糟的毒素，其實這種對死亡法師的‘可憐’中有著大量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在里頭。

    畢竟無論他們被坑害得有多么慘，從任何渠道了解到的信息來看，死亡法師都是整片大陸最罪無可赦的那小部分生物之一。

    嗯，所以這叫以毒攻毒？

    ……

    天色漸晚，之前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

    燒烤攤被清理得干干凈凈，但空氣中仍然彌漫著烤肉和葡萄酒的香味。唐納德的十五個分身們很快就整裝待發(fā)，并在極為默契且安靜的氣氛中踏上了‘收割肉雞’的征程，而作為被保護著的弱者，蘇文走在隊列中間，總覺得周圍氣氛怪怪的，仿佛自己身邊的是一群傀儡般——雖說好像的確如此，但就拿魯邦·肌肉而言，在蘇文的印象中，他平時是個自由且奔放的變*態(tài)，但此時卻乖巧的像個上了發(fā)條的機器。

    ‘大概是因為唐納德要開始辦事，于是集中精力的緣故？’蘇文心想。

    而就在這時，他的身邊響起了亡靈法師的聲音。

    “你叫蘇文，是嗎？”

    尼古拉不知何時擠開了唐納德的分身，和蘇文并排走著，淡淡地開口問道。

    看著這位亡靈法師臉上那如同僵尸般的表情，蘇文絲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因為唐納德特地托付的關(guān)系，他根本就不會多看自己兩眼。

    “是的，以后晚輩在亡靈魔法上的事情，就拜托老師了。”

    雖然不久前親眼看到尼古拉被唐納德毆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下巴直到現(xiàn)在還沒完全掰直，但這不代表蘇文會覺得這位看起來很普通的老人很弱。恰恰相反，根據(jù)這幾個小時的時間里他和唐納德之間的對話，蘇文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尼古拉雖然性格低調(diào)，但絕對是不折不扣的魔導(dǎo)師！

    所以，無論如何，在這位亡靈法師面前，蘇文的言辭都十分小心。不過也正因如此，蘇文越來越覺得唐納德自稱的“觸碰到魔導(dǎo)師邊緣的高級魔法師”完全就是在放屁。

    聽到自己便宜學(xué)生不卑不亢的回答，尼古拉臉上并沒有出現(xiàn)任何神色變化，他伸手虛抓了片刻，從無名指上的空間戒指里取出了一套死亡法師的長袍，然后把它遞給蘇文：“你身上的偽裝者長袍由我保管，在這次的事情結(jié)束之前，就先穿上它吧——至少那些不死者位面的魔物不會主動攻擊你。”

    蘇文謹慎地道了聲謝，然后接過了這件讓他全身都不舒服的黑色長袍。

    然后不出所料地，系統(tǒng)的鑒定功能主動彈了出來。

    “純黑色高級死亡法師長袍，品質(zhì)傳說，魔法防御力17-96，物理防御力8-19，裝備強度高，使用要求為：只發(fā)揮面板屬性無要求，激活附魔效果需要高級亡靈系魔法力。附帶附魔：骸骨面容（高級。免疫大多數(shù)高級以下非智慧亡靈生物的主動進攻。）；反應(yīng)式骨刺（高級。受到近身攻擊時，主動放射出條高階骨刺進行抵擋，使用后需要補充費的魔能。）。”

    “……”

    蘇文臉上勉強保持著平靜，但是穿上這身長袍的時候，他的整個身體都是顫抖的。此時此刻，他腦袋里正飛快地盤算著如果能夠私吞掉這件魔法長袍，那么它究竟會價值多少金幣——但是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件長袍可是專屬于死亡法師的長袍，拿去換金幣貌似純粹是找死的行為吧……

    嗯，這么想著，蘇文心中就平衡了許多。

    一行人并沒有進入特林頓烈士陵園，而是朝著山坡上那座特里底斯城的古舊城墻走去，眼看就要出城。不過這并不出乎蘇文的意料，相反如果換做自己是死亡法師，他也不會把地下祭壇的入口開在城市里面，即便是平時人煙稀少的烈士陵園——這么做的理由除了作死之外，蘇文再也無法找出第二個來。

    近二十米高的城墻看起來無法逾越，但自然不可能擋住唐納德和尼古拉這兩個怪物，只是一個中級的風(fēng)系浮空術(shù)，三個人和一堆分身就跨過了這道人造天險。而在城墻外的山地中飛行了足足兩三公里后，他們才終于緩緩降落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溝里，周圍全是茂密的叢林，根本沒有人煙。

    “還真是死亡法師的作風(fēng)，入口開的有小半個特里底斯那么遠，難怪我根本檢測不到可疑的出入人員。”唐納德的視線瞄向了不遠處幾乎無法被發(fā)現(xiàn)的山洞，瞇著的雙眼透露出淡淡的殺機，“但愿這次能讓我玩的開心，老夫已經(jīng)很久沒有活動過筋骨了。”

    “放心吧，瓦西里安你還記得嗎？那個堪稱能殺死魔導(dǎo)師的死靈天才，二十多年前他從你的分身手里逃掉的時候才剛升到高級死亡法師，如今可是成了這次亡靈天災(zāi)的領(lǐng)頭羊，正要借著不死者之王沖擊魔導(dǎo)師境界呢。本來沒打算給你安排什么任務(wù)，但你要是覺得手癢的話，認準他就行了。”

    唐納德咧著嘴笑了笑，但不置可否。

    走近了山洞，高聳的雜草叢中響起了輕微的動靜，兩名穿著暴露、皮膚呈淡灰色的女性精靈緩緩鉆了出來。在現(xiàn)出身形后，她們便立即沉默著躬下身子，對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尼古拉行起了麾從禮。

    蘇文立刻就認出，這是有著純正血統(tǒng)的暗夜精靈。

    身為高等精靈的成員之一，這兩名暗夜精靈的樣貌不亞于蘇文之前見到過的任何生物，用‘美得令人窒息’來形容都不過分，尤其是充滿了野性的膚色和身材，令得她們看起來更加性感。蘇文曾經(jīng)在地下拍賣行見到過被作為商品拍賣的暗夜精靈，在特里底斯這種小城市里，這樣的機會并不多——蘇文隱約記得，那次的‘商品’好像被拍賣出了18萬金幣的高價。

    不過，和蘇文曾經(jīng)見過的那只明顯被玩壞了的暗夜精靈相比，眼前這兩名精靈除了種族自帶的特有魅力外，更給他一種既沉穩(wěn)又危險的感覺，蘇文甚至懷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比裁決騎士長歌莉斯坦更弱。

    ……

    養(yǎng)眼只是片刻的，因為在進入了秘密山洞后，蘇文再也沒見到能夠用正常來形容的生物。

    散發(fā)著惡臭味的鼠人、賊頭賊腦的狗頭人、骯臟的亡靈化獸人苦工、陰森森值守崗位的骷髏士兵、倒掛在巖壁上的蝠翼吸血鬼……沿著斜向下的長廊走下去，蘇文懷疑自己能在這個山洞里看到輝煌大陸上所有聲名狼藉的物種。而確定了開始動手的尼古拉則完全沒有心慈手軟的意思，這些雜兵級別的低等生物附庸往往還沒來得及對自己的主人行禮，就被他所施展出的亡靈魔法侵蝕靈魂，悄無聲息地失去了性命。

    十分鐘后，在沉默的氣氛中走過長達一千多米的地下通道，蘇文的身后已經(jīng)橫七豎八地躺倒了近百名來自不同種族的生物。被燈火映照的地面沒有任何戰(zhàn)斗和逃跑的痕跡，空氣中也完全沒有血液的味道，仿佛只是他們這群人靜靜地走過去，它們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乃廊チ税恪?br />
    這就是……魔導(dǎo)師級別的力量么？

    雖然沒有看到任何令人嘆為觀止的戰(zhàn)斗，甚至不曾感受到潮濕空氣中的元素波動，但蘇文此時眼中的震撼卻如何都掩蓋不住，甚至比幾個小時前仰望著唐納德釋放禁咒的時候更加頭皮發(fā)麻——像尼古拉這種級別的強者，如果有心想要殺死自己，恐怕只是動個念頭的事情吧！

    不過，他很快就顧不得感到震驚了——

    踏入通道的盡頭，蘇文便遠遠地看到了一座雕刻著無數(shù)骷髏的緊閉大門。這座大門仿佛是通往地獄的入口，以它為中心，放射般的暗紅色澤覆蓋了山洞中的一切泥土和巖石，腳下的幽暗道路也不再是開鑿出來的石頭，而仿佛如同某種邪惡生物的器官般，踩上去又黏又滑，還散發(fā)出淡淡的血腥味。

    遠遠望著這道大門，一種令蘇文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恐懼和憎惡漸漸籠罩在他的腦海中，讓他的呼吸都變得越發(fā)沉重起來。

    “嗡……”

    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爆響在蘇文的腦海中響起，那些不斷侵蝕著他理智的負面情緒瞬間被掃除得一干二凈，只留下前所未有的耳清目明。

    扭頭望去時，蘇文發(fā)現(xiàn)唐納德正微笑著看向他。

    “不死者位面的干擾波動而已，不是什么大問題，一個清晰術(shù)就解決了——有我們在，你安全得很。”

    蘇文有些后怕地點了點頭。而就在這時，他看見尼古拉獨自離開了人群，大踏步走到了門前，只是輕輕雙手虛推，那扇充滿著邪惡氣息的骸骨大門便緩緩洞開。

    瞬間，在蘇文的耳朵里，方才的絕對安靜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量躁動不安的刺耳哀嚎……

    無論這場亡靈天災(zāi)在唐納德和尼古拉的眼里有多么可笑、甚至如同一場輕松的生意，但直到這時，真正感受到它是怎樣的存在的時候，蘇文才終于明白，為什么幾乎在所有史書上，對于這個邪惡法術(shù)的評價都只有一個。

    “可怕到如同末日！”

    蘇文完全不否認這個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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