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經歷過亡靈天災的人,根本無法體會這種難以用語言描繪的可怕場景。
望不到盡頭的大廳里亮著淡淡的暗紅色魔導燈光,令一切仿佛沉浸在血色中;光滑石壁與天穹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銘文,如同天空中布滿了血紅色的星辰。蘇文放眼望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大廳正中央的醒目祭壇——一座由無數骸骨搭建而成的、白森森山丘般的亡靈祭壇。
透過極其昏暗的光線,蘇文看到,在祭壇高臺的五個方向,分別有著數名身穿黑色長袍的死亡法師默然站立。在這些亡靈法師的身邊,五座眼球般的奇怪裝置正在運作著,拳頭般粗大的光滑血線從這些‘眼球’的瞳孔中射出,在骸骨祭壇的正上方匯聚,形成了一面光滑如鏡的紅黑色漩渦。
只是簡單地用視線望向這團漩渦時,蘇文便感受到了其中傳來的濃郁負面氣息。
這種負面氣息與蘇文在大門外遇到的幾乎相同,但濃厚了數十倍都不止,如果不是唐納德的清晰術正不斷發揮著作用,蘇文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恐怕會十分糟糕。而與此同時,他也注意到,在暗紅色旋渦的周圍,十三枚不起眼的黑點正緩慢地圍繞盤旋,似乎還伴隨著隱約的嬰兒嚎哭聲。
‘怨嬰么……’
蘇文喃喃自語。
而就在這時,一聲粗大的咆哮在蘇文耳中炸響。
“嗷吼!”
他的注意力立刻轉移到了聲音的來源方向,只見在這座白森森的骸骨祭壇下,一頭輪廓如同獅虎般的龐大四足魔物緩步走了出來。它的身體仿佛剛出生的幼兒般裹著一層粘粘的血膜,脊背上延伸出和那些‘眼球’裝置上相同的血線,與高處的紅黑色漩渦相連,但有所不同的是,這條血線似乎在吸收著漩渦內的能量,而非和那些裝置般輸出能量。
直到這頭巨獸走出祭壇,血線便飛快斷裂,而它的行動也徒然變得敏銳起來,飛快沖入了彌漫著焦躁氣氛的黑暗中。視線隨之移動,蘇文很快就發現,大片大片的黑暗正是門外感受到的躁動的來源——雖然因為光線實在太弱的緣故,蘇文幾乎什么都看不見,但他還是能隱約察覺到魔物的輪廓。
蘇文猜測,或許在大廳地面的黑暗中,還潛藏著許多和剛才那頭類似的怪物。
而就在這時,蘇文身后突然傳來了悶響。
“嘭……”
回頭望去,蘇文發現入口的大門已經緩緩閉合,而跟在后面的那群唐納德分身也早已不見,倒是唐納德本人正不緊不慢地走在他的身后,悠閑自在。
“你的分身沒有進來嗎?”
蘇文知道,那些分身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壓根就沒有進入這道大門。
“我們是來做生意的,又不是來當免費打手的——”唐納德拍了拍蘇文的肩膀,“他們去干活了,算是商業貿易。嗯,你也別太緊張,把這里當成游樂園就好,你看那些可愛的巨型縫合怪是多漂亮呀,真想從他們的頭上滑滑梯下來,把它們肚子里的東西全抽出來然后看它們漿液橫飛。”
唐納德指了指遠處幾座如同山包般的巨大輪廓,熱情地說道。
“……就算你指給我看我也看不見的。”
蘇文皺了皺眉頭,說道。
“對哦,那你需要夜視術服務嗎,這里的風景很獨特,什么都看不到真是可惜。”
“還是免了吧,我不想嘔吐。”
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蘇文真的很不愿意看到黑暗中的東西。
但唐納德似乎不這么想。
“嘖,該面對總是要面對的,男子漢要勇敢點——”
他打了個響指說道。
話音未落,蘇文就覺得自己眼前豁然開朗,視線中的所有黑暗都瞬間消失,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就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了蘇文的眼中。
然后……
“哇!”
下一秒,他就極其爽快地吐了出來,不久前才吃下去的烤肉還沒來得及消化就撒得滿地都是,喉嚨里全是又酸又苦的味道。
即使在剛踏入大門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同了對于亡靈天災的現場‘不亞于末日’的形容,但是直到看清了這處地下祭壇的一切時,他才終于明白過來,什么叫做極端的邪惡和瘋狂——和眼中的情境比起來,不久前奴隸市場中那副倒滿了獸人尸體的血泊就像是純潔的小白花,因為入目的血腥和骯臟,已經超乎了任何蘇文所能想象得到的極限!
血污!
整座祭壇的地面上,到處都是鮮血、骨頭與爛肉匯聚成的泥狀物,成千上萬散碎的肢體隨處可以見到。破碎的血肉被來自不死者位面的魔物踐踏著,勉強成塊的肢體碎片則被它們爭搶并撕咬著,蘇文不知道這種場景已經持續了多久,但從那片仿佛赤色海洋般的血腥,這個問題讓蘇文根本不想得到答案。
“所以你看,這個大陸上最慘的就是低等智慧生物了。”唐納德在蘇文身后說道,和蘇文的狼狽相比,他的語氣卻很輕松,“被塞進空間道具然后帶來這里處死的倒霉蛋恐怕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它們當中有亞獸人、有娜迦和魚人、有博得族鳥人、還有卑賤的鼠人和鼬人,在這座和外界隔絕的祭壇里,可不會有誰會為變成了肉泥的他們報仇,甚至不會有人去緬懷它們一下。作為亡靈天災的肥沃土壤,他們的命運就是為祭壇提供充足的靈魂力量,同時還要成為這些該死魔物的口糧……”
“……”
蘇文說不出話,他仍然在不停的嘔吐。雖然那群沾滿了血污的魔物比蘇文見過的任何生物都要猙獰嚇人,但是和鋪天蓋地堆滿了爛泥般血肉的祭壇大廳地面相比,卻又不算什么了。
似乎察覺了身后的異常,前面的尼古拉回過頭來,冷冷地打量了蘇文幾秒,但沒有做出任何表示。而沒過多久,他又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般地徑直走遠了。
蘇文望著尼古拉遠去的背影,目光中似乎有著幾分疑惑和不解,還有幾分……難以抑制的怒意?
如果不是為了從中獲益,這種地獄般的景象,或許是可以避免的吧?而如果主要目的是為了除掉大陸上的害蟲死亡法師,那么大可以在這座祭壇沒有成型之前、這些生物沒有死去之前動手吧?但以尼古拉為首的死亡法師們則選擇直到現在才出手,這是否說明了在他們的眼中,成千上萬的異族生命的價值甚至遠遠低于亡靈天災帶來的收獲呢?
蘇文有些心涼。
這種對生命的漠視,讓他很不舒服。
“咳!別想多了。”
猛然,蘇文聽到身后傳來唐納德的聲音。
“這就是我想要讓你看到的東西。”唐納德繼續說道,“若不是想讓你親眼領略下亡靈天災,我大可以等到事后再將你引薦給尼古拉,至于和魔物簽訂契約,其實也并非必須在這里進行。”
“所以……為什么?”
蘇文的眉頭皺得更緊,顯然并不好受。
“因為你還是太甜了。”
“……”
“太甜的人總是死得早,而能夠活到魔導師級別的老家伙,哪個不是大風大浪里走過來的?就算場面比現在更慘烈十倍,他們也不會多眨兩下眼。”唐納德笑得很真摯,“提前看看這些注定要被埋藏在陰暗中的東西沒什么不好,這可是十分稀少的機會喔。作為一名長者,我很有必要告訴你一些人生的經驗——既然決定要踏上追求力量的道路,你就需要牢牢記住,任何事物都是有相應價碼的,而你眼前這些死去的生命,就屬于比較不值錢的那種。”
蘇文仍然沉默不語,而唐納德顯然也無心再談這個問題。
“不說這個了,接下來,作為觀眾的我們,大可以好好欣賞那群亡靈魔導師們的表演。嘖,只有兩成的報酬,我才懶得主動幫他們干活,尼古拉那傻*逼剛才估計還以為拉到了個便宜壯丁,還特地把那個我根本就記不得的家伙推薦給我——不出意料絕對是個硬茬子,讓我幫忙收拾?他想得美。”
聽到這話,蘇文知道果然是唐納德的奸商風格……
“好吧。”
輕聲回答的時候,蘇文的雙眼有些發紅。他努力地按著自己的胸口,依靠在了離大門不遠的血色石壁上——即便不是唐納德開口,他也絕對不愿因再往前半步了。
至于原因?
唐納德說得沒錯,提前看看這個世界的陰暗面,對于自己的成長并沒有什么不好。蘇文對此并不否認,他剛才也只是對于尼古拉的‘見死不救’有些不爽而已。
但是——
蘇文之所以嘔吐、之所以再也不想朝著那片修羅場前進半步,并非是因為感到無法適從的恐懼和惡心啊……
而是因為,他太興奮了!
是的,這種興奮就像是最原始的沖動般,不停沖擊著蘇文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以至于當在夜視術的作用下瞬間看清了這里的尸山血海時,竟然瞬間達到了高*潮似的感覺,一時沒忍住就大吐特吐了出來。而如果再跟著尼古拉接近祭壇大廳的地面,蘇文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徹底無法控制住這種奇怪的欲*望,然后做出更加奇怪和可怕的事情來……
而即便如此,難以抑制的興奮仍然令蘇文全身血液都在沸騰,雙目也變得通紅。
但這并不代表蘇文很享受這種興奮。
相反,他很害怕!
說得通俗點,這種感覺就像是明明極度討厭吃*屎,但是在遇到屎的時候卻會抑制不住想要上去嘗嘗的沖動般。自從來到輝煌大陸,雖然對于前世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個三觀正常積極向上的好人,雖然看起來像是個變*態,但都是被系統逼良為娼,并不是他的責任……
所以說,這個愛吃*屎的惡習是怎么來的?他總不可能連自己上輩子是什么性格都記錯吧,自己絕對是個好人的呀!
然而,就蘇文有些抓狂的時候,異變突生!
“唔……居然主動來了。”
他似乎突然聽到了唐納德微不可查的自言自語,其中還帶著驚喜且興奮的笑意。
而就在下一刻,當蘇文詫異地扭頭望向唐納德時,他看到一根尖銳的骨刺正好從后方射出,瞬間便穿透了后者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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