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衣衫襤褸的男孩在寒冷刺骨的風雪中醒來時,他發現自己仍然坐在緩緩開動中的馬車上,只是脖子上沒有了那把冰涼的匕首。
不自覺抹了抹喉嚨,男孩發現自己的手指上沾了淡淡的血痂,這說明了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男孩連忙扭頭望去,只見那名留著黑色短發的年輕人正微笑望著自己,看起來心情不錯。
“醒了就下車,或者被我干掉,你自己選。”
黑發的年輕人,也就是蘇文說道。
聞言,男孩頓時如蒙大赦。
但他正想翻身躍下馬車時,卻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頭來直直盯著蘇文,開口說道:“勞倫大哥肯定跟上來了,他們肯定以為是我把你引出了城。也許現在還沒到,但絕對不會很久,你們開快點……我會、我會拖住他們。”
蘇文有些意外。
但在明顯愣了兩秒后,他的臉上又恢復了方才的笑容。
“多謝關心,但你最好還是考慮下你自己。”
說著,他彎下腰去,在車廂下方的夾板里摸了摸,然后取出了一顆墨綠色的高爆破片手雷。拍了拍上面沾到的積雪,蘇文把這顆手雷遞給了男孩。
“這東西或許能幫你解決麻煩。你瞧,把這個鎖扣打開,然后拔出拉環,它會在5秒鐘后爆炸,大概能把一間房子里面的人全部炸死。”蘇文對男孩講解著手雷的用法時,仿佛是在告訴他應該如何耍弄一件玩具般輕松,“你要是有恨極了的人,把它扔進他房間里,真是最好不過的禮物。”
男孩并沒有接過手雷,而是果斷地搖了搖頭:“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勞倫大哥他們肯定會拿走,然后用去做更多壞事的。”
“真是廢話,為什么要乖乖交給他們?”
蘇文嘖了一聲,不耐煩道:“我教你該怎么做吧。如果你在回去的時候遇見他們,就照我說的那樣拔掉拉環,等兩秒后把這東西扔到他們腳下,然后向后撲倒,很刺激的。記住別離的太近了,至少要有十來米,不然弄不好你得跟他們一起死。”
“可是……”男孩還是有些將信將疑,“為什么你不但放了我,還要給我這個?”
蘇文拔出了合金軍刺:“意思是你想要這個?”
“不,我……”
“下車。”
男孩接過了蘇文強塞給他的手雷,手腳麻利地跳下了馬車,可是仍在雪地里跟著馬車小跑:“先生,您叫什么名字?”
“滾。”
于是他不出聲了。
見到男孩停下了腳步,距離行駛中的馬車越來越遠,蘇文這才收回了目光。
雖然那枚破片手雷需要好幾十兌換點數才能換到,但蘇文這么做相當于給了那小家伙一條活下來的路——在那五個尾行者被全部殺死之后,可想而知男孩回去會受到怎樣的對待。當然,這種觸犯了自己規則的事情蘇文最開始根本沒打算干,放他條活路讓他自生自滅已經是足夠的寬待了,但是當他聽到這男孩對自己說出的那句話后,他決定還是給他個機會,哪怕這所謂的機會十分渺茫。
至于那顆手雷最后會怎樣被使用,蘇文并不打算關心,反正自己又不是常住在北高原城——這鬼地方簡直冷的要死,以后沒什么事絕對不會再回來了,因此別說是顆連房子都炸不爛的破片手雷,就算是來幾次魔獸攻城,他也就當故事看看。
該關心的應該是自己的小女仆才對,她現在的心靈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不久前,在沒有自己幫助的情況下親手殺死了第三個人后,莉蒂西婭幾乎是立刻就癱倒在了雪地里,仿佛徹底崩潰般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激烈得就像她第一次被蘇文帶到特里底斯的家時一樣。蘇文真是拿這種狀態的莉蒂西婭沒什么辦法,于是只能采取和上次相同的解決手段,他簡單粗暴地把她抱了起來,丟進馬車的車廂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借助系統的力量收拾完案發現場,駕駛著馬車揚長離去。好在莉蒂西婭的哭聲只是持續了幾分鐘就停止,現在車廂里面已經完全沒有了動靜,而若不是蘇文好幾次掀開門簾確認她只是在盯著地板發呆,恐怕還會以為出現了什么意外。
說到初次殺人,對于這種事情,幾乎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大相同。總有些人能保持絕對鎮靜,也總有些人會因此而歇斯底里,蘇文其實對于自己屬于哪種已經完全記不得了,之前對莉蒂西婭說的那些話也只不過是在鼓勵她罷了。但不管怎樣,蘇文并不覺得取走他人性命是什么好事,但他也從未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后悔過,讓莉蒂西婭邁出這一步更是如此。
輝煌大陸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話世界,毫無威脅的羊只能成為他人餐桌上的美食,永遠也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別人是否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蘇文管不著,但既然選擇了莉蒂西婭,至少她必須要有著反抗命運的勇氣。
但嚴格說來,這條路畢竟是蘇文為莉蒂西婭選擇的,未必就是來自她本人的意志,因此坐在緩慢前進的馬車上,蘇文的臉上掛看似輕松,但內心中不免有幾分忐忑。
不過這種忐忑中沒有糾結,因為這相當于是一次攤牌。倘若莉蒂西婭并不認同這種道路,甚至因此而對蘇文產生怨念,好感度暴跌,那么蘇文雖然肯定會失望,但同時也會很釋然地將她放棄,并盡量為她安排好妥當的出路,以作為這半年來對自己照顧的報答。
道不同不相為謀?
大概是這個意思。
……
在男孩離開的十分鐘后,蘇文的身后傳來的輕微的響動。莉蒂西婭從車廂里鉆出,在高原天空中幾乎沒有溫度的陽光照耀下坐在了蘇文身邊的座位上。
“感覺好點了嗎?”
蘇文像平常般問道,但其實他有些緊張。
莉蒂西婭的抱著自己的雙腿,把腦袋埋在膝蓋間,雙眼很紅,那雙精靈耳朵也十分滾燙。她沒有看向蘇文,而是保持著這種姿勢作出回答。
“很不好,主人。”
她的嗓子因為不久前的大哭而變得異常沙啞。
蘇文的心臟沉了沉,繼續問道:“那你后悔嗎?”
這次莉蒂西婭沉默了很久,如同石化般一動不動,直到蘇文的心情幾乎快要跌倒谷底時,她才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不后悔。”
蘇文這才長長松了口氣,但臉上并沒有表露出什么喜悅,而是掏出了那把屬于莉蒂西婭的格洛克18,把它放在了她的手中。
“你之前練習了很多次,但你剛才的表現真的很糟糕。”蘇文對莉蒂西婭說道,“本來憑借著馬車的掩護,想要殺死那五個家伙不是什么難事,因為你要做的僅僅是在五米之內對他們開火,就算你的槍法再怎么爛,這個距離內你也不可能射偏。”
“嗯……”
“射擊的時候要注意手部的角度,否則后果就像現在這樣,你的手腕已經腫起來了。這把武器在同類型中后坐力并不算大,要是換了威力更大的,恐怕現在會脫臼也說不定。”
“主人……”
“什么了?”
蘇文不知道莉蒂西婭聽進去了沒有,但總覺得她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
“以后不要丟下我了,好嗎?”
“唔,我又沒丟下你,這只是突發情況下的實戰演練。”
“可是……”莉蒂西婭說著,通紅的眼眶忽然又有淚水流出,也不顧旁邊經過的另一輛馬車,就這么緊緊抱住了蘇文的胳膊,“我以為你把我丟下了。”
“所以說我總不可能時刻都在你身邊吧,不管我丟不丟下你,你總得保證自己的安全才行。”
莉蒂西婭哭喊道:“那不一樣!”
看著莉蒂西婭倔強的臉色,蘇文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再解釋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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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六天的路程沉悶而漫長。
離開了雪原區域后,蘇文久違地見到了屬于這個季節的景象,遍地的落葉與逐漸寒冷的秋風成了主色調。雖然再過不了兩個月這里也將要白雪皚皚,但終歸比北高原城那種幾乎終年積雪,氣溫動不動就零下二三十度的鬼地方要好得多。
穿過了雷諾行省與阿塔蘭行省后,此行的目的地鐵爐行省終于近在眼前。
北地人普遍高大且粗獷,莊稼地里經常能夠見到收獲的場景,但蘇文在這里幾乎見不到獸人奴隸的影子。據說這是因為接近邊境的原因,強壯的奴隸們總會被盤踞在潘因山脈的雇傭軍團爭相收購,因此價格百年來竟居高不下,即便不斷有其他地區的“貨源”進行補充,但始終都呈現出供不應求的勢態,以至于蘇文見到的最多的異族居然變成了地精。
沒錯,就是地精,這種綠皮尖鼻子尖耳朵的生物自稱是精靈的近親,但由于十個地精里面有九個半都是狡猾的奸商,以至于多倫帝國明令禁止地精出現在鐵爐行省之外的地方,違者通通罰款外加遣返。可蘇文只是來到了阿塔蘭行省的邊境市鎮,就已經從鋪天蓋地的廣告中意識到了這個種族的可怕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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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棟三層平板樓上樹立的巨大標示牌,上面還畫著一名穿著正裝的地精,正咧著滿嘴的尖牙面對主干道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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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人頭攢動的店鋪的招牌,上面畫著一名揮灑金幣的地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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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樓房墻角貼的大字報,上面同樣畫著地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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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道路中央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價值不菲的寬大橫幅,上面畫滿了各種各樣充斥著蒸汽朋克風格的零件,以及……一大群穿著工匠服煞有介事的地精。
由于尚未進入鐵爐行省,蘇文直到目前都還沒見到任何一個活生生的地精,但光是從阿塔蘭行省一路走下來,他已經快被這種可怕的生物給洗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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