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史顯然一字不漏地聽到了蘇文的話，但這次的它卻沒有直接在蘇文的腦海中對他做出回應(yīng)，而是飛快地讓化為一灘爛泥的身體重新凝聚起來，短短十幾秒就回到了不久前的人形狀態(tài)，然后表情復(fù)雜地直勾勾望著眼前的蘇文。
“被你發(fā)現(xiàn)了呀，爸爸。”
她悲傷地開口道。
“我就說爸爸最近怎么越來越過分了，明明是一家人，對待我的態(tài)度跟對待媽媽時的態(tài)度完全不同，仿佛不是親生的一樣隨意欺負，典型的一副后爹嘴臉，原來果然是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
蘇文對這話感到震撼，他從沒有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史萊姆：“驚了，誰跟你是一家人了，是你自己貼上來的好吧，我可從沒答應(yīng)過要做你的父親。而且都到這種時候了還喊爸爸的嗎？你也差不多該意識到我不會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的稱呼而對你手軟了吧。”
小史痛苦且無奈道：“沒有辦法啊，現(xiàn)在的我實在是太弱小了，想要活下去只有緊抱爸爸的大腿，所以哪怕被打被罵也只能忍受了，寄人籬下的覺悟我可是早就已經(jīng)做好的。”
蘇文冷笑：“我覺得沒有，否則前幾天的時候你也不會信誓旦旦的對我保證你說出了所有你知道的事情，但實際上跟什么都沒說沒有兩樣。”
“哎呀，那不是抱有一點僥幸心理嘛，畢竟解釋起來實在是很麻煩，萬一沒發(fā)現(xiàn)的話裝傻不就好了。誰知道爸爸你會這么狠毒，直接用禁咒級別的攻擊逼我現(xiàn)出原形，這下再裝下去也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蘇文持續(xù)冷笑：“既然如此，廢話也就不多說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知道你生存能力驚人，但如果只是想要讓你痛不欲生的話，辦法倒是也有不少。”
“要我坦白什么呢，亡靈大君的事情嗎，老實說真沒有什么好說的，而且嚴格意義上我也不算是什么亡靈大君，只是機緣巧合下吞噬了一個大君級別的精魄而已。”小史垂頭喪氣道，“別看我這樣，熱愛和平可是千真萬確的，我從沒有主動傷害過任何人，可是在不死者位面實在是身不由己，天天不是殺別人就是被別人殺，迫不得已我才在朋友的幫助下逃到這片大陸的。”
蘇文依然在冷笑，顯然覺得這只史萊姆還在扯淡：“照這么說我就不是人了——你之前可是要把我靈魂吞噬掉的吧，這算不算主動傷害？”
“所以說我根本沒想真正傷害爸爸，只是想要抓住主動權(quán)而已，吞噬又不代表消滅，也可以是保護嘛……”小史的聲音似乎有些尷尬，“只是沒想到爸爸原來這么強大，為什么當初要表示出一副菜雞的樣子呢，怎么看都只是個稍微有些強壯的普通人吧。真是的，要是早知道爸爸藏得這么深的話，小史肯定乖乖聽話的啦，現(xiàn)在怎么解釋也解釋不清，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來的好感度也消失了。”
“你什么時候產(chǎn)生了在我這里有好感度的錯覺了？”
“誒誒，我可是撮合了你和媽媽，還數(shù)次救你于水火之中的，即使這樣也無法獲得一點好感嗎。真過分，哪怕是我也應(yīng)該有被感謝的權(quán)利吧！”
“一碼歸一碼，誰讓你嘴里沒有一句真話，但事到如今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接下來你是打算卷鋪蓋滾蛋，還是留在這里當我的炮灰？”
“關(guān)于這個問題嘛，容小史多嘴幾句。現(xiàn)在的爸爸和一個月之前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這種變化大概是在爸爸到了托斯卡納行省之后，參加了入學(xué)試煉之后開始的，在這之前的爸爸只能說有點神秘兮兮的，但和強大搭不上邊，而那之后就仿佛一瞬間有了無窮的底氣，想必爸爸在那里找到了什么東西，小史猜測應(yīng)該是丟失的力量之類的。然后呢，現(xiàn)在的爸爸好像很急切要做什么事情的樣子，應(yīng)該是要找回更多力量，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吧。但苦于缺少更多的人手，一個人去的話戰(zhàn)斗力又不能穩(wěn)操勝券，所以才會問我要增殖體……”
蘇文點了點頭：“分析的沒錯，所以你就把增殖體給我吃了，然后打算坐地起價么。”
“那倒不會，因為很感興趣所以小史會參加的，但是在這件事情結(jié)束之后，能不能拜托爸爸一件事，那就是也稍微幫我回復(fù)一下力量呢？”
“我看你承受了禁咒級別的攻擊還能活蹦亂跳，不像是丟失了力量的樣子吧。”
“怎么會，人家那只是生存能力比較強而已，是被動技能！亡靈大君想要通過那么窄的空間通道是不可能的，除非徹底自廢武功，別看現(xiàn)在的我不容易被殺死，可是就戰(zhàn)斗能力來說，我真的和普通的史萊姆沒有什么兩樣啊，否則我早就游歷大陸享受天倫之樂了！”
“那方法呢？”
小史忽然興奮：“吞噬！小史的能力是吞噬，所以需要大量的食物，當然最快的辦法還是強大生物的尸體，不過因為太惡心了所以堅決不行。這次我之所以能夠變成人形，也正是因為吞噬了酒窖中大量紅酒的能量，可惜距離全勝狀態(tài)的千分之一都不到，也只能勉強做到這種程度了。只要爸爸能在這件事情結(jié)束之后，讓我好好飽餐一頓，小史就全力幫助你，哪怕是用自爆這么過分的方式也不是不行。”
“唔……”
“別猶豫了爸爸，你把我?guī)У竭@里來就說明早就已經(jīng)有了答案了，看在小史這么厚道的條件的份上，不如干脆點完成這筆交易吧，小史可是很能干的喔！”
“行吧，我答應(yīng)你。”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文也實在沒有什么好討價還價的。雖然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徹底信任過這個史萊姆，但說實話它的確幫到了自己不少事情，加之眼下萬事皆始，也的確沒有更多能夠信任的人，否則他也不會病急亂投醫(yī)地打算組成史萊姆大軍，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
“那就這么說定了，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小史說著，十分苦惱地指了指被放在遠處的重型加特林。
“把那種東西當做武器絕對不行的啊，我要紅桃木制作的魔法杖！這可是我在不死者位面天天盼望著的夢寐以求的武器，絕對不可以容忍被這種丑陋的鐵疙瘩代替！”
“嘖，沒有嘗試就急著否定嗎，這東西可是代表著男人的浪漫，也許你會立刻愛上它呢？”
“笨蛋，再強大也沒有用，小史是女孩子啊！！”
“那你稍等。”
……
十分鐘后。
“好了，簡單的改裝完成了。”
蘇文將手中的加特林重新交給小史。和十分鐘之前的鋼鐵巨獸比起來，如今的它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不但六個平行槍管被涂上了可愛的彩虹色，供彈機和轉(zhuǎn)輪核心上更是采用了藍天綠草的圖案，上面還畫著一個穿著紅色裙子張開雙臂的大鼻子小豬；脈沖模塊上更是被掛載了一個大大的紫色蝴蝶結(jié)，使得這把加特林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色蜻蜓。
“喜歡嗎？”
他誠懇地問道。
“倒、倒是沒那么討厭了……”
“那就來試一試吧，你會感到驚喜的。”
“嗯……”
還是有些遲疑的語氣。
小史勉強接了過來，掛上了同樣粉紅色調(diào)的彈藥箱，將脈沖加特林提在腰側(cè)，然后按照蘇文的講解，打開了槍身的保險開關(guān)，雙手握住了位于不同部位的握把。下一個瞬間，槍管的旋轉(zhuǎn)伴隨著一陣撕裂般的聲音，噴吐除了洪水一樣的子彈流，瞬間將數(shù)百上千顆子彈送入了百米開外的標靶里，只是短短的幾個呼吸時間里，那面仿佛一堵墻一樣樹立的標靶就變得千瘡百孔，崩裂開來。
“！”
小史顯然被這樣的攻擊嚇了一跳，直到松開了扳機之后，吃驚地看著一地的子彈殼，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強哦，這東西要是放在不死者位面可不得了，要是來上三五個架在陣地上，什么炮灰軍團都是浮云，而且不需要消耗任何法力！”
“這么說你肯接受了？”
“嗯……但才不是因為很強才接受的，只是因為稍微沒那么難看了而已！”
蘇文滿意道：“知道了，交給我吧，你的其他武器我也會稍微做一下改裝的，保證讓你看起來既不失美觀，又能夠在談笑間取人性命。”
“誒，這么說的話，我們該不會真的要去打劫吧！”小史忽然意識到了什么，連忙睜大了雙眼驚詫道，“那樣的事情小史可絕對做不出來，雖然感覺爸爸也不是這樣的人，但如果真的什么是損人利己的事情，我還是要認真考慮一下的，史萊姆從來都是愛好和平的種族，我只想取回自己的力量，然后找個風(fēng)景美麗的地方安靜生活，再也不想在不死者位面時候那樣做一些不想做的事了。”
“你放心，可能成為敵人的并不是生物。”
當下，蘇文將計劃簡單地向小史說明了一遍，既然確定了接下來會一同前往，那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但同時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的不死者位面好像天天都在爆發(fā)戰(zhàn)爭啊，我有些好奇，你們是為了什么在打仗？資源？地盤？還是單純?yōu)榱舜蚨颍咳绻乔皟烧叩脑挘么鯉浊炅艘矐?yīng)該分出個勝負了吧，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一直打仗的話不管是什么人都吃不消的，總有一天會統(tǒng)一并和平。”
“和平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平的，不死者位面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可能和平的，否則小史也不會冒著這么大風(fēng)險逃出來了。”說到這個，小史似乎有些惆悵，“其實即便在不死者位面，也有少數(shù)和我一樣想法的存在，但是能夠像我這么幸運的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了，而且它們中的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死了，再也無法親眼看到只屬于想象中的美好世界，真是可惜。”
“唔，那看來真的只能是民風(fēng)剽悍。”
小史搖了搖頭，平靜中帶有悲傷道：“其實也不是，而是在不死者位面，雖然不會正常死去，但所有生物都在慢慢枯萎腐朽，只有不斷吞噬其他人，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才能夠稍微延緩這個過程。換句話說，那個世界的火種正在熄滅，而我們這些幸存下來的不死者，不過是無火的余燼，在絕望與瘋狂中相互廝殺著茍延殘喘罷了。小史只是聽說，曾經(jīng)的不死者位面，也是一片富饒美麗的大陸，有著不亞于輝煌大陸的疆域、大量的國家、豐富的文化，各種各樣的種族，以及無數(shù)美麗的故事和傳說，但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變成這樣了。好像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但所有知道真相的存在都消失了，也沒有留下任何能夠追根溯源的線索，只能偶爾從某些殘桓斷壁的遺跡里，才能夠稍微讀出那里的曾經(jīng)究竟發(fā)生過怎樣恢宏浩大的史詩傳說。”
說到這里，小史的眼中已全是悲傷。
“現(xiàn)在的不死者位面，和幾千年前比起來，已經(jīng)是死氣沉沉了，不死者們戰(zhàn)爭、死去，被制成縫合怪物和血肉傀儡再次利用，但即便如此，那里的生氣也在一天天減少。也許再過個幾千年，不，可能幾百年，那片大陸的火種就會徹底熄滅，變成真正的死地吧。”
“這樣啊……”
蘇文在感慨的同時，也似乎隱約想到了什么。
有關(guān)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被坑爹系統(tǒng)引導(dǎo)著提升實力的原因。
假想中的敵人，究竟是誰呢？
或者誰也不是？
但就在這時，蘇文忽然眉頭一皺，視線猛然看向了遠方，仿佛正透過數(shù)百米的巖層，眺望向極遠處的某個地方。
“終于來了么。”
“誒？！爸爸，什么來了？”
“沒什么，一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們，我前幾天不僅從他們那里偷走了一些東西，還狠狠打了他們的臉，現(xiàn)在他們終于找上門來了，跟我走一趟吧乖女兒，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小史吃驚：“我們是強盜嗎爸爸！”
“沒錯，你后悔跟著我了？”
“怎么會，我又不是那種守序善良的笨蛋，雖然小史不喜歡當強盜，但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就只好趕盡殺絕以除后患吧。”
“……我越來越覺得你的愛好和平是在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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