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燃燒著的，是至少凈土境中期、甚至更高境界的巨鯨油脂。

    彌散著的淡淡青煙，猶勝天階中品巔峰的靈藥，使地窟的光影深處、始終彌散著一種奇異的威壓。

    空蕩蕩的地窟中，擺放著五座石臺。

    金磚就在左起第二座石臺邊緣，左前爪印在石臺上，淡淡的血色光輝自爪子縫隙中逸散出來，奇異的血脈威壓、似乎是石臺與其本體融貫如一，不斷席卷咆哮著，發出一道道震耳欲聾的裂天虎嘯。

    楚天策手印變幻，天妖真元提升到極致，緩步向前。

    突兀，金磚的聲音在靈魄深處響起：“楚小子，這是一截血翼裂天虎的指骨，對我有著極大的裨益。”

    “什么品階，需要我做什么？”

    楚天策語氣干脆，詞句簡潔。

    金磚很顯然已經將血脈催動到極致，與這枚血翼裂天虎的指骨達到某種程度上的平衡，任何一絲一毫額外的力量消耗與分散，都有可能打破平衡、造成不可預料的慘淡后果。楚天策進入洞窟中，并沒有第一時間靠近金磚、詢問情況，就是這個原因。

    “當年境界不好推測，至少是幽冥境巔峰，大概率踏上天階。”

    金磚語氣緩慢而沉靜，顯然是血脈、真元、靈魄都受到了極大的牽制。

    稍稍停頓，才接著說道：“這截指骨是被一劍斬斷，雖然歷經無窮歲月，但劍氣威壓依舊未曾完全消散。我需要你嘗試將劍氣煉化，至少要暫時壓制劍氣，讓這截血翼裂天虎的指骨、本源完全暴露在我面前，才能夠嘗試將之煉化。”

    “大概率天階？我只能強行煉化，顧不得太多。”

    楚天策神色凝重之極。

    凈土之上，是為迷天。

    迷天之上，是為幽冥。

    幽冥之上，九重天階。

    所謂“升仙九階”，本質而言、便是踏上九重天階，沖擊無上仙靈之境。

    其前種種境界，都是為了這九重天階做準備。

    在這個意義上，自不死境而幽冥境，六境一十八重，與筑基九境并無本質區別。

    而一旦踏上天階，哪怕只是天階一重，都擁有莫可名狀的偉大力量，遠遠超越一切修者。

    如若這截指骨曾經的主人、至少是幽冥境巔峰、大概率是天階，那么一劍斬斷其利爪的偉大劍修，其踏上九重天階的可能顯然要更大。面對這樣一尊強者的劍氣痕跡，哪怕歷經無窮歲月，其兇險艱難、可想而知。

    “我本源尚在，最差的結果就是重新回到先前的情狀，絕不可能當場身死。”

    金磚自然知曉楚天策的意思，雙目微閉、神色顯得沉靜卻堅定。

    一旦全力攻殺劍氣，必然會引動劍氣反噬，到得那時，局面完全無法預料。若是劍氣中劍修意志依舊純粹兇戾，一心殺伐血翼裂天虎，到得那時、金磚體魄中流淌著的血翼裂天虎血脈、就好似夜幕中的烽火，根本不可能幸免。

    “一個時辰。”

    楚天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將一枚丹丸吞入腹中，盤膝而坐。

    天妖真元周流輪轉，兩大劍王血脈漸漸開始燃燒。

    地窟中重新陷入寂靜，四面燈盞中、巨鯨油脂嗶嗶啵啵的燃燒著，一如無窮歲月以來的模樣。

    金磚雙目微閉，四周彌散的血脈威壓漸漸收斂，精華內蘊、真元血脈同樣不斷凝聚。

    一個時辰很快。

    楚天策左瞳陡然間升騰起熾烈霸道的火焰，血脈真粹熊熊燃燒，黑暗劍王血脈與光明劍王血脈同時催動到極致，四肢百骸、雷火交織激蕩，赤紅燦藍亮色如同畫圖，在楚天策玉石般的皮膚上閃耀沸騰。

    下一霎，一步踏出，雙手交疊如劍、倏忽斬在指骨之上。

    轟隆一聲巨響！

    通天徹地的劍鳴聲、如同開天辟地的雷霆，猛然間在楚天策靈魄最深處炸開。

    一道直貫九霄十地的劍芒，猛然間撕裂重重虛空，直貫楚天策本源！

    恍惚之間，楚天策只感覺自己的血肉、靈魂、真元，同時變得虛無，整片世界都開始剝離。

    幽冥境巔峰與九重天階的差距，楚天策根本無法分別，但無論是幽冥境巔峰、亦或是踏上九重天階，與此時的楚天策相比，簡直是天壤云泥之別。這種前所未有的差距，比之楚天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兇險、都要可怕無數倍。

    “好小子，果然真能引動劍道真意！”

    金磚的驚呼突兀響起，雙瞳突然迸發出兩道璀璨的血芒。

    如刀如劍，陡然刺入楚天策雙瞳。

    一剎那間，眼瞳深處的劍王血焰與劍王玄雷同時開始激蕩，混沌沉寂的靈魄、血脈、真元，再次開始隱隱煥發活力。在浩瀚深處的魂海之中，一道威嚴暴戾的猛虎虛影，雙翼如血、利爪似雷，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旋即猛然間飛掠而出，重新鉆入金磚眉心。

    這是金磚的靈魂本體！

    覺醒血翼裂天虎血脈，金磚的靈魄與血脈，都在漸漸向著血翼裂天虎蛻變。

    “神火，攻殺！”

    楚天策雙手結印，鼓蕩著的騰靈境真火劍靈、化作漫天火雨、狠狠裹挾著橫貫虛空的無敵劍芒、向著自己的本源深處砸去。這一瞬間，鋒銳而霸烈、決絕而勇武，好似最為瘋狂的戰士、只求同歸于盡。

    貫通天地、直擊本源的偉大劍芒，再一次發出愈發激烈的劍鳴聲。

    “楚小子是什么打法？”

    金磚雙眉緊皺，聲音微微顫抖著。

    只是話音未落，一口將指骨吞入口中，一切力量都歸于沉寂。

    身軀如同泥塑石雕，再無一絲一毫的光輝與氣勁逸散，遠遠望去、就像是與石臺徹底融為一體。

    他剛剛強行挪移靈魄本源，在電光火石之間、喚醒楚天策一瞬，已經竭盡全力。

    此時浩瀚蒼茫的血翼裂天虎威壓，如潮水般洶涌而至，再無絲毫余暇顧及楚天策。

    在本源最深處，一大一小兩尊血翼裂天虎，一者虛幻、一者凝實，一者純粹、一者駁雜，在沉默片刻之后，便如同瘋狂的兇獸，瘋狂撕咬起來。

    而就在這個剎那，楚天策本源最深處，一道隱匿在黑暗中的陰影，虛幻而飄渺，緩緩浮現。

    黑暗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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