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神虛無，魄游九霄，如幻似滅。

    這是對真靈境界的辨明闡述。

    牧云曾經以為，只要到了炎將境便有造化參天之功，就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在虛空撕裂空間開辟界域，供養一方生靈永受香火供奉。

    比如牧云當初生活了十數載的荒域，他當初就以為那是炎將強者開辟的一處撕裂空間，荒域十國中的近千萬生靈也都是那名炎將的后人。

    就連當初十方大山深處守護荒域的黃金靈猿也說，吾主乃是一名將軍！

    但是在牧云突破至涅槃巔峰境，尤其是在他接連斬殺了數名炎將級別的強者窺得了一絲炎將機緣后他才震驚的發現，事實可能并非如此。

    以往在天瀾摘星樓典籍中對炎將威勢的描述太過夸張。

    炎將所謂的舉手投足撕裂空間，頂多也就是開辟出一處類似于須彌芥奇巧功能的小界域，只能用來儲存靈石靈藥戰兵等物件，而且界域坐標定點固定，相對于須彌芥的小巧便捷來說更顯雞肋累贅，說白了就是只能作為一個大型的倉庫使用。

    要想開辟的撕裂空間能自成小周天，孕靈養生具備生死二氣的循環命理，就必須有形神虛無如幻似滅的本事！

    也就是說，唯有到了真靈境方才具備開辟撕裂空間孕養生靈的氣韻！

    就算是真靈，開辟出來的撕裂空間孕養生靈的數目也不會超過百萬，而且還是要以自身命數氣韻為代價！

    這就好比鴻蒙大千始神開天創世！

    精氣化風云，聲色變雷霆，虬髯青絲成就漫天繁星，一身血骨成就江河湖海沃野千里，精魄神元轉化輪回生死青濁鴻蒙氣，變作生靈雛形！

    但凡真靈，必定是天地間大造化者，這樣以以性命為代價成就一界生靈的事如果不是到了非死不可的絕境，哪一位真靈會做？

    可以活著的時候，沒誰會選擇死，但是如果非死不可，這也就成了那些真靈在大千中留下自己痕跡的唯一方法，想必他們隕落前也期盼著以自己血骨氣韻成就的這一方須彌下界中的生靈，若干年后能出一個大造化者，讓自己昔日的輝煌以另外一種方式重現！

    大千世界，通靈萬物都有私心，這和境界沒有關系，在乎萬物本性！

    但這些以真靈其余成就的一方須彌并非一勞永逸，真靈的強大毋庸置疑，但即便再強大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都會有枯竭凋敝的一天，所以大千世界中，有著太多日漸消弭最終堙沒在歲月長河中聲名不顯的須彌世界。

    就好比牧云來時的荒域，除了守護界域十方的黃金靈猿，現下不就連一名炎寂境的炎修極難誕生了么？想來用不了千年，就會隨著塵埃一道徹底消失在世間堙沒在歷史的長河里。

    不過說到荒域，牧云心中還是忍不住震驚。

    畢竟動輒孕養近千萬生靈的荒域，這可不是區區真靈氣韻血骨能做到的，而當初那黃金靈猿只說自己的主人是將軍，再回想當時靈綰態度的模棱兩可，牧云只能說，荒域遠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更重要的是，在牧云的內心最深處，一直隱藏著一個不曾與人言的秘密：

    天瀾書院，蓮花池中，千碑潭底，葬龍之地！

    那不知生死卻身具龍目的九尾妖狐，那驚鴻一瞥天地臣服的睥睨霸道，此時想來牧云仍是心神震顫，難以自持！

    “牧云，你怎么了？”

    聞人尋影見到牧云眼中存有忌憚，滿門滿是冷汗，推搡了牧云一把。

    魂竅歸心的牧云嘴唇干澀，苦澀笑道：“我沒事！能帶我去看看你爹的遺骸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聞人扶辰前輩應該是給你留了幾分真靈氣韻吧？”

    聞人尋影悚然一驚，先是震驚，同時下意識的眼中閃過一抹忌憚，但是很快他便是神色如常只是稍作猶疑便道：

    “好！跟我來！”

    說完便在前頭帶路。

    牧云看了他一眼，將頭上汗水抹去，一言不發的跟在后面！

    廳中青銅鼎內的清水在隨著牧云取走萬年玄冰而消散，鼎腹空空，凸顯斑斑銹跡。

    這原本應該是一個煉器的熔爐，只不過可能因為多年的玄冰氣侵蝕，在牧云取走玄冰的那一刻就已經成了廢物，沒有什么大用了。

    這次月牙兒沒有跟著牧云和聞人尋影，留在廳中逗弄那兩只‘貓’，對此，聞人尋影也是暗自送了一口氣，說實話，眼下他的心情有些忐忑。

    廳中開五門，“丹”“篆”“技”“靈”“器”。

    “靈”字門前，聞人尋影停下了腳步。

    “就在這里面！”

    牧云平靜道：“你若是心有滯礙，我就不看了，這件事是我太唐突了，畢竟這真靈氣韻遠非萬年玄冰可比！我……”

    “你這是故意推諉激我還是真心話？”聞人尋影灼灼轉身灼灼的看著牧云。

    牧云說的沒錯，真靈氣韻遠非萬年玄冰可比！

    沒有以身殉道成就一方撕裂空間的真靈，殘存的精魄氣韻對于炎修來說有著驚天的裨益。

    可以這么說，一位半步真靈的九星炎將若是能得到一位隕落真靈的一分氣韻引路，坐地化真靈只不過是須臾的事情！

    牧云不置可否的一笑，并不答復。

    聞人尋影見狀道：“那就讓你看看！”

    說完，他手腕一抖，一道通體雪白的玉簡從他袖口飛出，打入靈字石門！

    嗡嗡聲響，石門開始顫動，抖落了數層灰塵，緩緩上升！

    數息之后，塵埃落定，石門打開，一股精純濃郁的炎靈氣韻撲面而來。

    牧云眉頭微動，這是極品靈石才有的氣韻，而且能有這種波動，數量絕不在少數！

    “這‘靈’字門中難道是儲存靈石的場所？”

    “進去吧！”

    聞人尋影率先邁入！

    牧云緊隨其后，原本以為要腳踏七星躲避厲害的陣道，沒想到門后坦蕩，最大的阻礙也只有那一道靈字石門而已。

    果然不出牧云所所料，靈字門中，大量普通靈石堆積如山，數以億計，更有一方靈臺，堆積了數萬的極品靈石！

    若是一個尋常涅槃境炎修到此，中怕當場就會興奮的跳腳，這是多大的一筆橫財啊，但是牧云只是微微皺了眉頭，視線就從靈石上面轉移！

    他進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看這些靈石！

    忽然，牧云雙瞳猛地一凝，眼睛死死的盯著石室內的一方水晶靈臺。

    靈臺之上，一位面色紅潤的中年男人盤膝而坐，胸中丘壑似有起伏，吞吐納息間一張一弛，雖雙目緊閉面相清癯卻不失威嚴！

    活人？

    并不是！

    不用聞人尋影開口，牧云已經知道這是誰！

    真靈之體，只要不供養生靈，就能隕而不化！

    只需一絲氣韻便能永世永存，當然，像牧云這樣的空有真靈之體而沒有真靈氣韻的異類，只要隕落，用不了三五年就是一堆白骨！

    “還有幾分氣韻？”牧云問。

    “五分！”

    “能幫你到何種境界？”牧云又問。

    “父親說，十年隱忍攢勢，五星炎將不成問題！”

    牧云眼中閃過一抹驚艷，喃喃道：“一步登天，五星炎將，好恐怖的參天之力啊！”

    聞人尋影的拳頭不經意的攥在了一起，額面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五分真靈氣韻，沒有一兩年的功夫你煉化不來，既然如此那就趕緊開始吧，這兩年我幫你你護法！”

    說完，牧云對聞人扶辰的遺骸鞠了一躬，轉身朝石門外走去。

    “等等！”聞人尋影喊道。

    “怎么？是還要跟我客氣？”牧云笑道。

    聞人尋影不接這話頭，而是道：“你知道如果你剛才動手搶奪后果會如何么？”

    牧云嘴角微掀，輕輕一笑，擺手道：

    “關我屁事！”

    等牧云人消失在石室內，聞人尋影直接癱軟跪倒在他爹的遺骸面前，雙目迥然異常明亮！

    “爹，這可能是你兒子我這輩子最大的一場豪賭了！”

    說著這小子竟然一抹嘴開始嘿嘿傻樂了起來，一邊了一邊嘀咕道：“行！牧云你他娘的真有種！老子服！”

    好東西誰見了都會眼紅，但是對牧云來說，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進入石室的目的既不是為了那些勞什子靈石，自然也并非是打聞人扶辰留給他兒子的那五分得天獨厚的真靈氣韻的注意，即便如此，牧云的目的仍是達到了。

    因為在他見到真靈之體的那一剎那，一種道不清說明的微妙連覺效應在他的體內蔓延，牧云雖然沒有真靈氣韻，但是卻身具真靈之體，這等相見，對牧云來說同樣是莫大的機緣，甚至不亞得到一分氣韻，當然，這種氣運并不會損耗聞人扶辰給他兒子所留。

    至于牧云和聞人扶辰的關系，也只有在牧云踏出靈子門的那一刻彼此心中才算是真正認定！

    除了骨肉血親，世間在沒有什么命里注定的關系，任何一段關系，都只會是從考驗中淬煉出來的，猶如百煉成兵！

    聞人扶辰說他賭贏了，牧云自然也沒輸！

    三天后，聞人尋影給了牧云四道玉簡，是什么意思他沒說，但是牧云卻有些興奮！

    “丹”“篆”“器”“靈”“技”。

    五字門中僅僅開了一道靈字門就有幾十億的靈石，那么其余四道門中的藏品自然不會差。

    倒也不是牧云真的覬覦這些東西，只不過一位隕落真靈的私藏，想想就讓人躍躍欲試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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