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葦當(dāng)時是在渭北辦了葬禮,然后尸首也埋在了渭北。
因?yàn)閷幖业淖鎵灡揪驮诒狈绞⒕┏峭狻?br />
所以,臨京城本也不算祖地。
如今,裴珩,寧芝,寧蘊(yùn),寧菘等人站在一片墓地中,顯得格外寂寥。
寧葦?shù)膲烆^年前時候整理過,但是今年的風(fēng)依舊還是帶來了草的種子,墳頭上依然又有了新草。正是冒出幾寸來,在這初夏里本該是一片喜人的綠。
可惜,那下面躺著一個無法安息的,殘破的人。
于是這本該是生機(jī)勃勃的野草,只會叫人難過,害怕。
可是如今,這墳頭附近,又多了幾個墓坑。
宋氏是嫡妻,以后是要與寧淵合葬的,所以她的墓坑最大,李氏,王氏等幾個妾室的墓坑小一點(diǎn),也都在附近。
而寧葦也不能繼續(xù)安靜睡著了,因?yàn)樗惨c他的嫡妻盧氏合葬。
周遭還有寧蘊(yùn)弟弟的墓坑。
而不遠(yuǎn)處,就是李氏滿門。因?yàn)槔钍辖H都沒了,所以寧芝做主,叫李氏一家也挨著寧氏葬了吧。畢竟李氏的祖墳也是在北方的。
寧萱家的墓葬不在這里,她的夫君沒回來,她的兒子們回來了,比起李氏,到底還是有親人送的。
寧蘊(yùn)看著宋氏盧氏入土,跪在那,沒有崩潰,他只是在心里發(fā)誓,一定撐起門楣,一定殺了塔族人的王。一定不能叫寧氏蒙羞。
寧芝此時,只是擔(dān)心寧淵和寧則禮。
爺爺此時應(yīng)該知道了這里的事,這么大的事,她不敢瞞著,也瞞不住。
大伯因?yàn)榇髴?zhàn)不能回來,可是大伯的身子如何了呢?
隨著棺木下葬,有人哭起來,多數(shù)都是遠(yuǎn)親了。
親近的張氏雖然來了,可是她病的厲害,跪著都打顫,根本沒力氣哭。
盡管寧菘沒有埋怨她,可是她自己走不出,這么大的事,只有你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有時候不見的是幸運(yùn)。
終其一生,會被懷疑,也會自己懷疑自己。
寧芝勸了她幾句,可是終究還是要自己想明白的。
寧芝也勸了寧菘,寧菘到是表示,張氏沒出事,他只覺得幸運(yùn),沒有怪她的心。總不能因?yàn)樗钪炊凶锪恕?br />
最后還是因?yàn)楸R氏的幼女寧雅沒有親娘照顧,張氏承擔(dān)起責(zé)任,漸漸才想通了。
當(dāng)然了,這是后話。
第一鍬土蓋下去,寧蘊(yùn)的手死死地攥著。
然后,他也主動捧起土,蓋在了盧氏的棺材上:“娘,您慢走,與爹在那頭好好的。我會看顧妹妹。”
然后又去弟弟那里給他蓋土:“二弟,你好好的,來生還做我弟弟。”
最后是宋氏那,他道:“祖母放心,我給你們報仇,您過去與爹爹娘親姑姑們一起,好好的。”
寧芝眼淚早就流了一臉,撲過去抱住寧蘊(yùn)的后背,心中的心疼難過無以復(fù)加。
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眼淚滂沱。
寧蘊(yùn)許久之后還笑了一下:“哭什么呢,別難過了,我這一手泥。”
“你別這樣,不要這樣……”寧芝崩潰大哭:“寧蘊(yùn),你不要這樣……”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這樣?我也總是要長大的呀。”寧蘊(yùn)終究是回頭看寧芝:“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你有事啊,你……你不要這樣,我真的怕你這樣……”
怕你不動聲色的難過,怕你無依無靠的堅強(qiáng)……
“我知道,我知道還有你,別哭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會在。我們還能互相依靠是不是?不要哭了。你哭的這么狠就不怕我心疼么?”寧蘊(yùn)終究是嘆氣,將自己衣袖拉起來蓋著自己不干凈的手,然后給寧芝擦眼淚:“你看,你未婚夫都還在,你哭什么?”
寧芝不說話,事實(shí)上,說不出來了。
此時她再有一肚子巧舌如簧也說不出來了。
只是流淚。
寧蘊(yùn)起身扶著她,走了幾步,將她交給了裴珩:“別哭,真的,我是男人啊,你不是說了么?男人要成長,就得經(jīng)過淬煉,我不是正在成長嘛?放心,我知道自己做什么。相信我。”
寧芝點(diǎn)頭,不再說話,由著裴珩扶著她。
看著寧家人下葬。
最后,天黑了,墓碑都立好之后,寧芝寧菘寧蘊(yùn)上香。
本來宋氏這樣的,該是停靈七日的,可是大戰(zhàn)當(dāng)前,寧家這一次又不是正死亡。又格外慘烈,所以只能是這樣了。
該有的都有,就是免了叫人來吊唁了。
等終于都好了,寧芝渾身冰冷,已經(jīng)沒有什么力氣了。
短短從墓地走到馬車的路,她都已經(jīng)不能走了。
寧芝想,原來人到了極致之后是這樣的?理智上知道不能這樣,可是身體卻無法配合。
于是,她拉裴珩的手:“我實(shí)在走不動了,你扶著我。”
見裴珩要動,又補(bǔ)上一句:“不要抱我,我得自己走,麻煩你好不好?”
裴珩嘆氣,只好點(diǎn)頭了。
不是要扶著,她是根本走不了,裴珩幾乎是提著她走了。
寧菘和寧蘊(yùn),以及很多人都看出來了,但是誰也沒說話。
九姑娘這幾日的操勞大家看在眼里,何況同樣經(jīng)歷大事,張氏病了,是被兩個婆子扶著走。寧芝又怎么可能無恙呢?
再回將軍府,夜已經(jīng)深了,寧芝什么都吃不下,她幾夜睡不安穩(wěn),總是驚醒,然后就是現(xiàn)在和過去交織。
她的爹爹,她娘親哥哥。所有的寧家人似乎都出事了。
還有遠(yuǎn)在臨京的爺爺……
然后就發(fā)呆到了天亮。
于是這一夜,她躺下不久,裴珩就過來了。
“你來陪我么?”寧芝看著裴珩問。
裴珩恩了一聲就過來,坐在塌邊看她。丫頭真是瘦了很多,又憔悴,看著好不可憐。
“我需要幾天吧,幾天就好了,我畢竟沒有看過這么慘烈的事。之前左州不一樣,那是戰(zhàn)場。”寧芝輕聲道。
“何必這么逼著自己呢?”裴珩嘆口氣上了塌:“你就算是不這樣堅強(qiáng),難道你的仇恨就沒人替你報了?還是你不這么堅強(qiáng),就會有人職責(zé)你不心疼家里人?”
“不是啊,性格吧。不要教訓(xùn)我了。”寧芝柔柔的,弱弱的,靠著上來的裴珩:“可是我是真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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