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陶浪在聞聽東堂堂子被劫持之后便已經決定予以幫助,只是不屑那位堂子的行徑,想以此敲打敲打張大人;得知領軍人物為段六,更是欣然前往。
這一次,陶浪誰也沒有帶領,唯獨一人引領官兵沿山路奔行,被蒙上雙眼,開始感覺當日行走的路徑。
其實他根本不用感覺,多年流浪的經歷讓他走上一遭,便會記住道路,最初偷盜那些無恥之徒基本上都是夜間,若是忘卻來路是很危險的,相當于斷掉自己的后路。
“我們可是官兵,若是引錯了路,小心本將軍治你的欺瞞之罪!”段六在后面催促威脅陶浪,總覺得這個年輕的小子不太貼譜。
陶浪步步摸索,顯得很謹慎,“將軍,路是不能走錯的,一旦錯了,這輩子是恐怕都沒機會再走了。”
“這還差不多,”段六咧咧大嘴,露出暴黃牙齒,“要是剿滅山匪,救出堂子,本將軍自會賞你幾兩銀子。”
陶浪內心一酸,不禁緊緊咬唇忍住,當初妹妹只為去他府內討要些好吃的給自己,卻被這個禽獸給打死,最后只賠了十兩銀子,低聲說道:“將軍,我這還真是有點貪財,只望將軍賞給十兩就夠。”
“聽說你是東堂的第一堂子,卻是一個下品弟子,看來東堂真的是垃圾透頂,不過,首席堂子總不會缺少那十兩銀子吧?”
“將軍別不愛聽,十兩足夠窮苦人家買一副棺材了。”
“混賬東西,這是來剿匪,怎么能說如此不吉利的話?閉上你的臭嘴,好好走路,小心本將軍抽你!”
陶浪終于停在一座山丘處,去掉面罩,指向遠處山崖,示意那里就是崔開的巢穴。
段六指揮身后的士兵埋伏原地,直直審視過去,“你蒙眼走了三十里路,竟然記得這里?不會是唬我吧?那里只是峭壁,什么也他娘沒有!你若是欺騙本將軍,定會稟報父親大人,摘了你們學堂的牌子,取締你這個垃圾堂子的身份。”
陶浪不禁問道:“難道府丞大人會聽你的?”
“少他娘廢話,父親大人不聽我的聽誰的?”
陶浪將這句話記下了,如果是個嬌縱兒子的父親,那么段六子他爹段望也不是什么好貨色,當年打死妹妹只賠十兩銀子這事,那個府丞大人定是從中袒護和縱容,直截了當答復:
“將軍,在懸崖的那片藤枝下面,有一道機關,右轉兩下,左轉三下,再右轉兩下便可以打開殿門,里面隱藏著近三百土匪,若是抓來堂子等人,會關在最里面山壁下面的石屋內,匪幫頭目叫崔開,中品九層修為。”
“如果是真的,你的記性還真是不錯!”
段六立即指引手下官兵摸向山崖下方,恐是怕里面有埋伏,他命令一個士兵上前試探,那兵鼓弄一會兒,突然發出轟隆隆響聲。
殿門大開!
里面頓時發出喧囂,匪徒發現官兵殺進來,紛紛抄起家伙頂抗上去。
殺聲四起,外面的士兵不斷涌入。
陶浪疾奔沖入殿內,發現山匪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幾個九層將領已經將崔開圍困起來搏斗,馬上鉆到段六身邊,煞是詭秘言道:
“將軍,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段六勝利在望,再露黃牙。
陶浪小聲道:“在旁邊的一座密洞中,隱藏著崔開一伙搶來的金銀財寶和銀票,有很大一堆,要不要帶領幾位兵爺去收來?”
“帶我去!”
段六鄙夷地看看崔開的修為,責令陶浪帶路,自己去取。
陶浪知道他絕不會提防自己這個下品弟子,再做勾引,“將軍,我們兩個人拿不了那么多啊,我看,至少需要七八個人才能拿得動。”
“閉嘴,再廢話,本將軍割了你的舌頭!”
“那好吧。”
陶浪掉頭就走。
兩人很快來到不遠處的一座山洞中,陶浪點燃火把,一步步向里面摸去,走到中途,陶浪突然止住腳步,“將軍,你好!我有一事不明白,那么多寶物,你不叫士兵來取,恐怕是起了貪心吧?要是想獨吞,我怎么辦?你是賞給我幾成,還是殺了我?”
段六一怔,馬上兇相畢露,“你小小年紀倒是很精明,恐怕你今天是不能活著走出這里了,不過,我會奏明城府,你是在剿匪中陣亡,給你留個好名聲!”
陶浪終于窺透段府一班人的無恥,咬牙問道:“你們段府有那么多銀子,為什么還要貪圖山匪的贓物?”
“銀子還怕多嗎?”
“是啊,七年前,你親手打死一個小女孩,只賠了十兩銀子,恐怕是拿百姓的命換來的銀子吧?你剛才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將軍在征伐山匪中死掉,真是個好借口!我說過,有的路是不能走錯的,否則再無機會走!”
“混賬,你是誰?”
陶浪冷笑,展手由掌倉之中探出輕劍,火光閃爍在上面,掠過一道刺眼的白芒,馬上又將火把扔掉熄滅,不知道這個段六的實力有多高,只能依靠掌印秘境學來的暗殿戰斗經驗對付他,而且,必須用掌倉威嚇一番,低喝一聲:
“那個女孩就是我妹妹!”
“你妹妹?”段六子驚恐瞧見陶浪領悟了掌倉,當然嚇得不輕,“你,你是什么修為?”
只有修煉原紋境界之后,精識力才會領悟掌倉。
嚇人就要嚇到底,陶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內陰森森答道:“不錯,一個九歲小女孩去你豪府之內,不可謂之偷,更不可謂之搶,充其量是討要,你卻掌手將她打死,說你是個畜生是抬舉你;至于我的修為,下品八層之初!”
“何來掌倉?”
“這是下品圣體掌倉,想不想學?等下輩子再教你吧!”
陶浪不由分說揮揚長劍劈刺過去。
唰!
根本沒有一金一銀的暗洞頓生劍風,震蕩周圍洞壁的碎石嘩嘩沉落,陶浪既然動手,便再無退路,直接施出殺手锏,開招便是葉蕩寒霖。
嘡!
第一招被段六用闊刀格擋。
陶浪終于認清魚肉段府最終糟蹋了中品,對抗中發現段六的實力比費長英低出甚多,這就好辦了,馬上趁黑躥至他的身后,防止中途逃跑。
段六子在恐懼中意識到上當,瘋狂施發外修招式襲殺陶浪,這位養尊處優的臨漠城戍防副將軍從沒有過在黑暗中戰斗的經歷,揮斬起來完全是沒頭腦腦,刀鋒不斷砍空,動作也隨之越來越慌亂。
陶浪極為輕松,刀來閃躲,出現空當則攻擊。
刀劍交錯十幾回合,段六子似乎意識到黑暗中很難擊敗陶浪,忽然喊道:“我答應你,將段府的一半家產都給你,當做你妹妹的賠金。”
“多少?”陶浪切齒。
“至少兩百萬兩!”
陶浪破口大罵,“該死的王八蛋,動輒幾百萬,卻賠我妹妹十兩,晚了,我現在要的不是你段府的銀子,而是你的人頭!如果我妹妹不答應的話,還要搭上你爹的項上人頭!”
葉蕩寒霖!
輕劍在邊側生出風音,那是偏招。
段六子聽見一記猛烈的劍風襲來,本能地舉刀迎向劍來之處。
唰。
他的刀劈空。
真正的帶有憤怒的輕劍從上方突然傾下,絕無絲毫保留和輕縱,而是灌入了七年的憤怒和渴望,對妹妹七年的思念和自責,還有無數次偷偷落淚祈念。
正是因為妹妹被殺,理由卻是九歲小女去段府偷東西,陶浪從那之后開始偷盜歹人,幫助弱者,可是怎么也擺脫不了對妹妹的愧疚,七年艱辛和屈辱,歷歷在目。這七年,他一步也沒有接近段府,一眼沒有看過,如今都要還給段六子。
青劍不聲不響偏離。
帶有落霖殺意。
噗嗤!
輕劍從段六子的斜肩降落,直接將他的腦袋削飛。
殺害妹妹的兇手,橫尸野洞。
“對不起,妹妹,讓他多活了七年!”陶浪揚頭低呼,強忍著吞下眼淚。
他認為這種歹人配不上裝進十兩銀子一副的棺材內,遂將段六子的尸體扔到洞底,揮舞青劍震落一片山壁,將這里打造成洞終的樣子,再也不會有人深探,徹底將殺害妹妹的仇人葬尸野外,隨后離開山洞。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溜達道殿門內,發現數十山匪被殺死,其余均被緝拿,崔開渾身是傷,也被捆綁起來,故意走進里面拍打一位士兵的肩膀,“大人,你有沒有看見將軍?”
“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嗎?”
那兵的眼睛也很精明。
陶浪一怔,馬上搖頭,“剛剛走到殿門外,將軍卻又吩咐我留在殿內,說是有了什么發現,我見他好久沒歸,尋了幾遭沒見到,只好回來了。”
將軍失蹤!
倒霉的卻是山匪殿主崔開,一面被逼問附近有無埋伏,一面追問被搶來的堂子和姑娘們哪里去了。
都是沒有。
外面沒有埋伏,也根本沒有劫持南堂弟子。
再打,崔開吐口,還有十幾人下山搶東西沒歸來,確實沒劫過南堂的人,可是,聽人說沙漠中可能有人劫持弟子,弄不好是被那些人劫走了。
結果被打個半死。
十幾個嘍啰是伏擊不了的將軍的,沙漠中絕不可能有人。
陶浪懶得看那慘狀,走進曾經被關押的石屋,瞧向那面石壁,什么也沒有,那道掌印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不禁詫異。
他離開土匪巢穴登上山巔,幸災樂禍瞧著一群群士兵四處尋找段六子,盡管有幾個人鉆進了那山洞,還是毫無結果地奔出來。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陶浪望向東方一望無盡的黃土沙漠,譏笑道:“沒了吧?可能是被崔開口中的沙漠人劫走了吧?”
剛說到這,暖兒一動。
做什么?
蹬腿。
這里有辦法療好蕭暖?
不動。
難道是沙漠里?
蹬腿。
那里真的有人?
蹬腿。
難道那個南城第一學堂的堂子和女弟子真被劫持到了那里?
暖兒又是舒舒服服滾個身子,不再理睬,仿佛再說,我又不是神算子,那種事情我哪里知道?
懶蟲!
陶浪斥道,不過,馬上滋生起要去闖一闖沙漠的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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