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將至，云天發現每日來到家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熟悉的人，也有陌生人。

    仔細了解，才知道他們全是來要債的。

    為了給自己治病，家里這幾年債臺高筑，具體欠了多少，云天也沒敢問過。

    這些人陸陸續續從傍晚到晚上坐進家里，有的態度還好，有的則有些尖酸刻薄。

    這些日子，父母每到這個時候，就是一副點頭哈腰陪笑臉的樣子，請求債主的寬限。

    云天每到這個時候也會站出來陪著父母。

    債主們每每見到云天，態度都會有所緩和。

    必定小城市的人，對于能在首都上名牌大學的學生還是有所敬畏的。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臨近年關，該來的人都來了，家里終于漸漸安靜了下來。

    這天早晨，父親說道：“云天，今天咱們去公墓，快過年了，一起去給爺爺奶奶燒點紙錢，祭拜一下吧。”

    “唉！”云天點點頭，答應了一聲。

    冬日的上午，天氣很寒冷，公墓更甚，放眼望去，到處一片悲涼蕭瑟。

    因為是過年前，又是周末，來此祭掃的人并不少。

    云天陪著父母下了公交車，沿著道路一直朝上方的公墓走去。

    走到大門口，云天忽然一愣，只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熟人，竟然是老余。

    老余也看到了云天，帶著墨鏡的老臉上露出他招牌的笑容。

    見此，云天有些沒好氣的別開目光，故意向旁邊讓了讓，隨著父母走進公墓，雖然不知道他來這做什么，但如果是找自己有事，躲也是躲不掉的，索性不去理他。

    走到近前，他忽然看到大門里還蹲著一個人，竟是許陽，他剛剛收拾完地上的祭品，從地上站了起來。

    對上目光，雙方都楞了一下，許陽面帶狐疑的看了看云天，又轉頭看了看老余，便面色陰沉的獨自向里面走去。

    這時，父母也走到了近前，為了避嫌，云天裝作無事的扭過頭，拎著手上的東西繼續向上走去。

    擺放祭品，燒紙錢，每一家都站在墓碑前做著同樣的事情。

    寒風雖然只是吹拂，但依舊寒冷，把最后幾張紙錢放入火中，云天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本能的舉目四望，看見老余正站在風中抽著煙，見云天看來，他便笑著招了招手。

    云天看了一眼正在禱告的父母，便走向了老余。

    兩人站的不是太近，目光也沒有交集，只聽到老余自顧自的說道：“沒想到吧，你和許陽其實還是老鄉。”

    見云天沒說話，他接著說道：“許陽這孩子也挺可憐，母親死的早，是被父親拉扯大，可是前段時間，他父親也死在一場石料廠的事故中，他在這里已經沒有親人了。”

    前段時間，石料廠的事故，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關鍵詞卻向鋼針一樣，瞬間刺入了云天的反射神經，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他父親叫什么名字？”

    “我記得上次開會時說是叫什么徐德才，外號許瘦子吧。”老余隨口說道。

    云天只感到自己的腦袋一蒙，心中暗道這世上怎么有這么巧的事情。

    似乎還懷著一絲僥幸，他遠遠的朝許陽跪拜的墓碑看去，遺像上不是那個被自己拍死的許瘦子又是誰。

    “你怎么了？”似乎是覺察到了云天的一絲慌亂，老余奇怪的問道。

    “沒……沒什么。你叫我過來有什么事嗎？”云天岔開話題問道。

    “噢，我來這里主要辦兩件事，第一，是陪著許陽回鄉進行最后一次祭拜，這孩子已經正式加入核心預備隊了，今后怕是沒時間過來了。這第二嗎，我順便帶來了你的工資卡。”

    老余說著，從口袋里捏出了一張銀行卡遞給了云天。

    “工資卡！？”云天打量著手中的銀行卡。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嗎？你現在可是國家公職人員，默認密碼六個一，想怎么設你自己回去改吧。”

    云天還想說什么，卻見許陽已經完事走了過來，臉上雖然陰冷，卻還隱隱掛著淚痕。

    兩人目光接觸，云天有些心虛的避開，裝作無事一樣朝旁邊看去。

    沒想到許陽卻說道：“沒想到我們竟然還是老鄉。”

    云天從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道：“是的，我也沒想到。”

    這之后，許陽忽然突兀的一轉身，徑直離開了。

    老余跟在身后，對云天做了個很職業化的微笑，也揮揮手跟著走了。

    寒風依然吹著，云天看著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本以為石料廠那晚已經隨著時間煙消云散了，可其實他卻從沒有從這件事中真正的擺脫出來。

    先不管許瘦子的死在當時有多少誤會和巧合，但以云天對許陽的印象來看，對方必定會找他報這殺父之仇。

    “云天，想什么呢？”母親的聲音響起。

    云天回過神，見父母都站在那，關切的看著自己。

    “哎！我這就過去。”

    他不由得心中一暖，快步朝兩人走去。

    又回頭看了看許陽消失的方向，他心中只能暗暗祈禱，希望這件事能就此打住，讓它慢慢消失于過去的塵埃之間。

    是夜，在上京的一處豪華別墅里，秦志國正躺在老板椅上品著一杯紅酒，他雙目微閉，似乎非常享受這份安逸和閑暇。

    忙碌了一年的他，終于可以在年底的時候徹底放松一段時間了。

    “咚咚咚。”房間外傳來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被打擾的秦志國臉上露出一絲不快，但他從敲門聲中聽出來是家里的管家。

    “老喬嗎？有什么事？”

    “秦老爺，我們收到一份國外寄來的新年禮物，請問您要過目嗎？”

    “拿進來吧。”

    喬管家推門走了進來，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放到桌上。

    “老爺，要我幫您打開嗎？我們對禮物進行了粗略的掃描，并不是什么危險品，但以防萬一的話……。”喬管家扶了一下眼睛說道。

    秦志國將禮物拿在手里掂了掂，搖搖頭笑道：“沒那么嚴重，如果真有人想殺我，應該在外面架把狙擊槍，而不是把東西寄進房間來，我對家中的安保隊伍還是很放心的。”

    說話間，他便拆開了盒子，只見里面躺著一張土豪金顏色的賀年片。

    秦志國輕咦了一聲，拿起來抖了抖，抬頭對面前的喬管家笑了笑，便打開了賀卡。

    接下來，秦志國的臉上先是露出驚訝的表情，接下來是憤怒，最后他表情冰冷的陷入沉思。

    良久，他忽然又發出一聲哼笑，將賀卡扔在了喬管家的面前說道：“有意思，你看看吧。”

    喬管家遲疑了一下，拿起賀卡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后，將東西放回桌上問道：“那老爺的意思是？”

    “你怎么看？”秦志國反問道。

    喬管家想了一下說道：“我覺得老爺還是不要親自涉險的好，您完全可以把這個東西交給相關部門，然后不用去管他們。”

    秦志國沉思了一會說道：“容我在考慮考慮，你先下去吧。”

    隨著喬管家帶上了房門，這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秦志國依舊把玩著手上的賀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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