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這邊不緊不慢,安律師那邊則是速度最快,很快就和老道一起出現(xiàn)在了學校大門門口,大門口馬路對面就是一座毗鄰學校的小區(qū),年代有點久遠了,但因為其得天獨厚的區(qū)位因素,有很多教職工以及更多的學生在這里租房住。
安律師一邊感應著那股氣息一邊和老道一起過馬路,校門口和對面,居然連個紅綠燈都沒有,只有一個大大的人行橫道。
只是,正當安律師和老道人行道剛走到一半時,就看見在距離他們不到百米的位置,一個身穿著黑色羽絨服的年輕人正一臉茫然地站在公路的中央。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清晰無比的渴望,雙手攤開向前,仿佛在接著什么珍貴無比的東西。
頭發(fā)亂糟糟的,眼眸里,卻顯露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
安律師馬上向那邊靠攏過去,眼角余光注意著四周的車輛,但腳下卻直接開始奔跑起來。
于車馬橫行的大馬路上奔騰,這是很多動作電影里的主角喜歡做的事情。
在動作電影里,基本上主角怎么蹦跶怎么跳無論飚車還是開機車,都不會有事
但文藝愛情電影里,女主往往喜歡作死地跑進去被車撞飛再落下什么定情信物的首飾掉在旁邊。
很顯然,
王申不是主角,
此時,
他的眼里到處都是天上灑落下來的金錢,不光是人民幣,還有美鈔和歐元,前方,還有他最喜歡的輔導員白老師。
由金錢為基礎所締造出來的“幻想”世界,正在不停地捶打著他的心防,原本就支離破碎宛若爛泥的防線,此時早就徹底崩潰,他沉浸在這種美好的幻想之中,完全不曉得自己現(xiàn)在究竟在哪里,自己到底在干嘛。
老道本也想追著跑過去,但只是向前一側,一輛黑色轎車就從他面前沖了過去,老道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險又險地躲避過去。
一百米,
五十米,
二十米,
十米!
安律師徹底拉近了距離,
近了,
近了,
近了!
安律師甚至看見了那個青年背后的黑影,
黑影側著臉對著青年的耳朵仿佛在訴說著什么,
使得青年的臉上一直保持著一種變態(tài)般的紅潮。
“陰司有序,亡”
安律師一邊奔跑一邊單手于胸前開始掐印,
然而,
就在這時,
一輛黑色的奧迪直接擦到了青年的身子,青年整個人像是陀螺一樣轉向了另一側,而后,正好一輛小卡車開了過來。
“吧唧!”
血漿的迸射,
身體的撕裂,
人類再一次證明了自己本人在他們自己所創(chuàng)造出的鋼鐵器具面前的脆弱和不堪,
宛若熱情如火的音樂會上忽然被關掉了音響,
一切的一切在此時都陷入了死寂。
正在向這邊跑的老道只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拋落向了自己,
老道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它,
是一個人頭,
臉上還掛著渴望和貪婪的笑容。
“媽嘢!”
現(xiàn)場被封鎖,
道路被阻斷,
交警和警察直接出動,
很多之前就在學校里的警察趕了過來,
包括校領導。
當周澤拄著拐杖坐在校門口的圓形石墩兒上的時,還看見了那位副校長匆忙的身影。
自殺,
其實真的會傳染的,
大部分人其實在內(nèi)心深處,都在某一時段曾在腦海中涌現(xiàn)出“我想結束”自己的沖動,但自殺的人往往寥寥,因為這種沖動會被自己很快克制住。
而一旦自己身邊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自殺的消息,且還是自己的“同類”,這里的同類可以指的是同一個年齡段,同一個職業(yè),那么自己內(nèi)心的那股子沖動宛若會找到恰當?shù)男箍冢_始跟隨著上去。
當然了,
校領導堅持認為這只是一場意外,
雖然死者是本校的學生,
但他應該是死于交通事故,絕不是所謂的自殺!
笑話,短時間內(nèi)三個學生在學校或者在校門口自殺,這蓋子還怎么捂?
誰還敢去捂?
就像是往井蓋下面丟鞭炮一樣,繼續(xù)站在蓋子上,不怕自己被炸飛么?
但很快,
隨著道路監(jiān)控視頻以及學校大門口的監(jiān)控視頻都被調(diào)出來之后,
原本堅持認為是意外的校領導直接沉默了。
這他娘的,
還能是意外?
明明是作死中的作死啊,自己主動往車上撞的!
當然了,陽間的風云和周澤無關,安律師有些頹然地走到了周澤身邊,咬了咬牙。
他很不甘心,
就差一步,
真的就差一步,
結果那人死了,
而后黑影迅速消失,
消失之快,
讓人咂舌!
身為前任金牌巡檢,被一只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連續(xù)害了兩個人,安律師自覺臉上很沒光彩。
最重要的是,如果這個鬼是類似于上次的那個許清朗師傅那個老頭兒也就算了。
那個老頭兒是真的猛,
安律師覺得除了自家老板至少目前來看通城地界是沒人能制住他的。
但這個鬼,明顯不強,只是一般的厲鬼罷了,否則也不會每次都倏然而來又倏然離去。
已經(jīng)死去三個人,
第一個孫鐵成是因為事發(fā)突然,
那么,
接下來的薛玉英和王申,就是在書屋眾人眼前死的了。
被一只鬼,這樣不給面子地戲弄,饒是咸魚如周老板,心里也是真的升騰起了一股火氣。
人們常說需要換位思考,但那只是妥協(xié)的借口,如果實力足夠,代價輕微,誰不想去任性妄為?
老張這時走了過來,手里拿著王申的手機,道:
“他也借了很多網(wǎng)貸。”
又是網(wǎng)貸,
周澤點點頭,
道:
“具體的發(fā)現(xiàn)有沒有?”
如果只是這樣被動地防御,且不說效果很差純粹碰運氣,就是對方這種來去迅速的方式,你就算在守株待兔,也來不及去處置。
“王申的手機已經(jīng)被送去技術科解鎖了,不過之前我調(diào)查了幾個網(wǎng)貸,薛玉英和孫鐵成二人同時都貸了的網(wǎng)貸有四家。
這四家我做了重點調(diào)查,
發(fā)現(xiàn)了其中有一個已經(jīng)倒閉三個月了。
叫缺錢唄。”
“倒閉了?”安律師有些意外。
“對,因為這一年來國家大力打擊和整治校園貸市場,很多資質(zhì)不合格的網(wǎng)貸已經(jīng)被取締了,這家缺錢唄倒是沒被直接取締,似乎是因為經(jīng)營不善,破產(chǎn)了。”
“這兩年,凡是和金融沾關系的,都不好做啊。”安律師感慨道,“2一爆,牽扯著很多金融相關產(chǎn)業(yè)一起爆。”
“我沒心思聽你去探討研究經(jīng)濟問題,除非你有本事勸說地獄的陰司也開展天地銀行業(yè)務。”
周澤站起身,繼續(xù)道:
“先從這個借錢唄入手吧,公司注冊地是哪里?”
“就是通城。”
周澤聞言,若有所思。
一般來說,鬼都是有局限性的,看似神奇,看似琢磨不透,但你一個通城的鬼,想千里迢迢地跑去蓉城搞事情,也相當于是天方夜譚。
這時,老張的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過了一會兒,掛斷了手機,看著周澤道:
“王申的手機被解鎖了,他臨死前最后使用的就是缺錢唄。”
“還能找到這家公司在通城的運營點么?哪怕是以前的。”
“已經(jīng)找到了,在崇川,距離南大街不遠。”
“呵,還在咱家門口吶。”
周澤撐起拐杖,
“那就去看看吧。”
任何一個事物,有光鮮的地方,就肯定有陰暗的一面。
這里,
距離通城老市中心的繁華地帶真的不遠,就隔著兩個街區(qū),但就像是山姆大叔隔壁的墨西哥一樣。
臟,
亂,
差,
破舊的老小區(qū),
滿是污水的小道,
充斥著一種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城鄉(xiāng)結合部的味道。
據(jù)說這里當年本打算進行拆橋和重新開發(fā)的,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導致沒能成功,當時正處于房地產(chǎn)建設最如火如荼的年代。
而之后,伴隨著拆遷的代價和成本越來越大,這里也就被擱置了下來,成了通城市區(qū)的一道“傷疤”。
“缺錢唄”的總部,就在這處小巷子里,似乎是租住的居民樓,小巷子門口還有它的牌子掛在那兒,哪怕公司早倒閉了,但依舊留存著它曾存在過的痕跡。
順著路標一直往里走,
周澤的拐杖撐在了水溝旁,身體站立在一側,
安律師、老道以及老張都站在他身后。
眾人一起停下了腳步,
并不是想要在這里合影留念,
比如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書屋眾人在此降妖除魔。
而是因為大家隔著窗戶玻璃看見了,
原本應該早就倒閉了的網(wǎng)貸公司,
里面依舊人聲鼎沸,
一派繁忙的辦公景象。
屋子里,
鬼氣森然,
這是死了都要繼續(xù)辦公的敬業(yè)典范。
周澤點了根煙,
笑著調(diào)侃道:
“真該找個能拍出他們的攝像機,然后把照片送給陰司的人去看看。
都是死鬼,
看別人是多么敬業(yè),
而他們的混日子得是多么的羞恥。”
老道聞言,馬上準備拍馬屁贊成道:
“老板說得對,照片洗出來,
咱們書店要不要也掛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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