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再次看向摩拉時，已經生不出任何輕視或是調侃的情緒，反而從眼神中隱隱能夠看出懼意，場間的學生大多都還沒有邁入一星魔法師的門檻，只有包括路易在內的少數人也僅僅是初入一星，而根據資料來看，摩拉是一名五星魔導士，單以實力論對他們產生的壓迫感是巨大并且難以反抗的。

    在寂靜彌漫的氛圍中，仍有一小部分人是疑惑的，他們大多出身名門，自小得到的資源以及增長的見識要遠遠超過普通家庭的學員，對他們而言，五星級別的魔法師雖然稀少，卻肯定不是難以得見的，甚至其中幾名學員的隨身執事就是五星甚至超過五星。

    但他們很清楚自家執事的施術水準，即便是超過五星的人，也絕無可能以摩拉的那種手速書寫完符文，要知道變形術可是由整整四十七個魔法音節組成，也就是說即便是符文也得書寫四十七筆，擁有快速施法特性的魔法師恐怕也得花費一至兩秒的時間來勾勒，可摩拉卻是在瞬息間完成。

    這個時間甚至連眼睛眨一下都不夠。

    講臺上的這位幼女講師，真的僅僅是五星魔導士？

    摩拉可不管學員們怎么想，看到臺下安靜下來后，滿意地點點頭，在它看來自己親愛的學生就應該像兔子一樣，在自己這只灰狼面前老老實實的，最好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那種。

    “在之前的兩個月的時間中，我被一些事情耽擱了一段時間，聽說你們的這節魔法應用課一直都處于無人授課的階段，對此——我一點都不覺得抱歉。”

    摩拉微笑著，話音一轉，冷聲道：“即便沒有授課的講師，但記載著魔法式的書本都在各位的手上，想必兩個月的時間至少你們也應該通讀了開篇的魔法式，也就是火球術了吧。那么現在正好是檢驗你們學習成果的時候，把手里的書放下，我們來一堂臨時考核。”

    嘩啦！

    驟然聽到要考核的消息，學員們忍不住嘩然一片，這太突然了，即便是其他有講師授課的課程，在考核前一周也多少會透露些信息，像摩拉這樣剛上第一次課就宣布考核實在太過突然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準備。

    “摩拉老師，這不公平，我們才第一次上課！”

    “是啊！甚至您都還沒有開始為我們講解基本的魔法原理，我認為就這樣考核對我們太不公平了！”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考核！”

    看著喧嘩的學員們，摩拉根本就沒有阻止的意思，也沒有如同剛才那樣將帶頭起哄的幾個變成灰色的老鼠，正是如此才讓學員們哄然得更加激烈。

    萊耶斯可沒有興趣去參加這種既耗費精力體力，又得不到任何實質性回報的事情中，在摩拉準備講課前的這段時間，他得將其利用起來。

    “薇加。”

    他對一旁小板凳上的奧莉薇加呼喊道。

    “主人？”奧莉薇加將小腦袋湊過來，詢問著。

    萊耶斯把魔法應用學的那本厚書推到她的面前：“看看第一個魔法式吧，我沒辦法感應到魔法，或許你可以做到。”

    “好的。”奧莉薇加毫不多話，只片刻間就翻閱起書籍，雖說沒有萊耶斯那種近乎變態的閱讀速度，但相較于普通人而言，她翻書的節奏已經相當之快了。

    萊耶斯則是閉上眼睛，腦海中自然出現這幾天制作過程中數次失敗的沖柱模型，試圖結合正處于消化狀態的知識尋求出解決的方案。

    “齒輪的精度不夠？軸桿的韌度不強？還是機油的效果太差，導致結合處出現了問題……”

    他挨個模擬出問題的可能，再將腦海中的那副結構圖分解按照針對的方法重組，嘗試著借助這種思維模式驗證結論的正確性。

    除了他們主仆二人外，就只有很少幾名學生利用這段喧鬧的時間翻看著書籍。

    也不知過了多久，喧鬧聲由于嗓音的緣故漸漸停止，等最終歸于安靜的時候，摩拉才掏出上衣口袋中的懷表，按下金屬推桿彈出表殼，看了眼懷表的時間。

    “你們已經浪費了三十七分鐘又十三秒，即便你們平日里對火球術的認知不夠熟悉，足足三十分鐘多的時間也足夠讓你們去翻看一遍了，如果還是什么都不會卻在那一直嚷嚷，那就證明你們只是蠢貨而已。”

    摩拉放回懷表，輕咳說道：“接下來，我會為大家演示一下火球術這個魔法式該如何祝唱，本來在我演示后你們應該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來進行練習，可惜，現在只剩下二十分鐘左右了。”

    摩拉這次不再書寫符文，而是以稚嫩的聲音詠唱了七個不同的魔法音節，相比于她書寫符文時的那種眨眼間的速度，祝唱火球術卻耗費了整整兩秒的時間，這就是符文魔法的優勢，聲音的速度受限于發聲結構，能夠提升的空間有限，符文卻能夠通過鍛煉手臂和簡化文字書寫來達到快速施法的效果。

    噗！

    一個需要五六名男學員合抱才能抱攏的火球出現在教室半空中，灼熱的溫度讓許多學員都生出脫衣的難耐感，看著懸浮在半空的大火球，驚訝之情流露在臉上。

    尤其是路易，他目前最擅長并且最常用的魔法式就是火球術，相比于自己的三粒拳頭大小的火球，摩拉施展的這個哪里還能叫做火球術，簡直像是一顆小太陽了。

    火球懸浮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在看到不少學員都開始冒出汗珠后，摩拉一揮手，火球頓時熄滅，消失在空中。

    摩拉看著懷表：“你們還有二十一分鐘又四十三秒的時間。”

    “祝你們好運。”

    ……………………

    第一個受測的學員氣喘細細地握著自己的手掌，他拼盡全力也僅僅是讓手掌處冒出些白煙，根本沒能凝聚出實質的火球。

    摩拉伸手一拉，白煙驟然消失。

    “不合格。”她輕松地說道。

    “這不公平！您給我們留下的時間太有限了，如果能讓我再看看書，就再看幾眼的話！”學員不甘心地說道。

    “現在才想起來自己準備不周？早干嘛去了？足足兩個月的時間連一篇簡單的火球術理論都沒能看進去，還有什么好說的？真到了實戰的時候，你以為對手會給你時間去翻弄那厚重的書殼子？”

    摩拉連一丁點的情面都沒給他留下。

    學員懊惱地想著，不知道這次考核失敗會扣掉多少學分，又該怎樣在這堂課上將丟掉的學分彌補回來。

    “你可以走了。”摩拉忽然說道。

    學員一愣，茫然地看著她。

    “難道我沒說清楚？”

    摩拉又掛上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甜美微笑：“這次考核不合格的人，本年的魔法初級應用學分直接扣完，沒有補考的機會，所以在失敗后你們就可以離開這間教室了，當然要是不在乎成績的話，留下來旁聽我也不會拒絕。”

    學員們彼此對視著，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難以置信的情緒，一次臨時的考核居然能直接扣光學分，這太不合理了！

    嘩啦！

    場面再度開始喧嘩起來。

    這一次，摩拉沒有再坐視不理，極快地在空中勾勒符文，剛有些苗頭的喧鬧頓時靜得連窗外土地里泥鰍的鉆地聲都能聽見。

    他們驚訝地握住自己的喉嚨，無論他們想說些什么，都沒有任何聲音從喉腔中發出。

    噤聲術！

    又一個魔法式被摩拉施展出來。

    “還記得我們的校訓么？可沒時間再讓你們這群蠢蛋來浪費了。”

    摩拉啪地一聲打響手指，解開了噤聲術，直接走向下一個受測學員：“你，開始考核。”

    考核進行得相當快，很快就已經測試完超過三成的學員了，雖說火球術是相當基礎的魔法式，不過對于大多數還沒有進入一星領域的魔法學徒而言，還是過于吃力了，超過半數的人都慘遭不合格，其中不少人心灰意冷地走出教室，也有相當一部分人臉色慘白地選擇繼續留下來，即便成績已經沒了，但他們可不愿意錯過這種真正接觸魔法的課程。

    “這團火球比眼珠子還小……算了，勉強讓你過關吧。”

    摩拉輕移步伐，走到萊耶斯面前：“你，開始考核。”

    萊耶斯禮貌地點點頭，神情自然地向門的方向邁出幾步。

    摩拉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等等，你這是做什么？”

    被拉住衣角的萊耶斯轉過身，如實答復道：“我沒辦法感知到魔法，肯定是不合格的，所以我準備離開教室了，有什么問題嗎？”

    摩拉皺了皺眉頭，有種喝水被噎住的感覺。

    都這年頭了，還有這么莽的實在人？

    她瞇起眼睛，探查著萊耶斯的身體，說道：“序列表前三個魔法文字會念吧，念出來讓我聽聽。”

    萊耶斯無奈地遵從了她的要求，將三個音節念出口，這并不難，魔法文字都是有注音的，哪怕是剛識字的小孩子也能念出來，但念出來和使用它，卻完全是兩碼事。

    在萊耶斯念完后，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異狀發生。

    “有些奇怪。”

    摩拉不解地托住下巴：“我明明感覺到你體內有魔力池的存在……算了，看來你說的是真的，那么你不打算舍棄成績繼續留下來聽課了？”

    “我現在不能使用魔法，所以這堂課對我的意義不大，相比于聽您講課，把時間花在其他方面或許對我更有用些。”

    其他學員看向他時都有種看著傻子的感覺，你說話也太直接了些吧，居然敢這么對摩拉老師說話。

    摩拉只是驚訝了一會兒，倒沒有其他人想象中的憤怒，點頭說：“那行，你出去吧。”

    萊耶斯轉身離開，奧莉薇加拎著木箱也打算跟著他一同離開。

    “等等。”摩拉攔下了她，“你還沒進行考核呢。”

    奧莉薇加禮貌地說道：“摩拉老師，其實我是他的……”

    “就算你們是什么青梅竹馬也不行！”摩拉直接打斷了奧莉薇加的話，顯然是誤會了什么。

    奧莉薇加求助似地看向萊耶斯，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沒關系，你就留下來試試看，我去外面等你。”

    走出教室，他就看見好幾個考核不合格的學員正各自出著悶氣，滿臉的憤恨與不甘心。

    萊耶斯沒有去理會這些人，只是隨意地在樓道里溜達，順便思考著沖柱結構的解決辦法。

    噠、噠、噠——

    漸漸的，他已經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唯一能聽到只是自己的呼吸以及踩踏在地面上的聲音。

    他抬頭，看向四周陌生的場景，不知不覺間他似乎已經走到教學樓的邊緣。

    “再走回去或許剛好能碰見薇加。”

    他準備折返回去，就在此時，卻忽然頓住了身形。

    他看向左前方的一扇門，就在轉身的剎那，他竟然隱約察覺到從那扇門中，發出了一段類似于二進制的信號。

    這讓他相當驚訝，且不說歷史發展的軌跡已經偏離了原本的世界，即便是沒有偏離，現在也應該連二進制的概念都沒有產生，那么這段類似于二進制的信號又是怎么回事？

    “我得進去看看。”

    下定主意后，他想也未想，便推開了那扇木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房間，最遠處的木桌上擺放著一個大盒子，信號應該就是從木盒中傳遞出來。

    他又打望著兩側，在房間兩側各自擺放著一排長長的收藏柜，柜中擺放著各種藏品，在他細看之下，發現大多數藏品是鐘表，掛鐘、座鐘、雕塑鐘，也有懷表。

    不過，這些鐘表與尋常鐘表不太一樣。

    他抬頭看向離自己最近，也是第一個柜子里擺放的那臺掛鐘，鐘盤被細分成了60格區域，每格區域對應的都是實數，而不是像普通鐘表那樣只有12個數字，其余都被省略掉了。

    “一至六十都有了，而且指針始終打著顫，根本不走動，每一塊鐘表都是如此。”

    萊耶斯不太明白這些鐘表為什么會被制作成如此古怪的樣式。

    但他隱約察覺到，這些奇怪的鐘表，似乎將眼前所見的空間弄得有些錯亂，隱隱約約給他一種——不連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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