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點(diǎn)著頭，一副很贊同的模樣，道：“娘娘說的有些道理�！�
姜鈺微微伸長了脖子，微笑著期待的看著他。
結(jié)果又聽他轉(zhuǎn)了個語氣，道：“不過想來壽數(shù)天定，人也不能過于強(qiáng)求�！�
姜鈺：“……”
看來賣慘還不夠。于是又道：“我還是跟你聊聊谷莠小時候吧�！�
臨淵倒是有些專注的聽她說，然后便看到她嘴巴輕輕砸吧了兩下，然后開始道：“你看我吧，小時候的日子過得苦**的，常有些自怨自艾覺得老天對我不公平啊命運(yùn)太差啊之類的，可是你看，谷莠的身世卻比我還慘。從有記憶起，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跟著人販子顛沛流離，在遇到我之前都不知道被轉(zhuǎn)了多少手。
后來病得快死，我好不容易將她救活了，剛開始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樣。怕見人，看到誰都躲。她身子瘦小，常常將自己藏到了米缸里。吃飯不會使筷子，見了食物就只會用手拼命的抓著往嘴巴里塞不會停，仿佛這是最后的晚餐一樣。五歲的人了，說話連吐字都還不清晰，長句也不會說，但說的最清晰的句子，竟然是有人想要去碰她時，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喊‘不要打我’�！�
姜鈺說著深深嘆了口氣，倒是把自己說得都心疼了起來，繼續(xù)道：“在遇到我之前，我都不知道她過的究竟是什么日子，是不是人販子經(jīng)常打她，不給她飯吃？我費(fèi)了很多的功夫，才讓她信任我，愿意親近我。她大約是從來沒有享受過溫情，等她相信我之后便是全然的依賴，我走到哪里她都要跟著，連我上恭房，她也要在門口等著。記得有一次，我要外出置辦吃用的東西，因?yàn)樗眢w不好就沒有帶她一起去，結(jié)果她就蹲在莊子的門上盯著外面整整等了我一天，等見到我就一下子撲上來抱著我的腿不肯放手，淚眼濕濕的。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哭過，倒不是因?yàn)樗龍?jiān)強(qiáng)，而是她好像并不會哭，沒有人教她怎么哭。后來我才知道，她在門口等我是怕我不要她了�！�
說著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臨淵，認(rèn)真的道：“在外我和谷莠是主仆，但在我心里，谷莠就像是我唯一的妹妹一樣。我在我處境艱難的時候撿到了她，然后她又頑強(qiáng)的活了下來，我撫育她照顧她，而她也照顧著我依賴著我。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是她到了我的身邊，我認(rèn)為這是一種緣分，一種命定的緣分，是老天爺把她送來給我當(dāng)親人的�！�
臨淵摩挲著石桌上的茶杯的邊沿，對姜鈺淺淺的笑了笑，臉色倒是有幾分異樣，道：“倒是看不出來，你們經(jīng)歷過這么苦難的日子�！�
如今的谷莠，也看不出她所描述的那樣謹(jǐn)慎敏感、防備恐懼的樣子，看著倒就是一個心理健全的健全的姑娘，甚至比一般人更純粹活潑一些。
臨淵這種人生閱歷豐富的人，自然知道將一個心理遭受過創(chuàng)傷的孩子養(yǎng)成一個普通的心里沒毛病的孩子，究竟是多么的不容易，從這個方面說，撫養(yǎng)谷莠的姜鈺也算偉大。
卻也難怪這主仆兩人……或者說姐妹兩人更恰當(dāng)，會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姜鈺道一下子笑容滿面起來，睜著圓鼓鼓的眼睛笑看著臨淵，手指微微比劃著道：“……所以國師聽了這些之后，心里有何感想，是不是對谷莠特別憐惜，特別想保護(hù)她，特別想以后都不讓她再遭受這樣的苦難？”
臨淵：“……”
他默默的端起茶杯里的冷茶喝了一口，然后不說話。
眼前的女子，總有辦法將真實(shí)的苦難經(jīng)歷，說得讓人覺得她像是在編謊話。
姜鈺仍在喋喋不休的說起，嘴里噼里啪啦的說道：“這么多年我和谷莠都是相依為命過來的，雖然呢我很想一直都將谷莠留在身邊，但是作為姐姐，我應(yīng)該要為谷莠以后的幸福著想，不能這么自私，國師你說是不是……谷莠今年都十八歲了，別人家的姑娘十八歲恐怕連孩子都生了，谷莠卻仍跟著我在這后宮里空熬。所以我特別希望，能有一個好人家將谷莠娶回家，從此有人保護(hù)她愛護(hù)她……”
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問臨淵道：“國師，你覺得我們家谷莠怎么樣？”
臨淵含笑問她道：“娘娘是想讓貧道給谷莠姑娘介紹個好人家？”
“……”裝什么算吶！
姜鈺：“不，我的意思是，讓谷莠去太澹神宮當(dāng)國師夫人怎么樣？”
臨淵看著她，而姜鈺卻也在看著臨淵，仿佛在問這個主意是不是很好？
臨淵微微側(cè)了點(diǎn)身，側(cè)過身來正對了姜鈺，道：“娘娘可知，貧道是個修道之人�！�
姜鈺道：“你可以還俗嘛，或者雙修。你看有些和尚還偷偷娶老婆呢�！�
臨淵道：“貧道從未想過娶妻�！�
姜鈺道：“這是你以前的想法，從現(xiàn)在開始你可以改變這種想法�！闭f著拍了拍臨淵的肩膀，一副誠懇的語氣道：“相信我，等你成了親，你就知道夫妻生活的個中滋味了，美妙得很，比你清修有趣多了。等過個兩年，再讓谷莠給你生個兒子玩，你那時就會覺得，啊，這才是生活，而不是苦巴巴的修道�！�
姜鈺又笑嘻嘻的，指著他道：“別告訴我，你對谷莠一點(diǎn)好感都沒有，你要是真的一點(diǎn)意思都沒有，你掛著她的荷包做什么。”說完還用手拍了拍他腰上掛著的荷包。
臨淵：“……”有一瞬間，臨淵竟有些“無語凝咽”。
但過了一會，臨淵倒又覺得有趣，又想逗一逗這個搶了月老的活兒正準(zhǔn)備亂搭紅線的貴妃，于是笑著道：“誠然如貴妃所言，貧道對谷莠姑娘的確有些好感。不過這還俗之事，就不必談了，貧道在求道一途自有一番期望。不過娘娘提議的這雙修嘛……”
說著手指勾了勾下巴，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然后道：“這修道倒是不像出家當(dāng)和尚，對娶妻這一條倒也沒有這么嚴(yán)格，貧道倒是覺得可以考……”
話還沒說完，姜鈺已經(jīng)一巴掌重重拍在了臨淵的肩膀上，硬是將出口的那一個“慮”字的音調(diào)給拍碎了，然后姜鈺高興大笑著道：“這才對嘛！”
說完又唧唧歪歪的道：“國師的生辰八字是什么時候，我好馬上找人算算，看什么時候成親最合適。最好日子就合適嫁娶，我晚上紅蓋頭一蓋，馬上就把谷莠送到你太澹神宮里去……”然后就這樣，我們的谷莠姑娘就被她的好姐姐給賣了……
臨淵笑著看著姜鈺，聲音不大不小，一字一字十分清晰的道：“乙亥年、丙申月、丁亥日、丙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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