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臉上火辣辣的疼,心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愿娶玫瑰,自不能由她嫁我。又所謂:有婦之夫,行止有矩。世間如我這樣忠貞不二、坐懷不亂的少年英雄,上哪里去找?”想著想著,不以為苦,心下生出自豪之情。
明日之戰,關乎緣會幸福,甚至攸關生死,他不敢怠慢,行向客棧,走了不遠,忽然手掌一陣溫軟,被一人握住。形骸一嚇,見孟輕囈笑吟吟的走在他身邊。
他不由說道:“夢兒,你可嚇壞我了!
孟輕囈揶揄道:“怎么?你以為是藏玫瑰?當她又回心轉意,跑來嫁給你了?”
形骸嚇出一身冷汗,道:“你怎地你全聽到了?”
孟輕囈在他臉頰上一吻,道:“你很好,美色于前,不為所動。我很是歡喜,單憑你今夜之言,不枉我等你這么久。”
形骸道:“四百年之約,情深似海,我豈會偏離心意?”
孟輕囈笑了笑,又道:“我可沒那般狹隘,大丈夫三妻四妾,原也不怪。若你覺得藏玫瑰好,可以與她私會結情,只要你開心愉悅,我也替你歡喜,因為我知道她搶你不走。”
形骸忙道:“萬萬不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千里之堤,毀于蟻穴,萬不可稍有縱容!
孟輕囈掩嘴一笑,道:“你倒還挺有自知之明。”
形骸道:“此乃古人之智,圣賢之言!
孟輕囈“嗯”了一聲,忽然又輕輕嘆息,默然不語。
形骸道:“夢兒,怎么了?想心事么?”
孟輕囈道:“明晨一戰,你實則未必非要取勝不可!
形骸以為她舊事重提,搖頭道:“夢兒,我已查的明白,雷府那小子是個殘忍荒唐的小魔星,決不能令緣會嫁他!”
孟輕囈道:“只要你明天落敗,此事包在我身上,我會向母后請命,撤除婚約!
形骸不料她竟然改口答應,先是一喜,又是一驚,問道:“為何為何非要我落敗不可?”
孟輕囈咬咬嘴唇,道:“我不瞞你,實話對你說了。此次群英會,母后定要讓藏沉折奪魁,以便封他為萬戶侯,將來再封公、封王。母后見過你真實功夫,深怕沉折失手,敵不過你。她囑咐我轉告你她的意思。”
形骸道:“可可沉折呢?沉折師兄知道此事么?”
孟輕囈搖頭道:“這事與沉折無關,與你無關,既然母后這么想了,就非這么辦不可。她還許諾我孟家幾處封地,翡翠萬兩,若你讓沉折取勝,這些都是你的!
形骸低下頭,心想:“我若輸了,反而能事事如愿,可若贏了呢?定會惹得龍顏大怒,后患無窮!
他感到沉折扔來的獨角仍在懷中,他認定沉折盼著與自己交手,絕不愿形骸相讓。形骸從孱弱孤僻的少年,歷經苦難,成為今時的自己,大多該歸功于沉折。
他可以不在乎名利,但他不能不在乎道義,不在乎友情,不在乎摯友的期盼。
形骸正色道:“夢兒,盡人事,聽天命,你對我實言相告,我也不會騙你,與沉折師兄交手,我會全力以赴。”
孟輕囈身子一顫,目光晶瑩,突然間,她與他緊貼在一塊兒,吻上形骸嘴唇,形骸抱著她纖弱的身軀,享受她唇間的熱度。
在接吻間隙,他道:“夢兒,對不住,讓你為難了!
孟輕囈流下淚來,她搖頭道:“該是我對不住你!
形骸道:“你為何這么說?”但孟輕囈眼睛紅紅的,轉過身,倏然形影飄渺,憑空消失。
形骸呆立在暗中,看著墨色夜空。他覺得天地無比廣大,星空浩瀚無垠,皇城繁華壯麗,城里的百姓貴族皆活的幸福美滿,他身為龍火貴族,本該是龍國中最自由自在的人,但此時他卻感到這天空宛如牢籠,群星似密探眼睛,皇城的宮殿樓宇是層層障礙,而那些百姓貴族們則一個個兒成了如山般的重擔。
他回到客棧,裴若等人已然睡去,想來是等得不耐煩了。他脫去衣物,收攝雜念,鉆入床鋪,閉目入眠。
但過了不久,胸口冷冰冰的,似有一只手掌壓著他。形骸大駭,一睜眼,使沉舟擒拿手,左臂抓向那人咽喉。那人手指一彈,形骸手臂巨震,若非他真氣精強,已被這一指震斷。
他看清來人穿金戴玉,秀麗異常,震驚無比,心想:“是圣上?”
圣蓮女皇手指在他嘴唇上輕輕一碰,眨眨眼,形骸點了點頭,圣蓮女皇放開了他,傳聲說道:“不許發出半點聲響!
形骸跪地傳音答道:“參見圣上,不知圣上駕臨寒舍,所為何事?”
圣蓮女皇嘆道:“你裝什么傻?我不讓我的女兒都告訴你了么?”
形骸心知是孟輕囈傳了話,圣蓮女皇這才親自前來,難怪孟輕囈曾說:“我對不住你!
此事不能怪她,夢兒也不敢違背圣蓮的旨意。
他咬咬牙道:“圣上,這群英大會自古以來,一直公正光榮,圣上也一直教導咱們要不遺余力、盡顯手段、彰本國勇士風采。小人縱然不成器,卻始終以此為念,不敢或忘”
圣蓮女皇笑道:“原來你不是裝傻,而是真傻。你以為這群英會一直是光明正大的?我想讓誰勝就誰勝,我想讓誰敗就誰敗!
形骸氣往上沖,心道:“這群英會看似高高在上,純凈無暇,想不到也竟如此骯臟**?”
圣蓮女皇道:“你得知了實情,定然很失望了?是不是?你定然以為我是個徇私舞弊的卑鄙女人,對不對?”
形骸并非不知輕重的莽夫,此刻不敢強硬,忙道:“我萬不敢萬不敢這般想!
圣蓮女皇點了點頭,道:“我又何嘗不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若要治國,靠的還是那些能干有德、心懷正氣的朝官戰將,只會溜須拍馬、耍陰謀詭計之輩,我是萬萬信不過的!
形骸聽她說的好聽,卻不知她心里到底怎么想。
圣蓮女皇道:“你若與沉折平手相斗,沉折可占七成贏面,但他這人常常出神入迷,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又將你視作生平唯一的朋友,我怕他一時心軟,敗給了你,那豈不令我失望?”
形骸想起與沉折間的義氣,心頭一熱,道:“師兄絕不愿我讓他!”
圣蓮女皇道:“你與他倒算是個知己。你起來吧!闭f罷將形骸扶起,形骸仍有些戰戰兢兢,忐忑不安。
圣蓮女皇摸摸他的臉,拍拍他的肩膀,捏捏他的大腿,道:“就這一次,成么?算我求你了,好么?我愛你那位師兄,這幾百年來,我覺得自個兒頭一次如此喜歡一人,我肚子里的孩兒就是他的,我盼著他一生長勝不敗,成為我龍國的武神、劍圣,這樣我心里也能安穩。你無需輸的太難看,僅需在緊要關頭稍露疲軟,跌下臺去,大家皆大歡喜。事成之后,我會好好補償你,補償你們孟家!
形骸心中交戰,友情與親情,正道與利益如兩軍交鋒,激烈無比。他又想起了麒麟海,想起了費蘭曲,想起了孟輕囈,想起了玫瑰。他終于知道自己的德與意在現實面前何等脆弱。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豈能一步踏錯?
但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輕于鴻毛,我豈能因此而死?更害得輕囈傷心?
全力應戰,緣會未必能脫困,故意輸了,緣會反而能得救。
這其中哪有對錯?唯有得失而已。
形骸身子發抖,卻漸漸趨于平靜,他說道:“微臣愿遵圣上旨意!
圣蓮女皇笑了起來,在他唇上一吻,道:“好孩子,若不是輕囈阻撓,我早就招你入宮,你也可與沉折相伴了。”
事已至此,形骸反而感到輕松,他輕笑一聲,道:“微臣粗鄙,遠不及師兄,豈敢弄臟宮廷玉毯?”
圣蓮女皇朝他嫣然一笑,從正門走出,隱于暗處。形骸往床上一躺,似乎剛與強敵大戰了一場,心力交瘁,躁動難安。他心想:“裴若師姐她們也受警告了么?不,她們決計勝不了沉折,圣上不會多此一舉。”
他放松心情,不再緊張憂慮,一覺睡醒,精神充足,梳洗過后,走到長廊里,恰好碰上裴若,又見袁蘊也在。
他道:“師父,師姐!
袁蘊點頭道:“聽說昨夜你與藏玫瑰出去了?你這胡鬧小子,大敵當前,還與敵方的姑娘家獨處,當心耗盡純陽!
形骸道:“師父,弟子清白,日月可鑒!你可用法術探我身軀,仍是童男之身!”
裴若撲哧一笑,袁蘊罵道:“放屁!我管你是不是童男!只要別耽誤了比武就成!”
裴若問道:“那玫瑰找你去做什么了?你倆定然是花前月下,私定終生了,對不對?”
形骸道:“我與她吵了一架,她滿懷怒氣,今天比武,只怕來勢洶洶!
裴若半點不信,笑道:“賽馬之道,以長擊短。只要派師弟你上臺對她,對她說幾句好話,她有再大怒氣,也會心花怒放,不再計較!
形骸道:“吾輩行事,但求不違正道,問心無愧”驀然想起自己萬不配再說出這話,臉皮一紅,將大道理吞落腹中,又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古有胯下之辱,臥薪嘗膽的典故,何必爭一時意氣?”
袁蘊道:“走吧,你下去飽餐一頓,咱們早些去擂臺!
形骸心想:“或許該故意吃壞肚子?不成,不成,那般白癡模樣,師兄一眼就能看穿!
來到廳堂,見美味佳肴擺了一桌,任君挑選,樓外聚集了不少百姓,唧唧喳喳,呼喊不絕,都想瞧瞧神道教四位少年高手,未來國之臺柱。形骸不由暗暗自嘲:“我這臺柱已然歪斜,撐不了臺面,諸位這就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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