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聽木格低聲道:“息香兒,瞧我替你出氣。”
息香嗔道:“你若有本事,就勸他爹娘退了這門親事,這樣打他又有何用?”
形骸暗暗嘆息:“是啊,你不想嫁,我不想娶,為何事情會鬧成這般?”
木格卻道:“我要他怕了我,自行去向他爹求情退婚。”
息香“嗯”了一聲,道:“那....別傷他太重了。”
木格恨恨道:“你心疼他了?我是在幫你哪。難倒你將來真心甘情愿的嫁給此人?”
息香哀聲嘆氣,道:“我這人心腸最好,見不得流血,再大伙兒都是同窗,可別惹得師父倒霉。”眾孩童雖是富家子弟,但畢竟銘記尊師一節(jié),可以不聽話,卻不敢太過無禮。
木格獰笑道:“我本想把他命根打斷,好絕了他的念頭。息香兒,你如此好心腸,我便稍稍讓他吃些苦頭。“
息香不再答話,只輕輕了頭。
他們話聲很輕,但不知怎地,卻一字不差的傳到形骸耳中。形骸身子一震,霎時有些慌亂。相比被木格打傷,他更怕自己殺了木格。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么想,他拳腳功夫只是平平,而木格已并非凡人,而算的是世上半仙,形骸為何會怕失手擊斃此人?
他迅速起身,朝李金光那兒走去,盼望這位師范能護(hù)著他。但木格一個健步趕上了他,用力拽住形骸肩膀,形骸低哼一聲,道:“師兄,有甚么事?”
木格大聲道:“行海師弟,咱倆切磋切磋功夫如何?”
形骸心里害怕,似聞到了海洋的氣息,眼前茫茫海霧鋪散開去,水下那陸地般的大黑影緩緩靠近,他道:“我病了,不舒服,不能動手。”
木格皺眉道:“師弟,你在馬車上不是很精神嗎?為何眼下又如此不濟(jì)了?我聽你背誦這門‘神功’的要訣,好生佩服,想向你討教一二。”
形骸想向李金光求情,李金光站的老遠(yuǎn),似乎沉迷于風(fēng)景。木格那些隨從圍了過來,擋住道長視線。形骸大聲道:“我功夫不成,如何能做你的對手?”
那些隨從起哄道:“不好,形骸嗓門好大,這門獅吼神功已練得出神入化了。”“我本以為大師兄必勝無疑,如今看來,勝負(fù)倒也難料。”“是也,道爺我料定形骸只怕覺醒在即,大師兄是在促他達(dá)成心愿,兩人旗鼓相當(dāng),咱們有好戲看了。”
形骸又聽有同門仗義直言,喊道:“喂!木格,你已練成了第二層,就別欺負(fù)人了!”
木格推了形骸一把,道:“行海師弟,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臨陣退縮?除非你不是男人。”
形骸抖得更加劇烈,他似乎感到那白色的火焰灼燒著腦子,愈發(fā)難以遏制。他咬牙道:“我不比!我不比!”
木格喊道:“那你就是姑娘家了?難怪你這般秀氣嬌弱,那好,且由我來驗(yàn)明正身!”張開手掌,抓向形骸褲腳。
形骸后退一步,避開這一抓,眾隨從笑道:“好功夫!好四方縱橫的輕功!看看,形骸果然不簡單。”
木格冷笑一聲,復(fù)又搶上,他比形骸高大一些,手腳更長,加上已然覺醒,這一動頗為快捷。但形骸往左踏了一步,木格再度落空。
有人“咦”了一聲,木格眉頭緊皺,眼神兇狠了幾分,他第三次出手,這一回雙臂齊動,形骸卻身子一轉(zhuǎn),到了木格身后。他覺得這木格招式簡單至極,稍動腦筋就能看穿。
眾隨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木格未免丟臉,呼喊聲了不少,轉(zhuǎn)而大罵形骸膽使詐,不敢與木格正面交鋒。
形骸漸漸情緒激烈,憤世之情發(fā)作,暗想:“我對你們做了什么?我何曾得罪過你們?愚昧的人、無知的野獸,只因我是弱者,所以你們只為強(qiáng)者歡呼喝彩?是了,你們迫于木格之威,甘愿做他手下的鷹犬?一群真正的懦夫!一群可恨的丑!”
他覺得這些孩子都很可憐,但可憐并不是他們成為幫兇的借口。這時,又有更多同門擠了過來,他們本就對耀武揚(yáng)威的木格不滿,替形骸叫好,形骸心境好了許多,朝他們望去,頭微笑,示意感激。
木格本打算一招將形骸褲子剝下,讓他大聲求饒,顏面盡失,誰知連番不中,已然氣氛全非,自己反而惱羞成怒,他大叫一聲,驟然間,渾身綻放出一圈褐色光芒,光芒變幻,好似飛沙走石般。
眾隨從拍手大喊道:“龍火神功!龍火神功!”這正是龍火功練到第二層的征兆,體內(nèi)靈氣激揚(yáng)在外,其人膂力倍增,腿腳迅速,周身呈現(xiàn)陰陽五行之光,木格四周有沙土,則是土行之象。
他身上展現(xiàn)如此異術(shù),凡人豈能不對龍火覺醒者禮膜拜,當(dāng)做仙神一般?而其余人則為形骸擔(dān)憂,喊道:“比試而已,想害命么?”
木格縱身一躍,一拳打向形骸腦袋,這一拳已用上師門所傳的“橫掃千軍”,拳鋒威力十足,已是殺敵手段。
形骸想:“他想要?dú)⑽遥俊毙睦锬X得自己能夠避開,身子順勢倒退。
但聽一聲輕響,木格手腕被一人握住,來人容貌英俊異常,神情冷淡如冰,正是師門中另一位覺醒者。
眾孩童大叫道:“沉折?”
木格只覺手腕被鐵鉗夾住,他暗暗使勁,卻難以寸動,身上直冒冷汗。他體內(nèi)龍火呈土石征兆,力氣遠(yuǎn)比常人為大,但沉折胳膊看似不粗,卻令他難以相抗。
沉折道:“師兄,我來當(dāng)你對手如何?”
木格臉色一變,嚷道:“我正與形骸切磋呢。”
沉折道:“我卻要與你切磋。”
木格見沉折并未使用龍火功,心道:“此人一貫視我為無物,好,好,好,趁他托大,今日定要揍得他鼻青臉腫,容貌盡毀!他覺醒雖早,卻未必有真才實(shí)學(xué)。”霎時火氣沖天,什么都顧不上了。左手猛然打出,這一拳呼呼作響,比右拳氣力更足。
沉折一拉一卸,一牽一引,木格“嗷嗷“大叫,雙拳打在樹上,那樹應(yīng)聲而斷。沉折手抵在木格背后,道:“你輸了。”
木格罵道:“放....”后一字尚未出口,突然痛的如殺豬般大叫。眾人只見沉折手上有白光圈轉(zhuǎn),好似風(fēng)雪,木格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形骸想道:“他....封閉了木格身上的經(jīng)脈?”
此時,李金光慌忙跑來,道:“啊呀,兩位愛徒,何故起了爭執(zhí)?格兒怎地...怎地暈過去了?”
沉折道:“此人無礙。”更不多話,從人群中往外走。
形骸道:“師兄,多謝,多謝你。”
沉折凝視形骸,過了半晌,他低聲道:“怪了。”
形骸想:“什么怪了?”但沉折已然走遠(yuǎn)。
李金光替木格掐肩捏背,總算把此人救醒。木格滿臉通紅,一翻身站了起來,那些隨從知道他正在氣頭上,急忙好言相勸。木格氣炸了肺,但卻怕極了沉折,一時老實(shí)了不少。
形骸有些擔(dān)憂:“這人火氣仍大,但積壓在肚子里,更是兇險至極。他縱然覺醒,可卻比野獸好不了多少。”
他又見到息香靠近沉折,她笑道:“藏哥哥,你這身好本事怎么練得?我也頗想覺醒呢。”著握向沉折手掌。
沉折甩手避開,道:“無可奉告。”
息香大失所望,哼了一聲,撒嬌般轉(zhuǎn)身欲走,她等了等,見沉折無動于衷,跺了跺腳,眼神很是憤恨。
形骸想:“藏家在朝中掌握兵權(quán),沉折身世顯赫,長得俊俏,身手又強(qiáng),為何與我一樣躲著旁人?我是常常做噩夢,他呢?難道他也做噩夢?”
.....
過了半時辰,眾道童再度啟程,繼續(xù)行往西海。西海邊境離龍國皇城已有萬里之遙,那兒有一遠(yuǎn)省,叫做“墨從”,乃是藏家宗族一位大總督分封之地。那遠(yuǎn)省中又有一離奇之地,其中飽含天地靈氣,叫做“混沌離水”。眾孩童將在那混沌離水處加緊修煉龍火功,只盼借充沛的靈氣做最后一搏,趕在十五歲前練至第二層。
這成與不成實(shí)有天壤之別。蓋因龍火覺醒者,壽命至兩百歲以上,尋常疾病毒素再也不懼,且在龍火天國中身份崇高,勝于凡人一等,尋常法律管不了這些活神仙。然則自古覺醒者萬中無一,據(jù)傳得自天授,這天地靈氣能否管用,實(shí)在玄的很了。
此類“混沌離水”散布龍火天國國境各處,不知幾何,神妙莫測。襄離別院等修士門派則在遠(yuǎn)離塵囂之地,全國數(shù)目一百有余,乃是圣后親授責(zé)權(quán),隸屬官府編制。臨到孩童出師那年,若各派能呈上一位練功有成的孩子,已經(jīng)算的頗為幸運(yùn)。襄離別院如今一舉收獲兩人,必受龍國封賞。故而此次出游非同可,決不能出了岔子。眾護(hù)衛(wèi)抖擻精神,全神貫注,不敢稍有疏忽。
抵達(dá)墨從,那位大總督早得了消息,親自率軍出城護(hù)衛(wèi),此人亦是龍火功高手,已活了一百多年,樣貌如常人五十來歲,一叢長須,威風(fēng)八面。形骸知道這番興師動眾,只因?yàn)橐恍腥酥杏谐琳圻@藏家寶貝。沉折委實(shí)不知好歹,見了這位家中長輩卻也好生冷淡。那大總督并不介意,對他仍是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
待安定之后,修養(yǎng)一日,形骸等學(xué)徒前往那處“混沌離水”,此地臨海,遍布礁石,海浪在山下呼嘯,天邊灰蒙蒙的,可見海天一線。這混沌離水中的靈氣將一片海水變成溫泉,眾人身在遠(yuǎn)處,仍感到溫暖舒適。
形骸到了此地,更顯得魂不守舍,他這輩子頭一次見到海洋,夢境中那恐怖的陰影令他時時刻刻不得安寧。他縮在眾人之后,每當(dāng)看見同門踏上海灘,走近海水,他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有好心同門笑道:“行海,你為何會怕海?莫非你不會游水么?”
形骸道:“唉,我也不知,只不過還是心些為好。我怕你們淹死呢。”
眾同門齊聲道:“呸,呸,你別咒咱們啊。”
形骸知道那恐懼是毫無根據(jù)的,一個荒謬的夢能表明什么呢?他曾無數(shù)次向長輩訴夢境,可所得也不過幾句勸慰而已。
夢是不真實(shí)的,是形骸自身的弱,海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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