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國最后的話，帶給江宇巨大的深思。
第二天早上，他像是往常一樣去衛生局上班。
柳志國一大早就在他的辦公室等著，看到江宇，愣了一下，還是很擔心地看著江宇。
江宇卻說：“人都到齊了嗎？”
柳志國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到齊了到齊了。”
其實，柳志國早已經猜到這里面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不然的話，昨天晚上縣長也不會親自給他打電話，讓他盡快派江宇去別的地方公干。
在電話里，縣長是這么說的：“老柳，我知道你帶這個江宇到衛生局，是為了讓衛生局有一些新的面貌，而且，我也看到他所作出的努力，但是，要動唐孟慶，那是我們的根基，能隨便說動就動嗎，這不是胡鬧。”
縣長在電話里數落他一通，然后說道：“這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不假，所以，你讓他去做該干的事情吧。”
聽完這句話，他這個身處事外的人，都覺得寒心，何況是江宇。
所以，柳志國有些擔心：“江宇？”
江宇擺擺手，說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太不成熟了。”
也不知道真心還是實意。
但是看到江宇沒有鬧騰起來，柳志國總算是放心了說道：“早就已經在門口了，快點去吧。”
衛生局門口已經停著一輛大包車，江宇上車，一行十幾人總算是集合完畢，大巴車搖搖晃晃直奔目的地——小王村。
小王村本就在山里，路不好走，昨天夜里下了雨，道路泥濘，一行人乘坐大巴車一路顛簸，好不容易才到了村里。
剛到村口，車還沒停下，坐在最前面的年輕小護士對著旁邊中年護士驚聲道：“劉護士長，你快看，前面好多人啊。”
村口門口，足足二十幾個老人小孩，乍一看，黑壓壓的一片，就像是烏云密布。
可明明只有寥寥人數，大概是因為這里的地太小，人便看著多了起來。
劉護士長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被小護士的模樣搞得有些尷尬，先是瞪了她一眼，讓她別多說話，然后瞧向了江宇。
江宇是衛生局的領導，他不開口哪里輪得著其他人，再說，他這一路都沉默，好像是有情緒，護士長更覺得應該小心。
畢竟，江宇是第一次帶隊，大家還不了解這位領導的脾性。
來之前，江宇了解過，小王村是縣里有名的貧困村，年輕人都出去打工，村里留下的也都是些老弱病殘，估計就是車外面那些人了。
“劉護士長，外面是怎么回事？”江宇試著問道，她一副淡定的樣子，應該知道其中的緣由。
“恩，江副局長，那些老人都是排隊等候看病的，每年我們過來都是這個情況，所以……”劉護士長欲言又止。
江宇是城里來的，劉護士長認為年輕的副局長體會不了村里的疾苦，下鄉是個苦差事，他也就是走走形式，累活臟活還是要他們這些醫生護士人干，所以才不愿意多說。
江宇想了想，問道：“村里沒有醫生？”
“村里有個赤腳醫生，但江副局長，醫生看病吃藥都要花錢，這些老人手里沒錢，再加上交通又不便利，藥沒法買，也沒有人能去買，就算瞧出病來也沒什么辦法治。有病有災，都是咬著牙都過去了。”一旁一個年輕醫生接過了江宇的話，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些老人就只能指望他們這些人每年過來，給免費送藥治療了。
既然這個村子還有赤腳醫生，為什么不去找赤腳醫生呢？
江宇覺得挺奇怪的，但還是點點頭說：“既然這樣，我們直接開始治療吧！”
“啊？”年輕醫生一愣，從縣里過來坐了兩個小時的車，再加上路不好走，顛簸的他五臟六腑都難受，好歹也休息休息。
而且，在車上的時候，江宇的表情挺奇怪的，怎么一提起治病，整個人就像是煥發容光一樣，神采奕奕。
劉護士長一口答應，臉上還露出了微笑，對江宇的作法很是贊賞，希望這位年輕的副局長沒那么大的架子，能多干點實事吧。
“行了，走吧。”
江宇說完就指揮著司機去前面停車，車一停下，他又是率先下車。
現在大概也只有好好看病，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而且，愿意下鄉來治病的，都是些有能力，愿意吃苦的，江宇也想讓大家知道，他這個副局長是過來做實事的。
而不是借著這個機會，來游山玩水的。
在被這個世界上傷害過后，還要保持對這個世界的熱忱，很難，但是江宇不想讓柳志國失望，也不想讓甄書記和黃書記失望。
一下車，江宇只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老頭子，還有相互攙扶著的，都沖著他洶涌而來，瞬間就給他圍住了。
老人們大多皮膚黝黑，皺紋滿面，渾濁的眼神里面都充滿了期盼，似乎在對江宇說，醫生，先幫我看看病。
不過，他們沒有開口說話，似乎是對江宇這些外面過來的人很畏懼。
瞬間，江宇有些莫名的心酸，這些老人常年生活在窮苦的山村，對外面的人很警惕，但他們也知道，這些人明白江宇一行人是過來對他們施以援助的，所以才會提前跑來，用最簡單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歡迎之情。
沒有鮮花，也沒有橫幅，但是這一雙雙眼睛，全充滿了誠摯。
也好吧，離開那個有些繁瑣的地方，來這個世外桃源，避避世。
多次下鄉還是有效果的，要不然他們還需要挨家挨戶地去給這些老人治病救援，現在方便了很多。
江宇微微蹙眉問道：“劉護士長，小王村的村長在哪，我們需要他的幫助，讓這些人排好隊伍，依次來做些檢查。”
在一個村子里，村長的地位是最高的。
“好，江副局長你稍等一下。”劉護士長點點頭。
沒等她動身，人群后面就傳來一聲大喝：“都讓開，讓開，圍著那么嚴實干嘛呢，也不怕嚇著領導！”
順著聲音，江宇看了過去。
人群漸漸散開，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走了出來，他上身穿著老舊的土黃色西服，下身黑色褲子，腳上踩著雙滿是泥土的綠色黃膠鞋，手里拿著一副煙斗。
“您，您一定是江副局長吧？”老頭很激動，咧開嘴巴，露出一口大黃牙齒。
“你好，你是小王村的村長？”江宇笑著問道，這老頭主動跑過來搭話，看這樣子比他這趕了兩個小時路的人，還要風塵仆仆。
只是這些人里面唯獨他說話，還能知道江宇是誰，他肯定就是村長。
“是，我是村長王福，您終于來了，我們……我們都等你很久了。”
王福越來越激動了，連同他身后的村民都激動地喊了出來：“我們都等您很久了！”
聲音震耳欲聾，村民們眼睛里面飽含著熱淚，江宇感到頭皮發麻，那一雙雙在真摯的眼睛都看著他。
他的心微微一顫，忽然想起之前老錢說有些地方的診所已經飽和了，但是還一直申請開診所。
可是這個真正需要醫生的地方，卻連一個正規的看病地方都沒有。
“江副局長，先到屋里坐吧。”王福抹了把眼淚，轉身就要想走，村里條件不好，總要招待招待，江宇又舟車勞頓，肯定也累了。
“王村長，我們就先休息了，你讓村民排好隊伍，我們直接開始就是。”江宇說道。
“啊？這怎么能行？”王福很驚訝，難道不用休息嗎？
他對劉護士長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劉護士長多次下鄉，跟王福比較熟悉，就說：“王村長，我們聽江副局長的就是。”
“這……好吧。”王福無奈答應，既然江宇已經答應了，那他也不好說什么，再說了江宇過來就想治病是好事，村民們早就迫不及待了。
王福轉過身去，大聲說道：“鄉親們，我身邊這位是縣里衛生局的江副局長，大家聽我的指揮，排成隊伍，就像、就像以前一樣就行。不要擠，人人有份！”
王福一聲喊過去，村民們動了起來，很快就排成了一條二十幾人的隊伍。
十分的有秩序。
“看來大家都很配合啊。”江宇對著身邊的劉護士長笑了笑，這次下鄉開了個好頭，相信后面也會非常順利。
劉護士長也笑著點點頭，其實這些深山的老人們，雖然沒有接觸太多外面的世界，但是本質淳樸。
“好，那我們開始吧。”江宇說道。
跟隨江宇一起下鄉的大多都是之前也下過鄉的，還有一部分的新人也都剛剛參加工作不久，非常配合。
村民和醫護人員相互配合，效率也提高了不少，再加上江宇醫術精湛，很快，這二十多個人，有什么疾病，需要注意什么，他全都看完了。
“江副局長，你以前是醫生嗎？”劉護士長詫異地看著江宇。
這里面也有醫生，而且她已經偷偷問過了，那些醫生都說江宇說的沒有錯，而且很多新觀點是聞所未聞的。
江宇淡淡一笑，說道：“是呀，我現在還是經開區醫院的副院長，衛生局副局長這個職位，只是掛職而已。”
大家一聽他是副院長，都震驚了。
這么年輕，就是副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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