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我們都看到了,還想狡辯。”
“將軍大人,我們親眼所見,不敢有所欺瞞。”
“將軍大人,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
“好了!”
蘇聘斷喝一聲,打斷了流民們的哭訴,道:“不用聒噪,本將知道了。”
大概摸清楚了事情的來路后,蘇聘不敢自專,回身將其稟報給了丁魁楚,并請示如何處置。
“讓那個守卒頭領(lǐng)把梧州鎮(zhèn)將陳邦傅叫過來。”丁魁楚摸了摸額下的三縷胡須,沉吟片刻,又了句:“老夫也正好有事要找他。”
梧州府城東北。
陳邦傅正在街市上和他兒子陳曾禹商量營建一個新的府邸,身邊圍了一大群親兵牙將,手持著刀矛槍戟等各式兵器,一部分警戒,一部分站班擺隊,四周的百姓早已被遠遠趕開了,沒人敢走近。
來梧州一個多月,陳邦傅一直住在總兵府衙門,如今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腳跟,一直想要在此常駐的他自然想給自己建一個舒適安逸的府邸了。
“父帥,這兒似乎都是商鋪啊。”
“商鋪怎么了?擋了咱們的路,就要拆掉。”陳邦傅滿不在乎的一笑,仰臉看向四周,一邊看一邊道:“這里地勢北高南低,采光風(fēng)水都不錯。禹兒,你覺得怎么樣,還滿意不?”
陳邦傅雖然陰狠,但對陳曾禹這個獨子卻寵愛有加,也只有當(dāng)著兒子的面,他才會露出一副和藹親切的笑容出來。
陳曾禹了頭,道“孩兒非常滿意。”
“那就是這兒了。”陳邦傅馬鞭一揚,斷然下令道:“以本爵為中心,方圓五百步之內(nèi),所有的商鋪民居全部拆掉,一個不留!”
“遵令!只是府邸怎么個設(shè)計,還請爵帥示下。”陳邦傅身旁的管事恭恭敬敬的道。
陳邦傅道:“先燙個樣子出來,大門做成三架七間,正堂至少要五進九間,總之要給本爵蓋得高大漂亮,而且要越快越好,聽明白了嗎?”
“是。”
“本爵這還有免費的勞力,都是流民里的青壯,只要能早建好,你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的明白。”管事大聲應(yīng)著。
“爵帥!”陳邦傅剛和身邊人商量完這事,守城把總便已經(jīng)從南門外騎著馬過來了,到了近前,半跪著道:“標(biāo)下在南門外遇到了首輔丁大人,丁大人讓標(biāo)下請您過去一趟。”
陳邦傅疑道:“丁魁楚到梧州了?咦?他怎么突然想到本爵了?”
“這——”守城把總低著頭。
陳邦傅見此,心中明白,臉立刻陰沉了下來:“是不是你們手腳不麻利,讓他揪著什么了?”
守城把總將頭叩得砰砰直響,口中道:“標(biāo)下該死,請爵帥責(zé)罰。”
“你個廢物,這事都辦不好!”陳邦傅劈頭給了他一鞭,吼道:“還不快給老子滾到前頭帶路!”
“是!”守城把總?cè)缑纱笊猓⒖唐鹕碜窳疃校瑤е惏罡岛退磉叺囊淮箨犎笋R,穿街過市,馬蹄踏踏,一路上行人避易,無論官民與否,都不敢與之爭道。
這樣一路呼嘯而去,很快就到了府城南門外,丁魁楚的車隊也到了那里。
“末將陳邦傅,見過首輔大人。”到了丁魁楚身前,陳邦傅不敢再橫,翻身下馬,單膝下跪行禮。
他雖然有慶遠伯的爵位在身,但在名爵已經(jīng)泛濫的南明時期,委實值不了幾個錢,大明開國之初,有公侯伯爵位在身的,大多是開國功臣,數(shù)量極少,各個都有一二品的武職軍位。
到了現(xiàn)在,隆武和魯監(jiān)國等人為了將臣子從對方那拉攏過來為自己效力,爛封百官,大賜名爵,以致如今公侯滿街走,伯爵賤如狗,就連身為文臣的丁魁楚都有平粵侯的爵位在身,更何況他還是手綰兵權(quán)的大明第一文臣,所以在這位超級大佬面前,陳邦傅很明智的選擇了屈身其下。
丁魁楚笑呵呵的道:“陳總鎮(zhèn)也好。”
“不知首輔大人此番找末將來,有何吩咐?”陳邦傅明知故問。
丁魁楚指了指城門口被扣押的流民青壯和幾大筐銀錢財貨,道:“本閣想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陳邦傅聞言眼珠子一轉(zhuǎn),嘿嘿笑道:“首輔大人可能有所誤會,末將只是派人在此檢查這些流民的官憑路引,以防細作混入城中造謠生亂,遇到不帶路引的,末將會先沒收其資財,再押入大牢,仔細審問,如果確定是細作,便會將他們的贓貨充為軍餉,如果不是,便會放人還錢。”
“雖是這樣,陳總鎮(zhèn)還須節(jié)制為好,出了事,驚動了圣上,你可負不起這個責(zé)任。”丁魁楚心中冷笑,國朝路引制已崩壞多年,平民百姓過境早已用不上這東西了,陳邦傅這廝明顯是想借此搜刮民財。
這年頭,驕兵悍將橫行,軍隊中這種現(xiàn)象并不罕見,他見得多了,也懶得管了,遇到這種事他也是心照不宣,不想較真,適當(dāng)?shù)慕o陳邦傅敲下警鐘也就罷了。
“是,是,末將明白。”辮子被人抓在手上,陳邦傅顯得很是恭順。
丁魁楚也很滿意他的表現(xiàn),終于出了他認為的正事:“陳總鎮(zhèn),不知梧州府城有兵營幾處?”
陳邦傅想了想,道:“城西一個,城東一個,城東還有個水師營寨,府城中還有個千戶所,因為太,早已廢棄不用。”
“城西,城北,城東各有兵營幾間,可駐軍多少?”
“城西兵營有屋舍兩百余間,可駐軍四千余人;城東兵營有屋舍一百余間,可駐軍兩千左右;城東水師營寨有軍港一處,屋舍五十余間,可駐扎軍兵一千左右。末將麾下有兵七千余員,正好住滿,難道首輔大人想?”陳邦傅用手指了指丁魁楚身后隨行的近兩千京營兵馬。
丁魁楚了頭,用溫和但不容置疑的口吻道:“陳總鎮(zhèn),勞煩你把城東的兵營空出來,再把城東的水師營空出一部,本閣麾下兵將要借用一段時間。”
“這——”陳邦傅一臉的為難之色。
“怎么?”
“兵營讓出來了,那末將的兵?”
“可以進駐城中的那個千戶所,多出來的再分散到其他諸營里。”
“要是擠不下呢?”
“你好歹也是一方軍鎮(zhèn),就這能耐嗎?”
“是,末將盡力。”陳邦傅無奈的拱了拱手,算是答應(yīng)了。丁魁楚目的達到,不愿多廢舌,淡淡地道:“此事到此為止,你下去吧。”
陳邦傅依令退下,流民們見丁魁楚并沒有怎么處罰陳邦傅,內(nèi)心雖然有些失望,不過保命要緊,趁丁魁楚的車隊還沒走,陳邦傅不敢抓他們,紛紛四散逃開,丁魁楚也默認了他們的行為,等他們跑得遠了,才叫起了車隊。
陳邦傅站在路旁,靜靜的目視著丁魁楚的車隊一步一步的向城中進發(fā),當(dāng)他看到隊伍中間那些由騾馬拖拉著的一箱一箱數(shù)不盡的珠寶財貨時,再看看自己身旁的幾大筐從流民身上收刮來的零散制錢,眼中先是射出了一道幽幽的綠光,繼而一陣感慨,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仍啊!跟丁魁楚一比,他跟撿破爛的沒啥區(qū)別。
……
桂王府宮苑內(nèi)的校場上,朱由榔身著武牟服,手持白蠟桿大槍,正在練一套槍法。
年刀月棍一輩子槍,槍是百兵之中最為難練的一門,不過若真的練好了,威力也是奇大。前世的朱由榔非常癡迷槍術(shù),為此還特意進了槍術(shù)俱樂部學(xué)習(xí)過各種槍術(shù)。
吊四路、梨花擺頭、白蛇弄風(fēng)、鐵掃帚、撥草尋蛇等等,每招每式朱由榔都使得很專注,前世只是把槍法技藝當(dāng)成興趣的他,這一世卻已經(jīng)成了他在這個吃人的亂世中最為重要的一道保障。
自從來到梧州后,朱由榔一有空閑就苦練技藝,為此還頗讓宮內(nèi)宮外的太監(jiān)大臣們吃驚,想不通皇帝怎么突然練武了,還搞得有模有樣的,不少大臣上了奏疏,勸皇帝不要學(xué)武夫,要遵循圣人之道,以仁德為本,對于這些讀書讀傻了的朽木疙瘩的諫言,朱由榔嗤笑之余,便已強身健體為由了回去。
使完整套槍法,朱由榔已是汗水淋漓。
“皇爺好槍法!”
朱由榔身邊,吳繼嗣跨刀侍立,內(nèi)心由衷的贊道。
“呵呵,花架子罷了。”朱由榔謙遜一笑,道:“繼嗣,這王府宮苑的校場如今已被朕改裝成了演武場了,以后輪班操訓(xùn)御前侍衛(wèi)的時候,就跟這幾日一樣,在此進行吧,朕閑暇之余也好過來觀覽一番,看看你們的操練效果如何,可別想著糊弄朕。”
“臣不敢。”
吳繼嗣麾下的三百御前親衛(wèi)除了幾十名原桂王府侍衛(wèi)外,大部是從百姓中招募來的良家子,各個孔武有力,威武挺拔,世襲的錦衣衛(wèi)大漢將軍到了現(xiàn)在早已凋零殆盡了,至于朱由榔即位之初招募的三萬京營兵,大多也已損耗在了與紹武朝的內(nèi)斗中了。
這些御前親衛(wèi)的忠誠度沒有問題,并且作為皇帝的貼身保鏢,身手大多不錯,都是有兩下子的,只是沒打過仗,上不得戰(zhàn)場,朱由榔也意識到了這,所以除了個人技藝的訓(xùn)練,還特別加了軍中的戰(zhàn)陣之術(shù),他要盡最大的努力增加他們的戰(zhàn)力,哪怕只有一絲一毫也是好的,這支貼身衛(wèi)隊可算是朱由榔目前的最大的人身保障了,他不敢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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