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紅的血,紅得驚艷,就在蘇卓面前綻放開來。
他呆呆的看著徐鳳蓮。
屋子內陷入一片安靜。
刃上的鮮血流淌而下,凝聚成晶瑩的血珠,然后一滴滴的滾落在地,在地上濺出花來。
只是還未徹底綻放,便又有一滴血珠緊接而來,周而復始。
蘇卓還是慢了。
這一刻,許多思緒不可抑制的閃過腦海。
他想起了那個一身江湖兒郎氣,盡管看不慣自己,可仍舊一片忠心的護衛。
還想起了半年前在陵江戲園子里看的一出戲。
那出戲很精彩,一些峰回路轉的劇情,讓人禁不住感嘆——
原來還可以這樣。
不過,雖說戲如人生,可人生卻總是比戲曲要來得更加精彩。
正比如說——
他覺得自己不該慢了,可事實上,他還是慢了一步。
如果可以重來的話——
他會選擇什么都不做。
因為他確實什么都不需要做。
蘇卓站在那,看著徐鳳蓮。
一把匕首狠狠的插進了她小腹的丹田處。
猝不及防的劇痛讓徐鳳蓮目光驟然一縮。
那把驚霓劍落偏了,從蘇卓的身邊劃過,帶起了蘇卓的衣角。
……
……
不是蘇卓先動的手。
事實上,他身上中的毒已全數被妖珠吸走,因此面對徐鳳蓮的這一劍,他做好了準備。
只不過,有人下手比他更快,更狠。
那個人就是讓徐鳳蓮摟著的許箐蕪。
盡管徐鳳蓮擁有非比尋常的劍體,傷勢恢復的速度很妖孽,不過在她對蘇卓出劍的時候,依舊很虛弱,她用了最后的力氣來殺蘇卓。
這時候的她很難再有余力來應對其他人。
更何況,她從沒想過許箐蕪會殺自己。
否則也不會將許箐蕪摟在懷中,讓她緊緊貼著自己,不分彼此,這也給了許菁蕪最好的機會。
許箐蕪雙手緊緊握著匕首,喘息著,雪白的雙頰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紅,她一雙水盈的眸子復雜無比的看著徐鳳蓮。
仇恨。
厭惡。
解脫。
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這一切混雜在一起。
映出一個狼狽無比,滿臉不可置信的徐鳳蓮。
徐鳳蓮緊緊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許箐蕪,這個陪伴了她大半年的枕邊人,對方身上每一寸肌膚,她都熟悉無比。
可她依舊想不到,對方會背叛自己,而且還是在這個即將分出勝負的關鍵時刻。
噗嗤!
許箐蕪又用力將匕首往里送了半寸。
劇烈的疼痛讓徐鳳蓮睜大眼睛。
這把匕首與驚霓一樣,涂抹了見血便要命的劇毒。
陰冷致命的感覺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擴散開來,進入了她全身的經脈。
她從來沒有想到,這樣狗血的劇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是主角,本應該青云直上的時候,卻遇上了如此虐主的劇毒展開。
徐鳳蓮恚怒非凡,不知哪里再生出的力氣一瞪鳳眸,即便已經末路,可仍舊有著非同小可的威勢。
許箐蕪心神一震,下意識拔出匕首,慌亂的往后退去。
鮮血噴濺而出。
徐鳳蓮緊緊看著許菁蕪,薄唇微動,她很想要問許箐蕪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過最后她還是什么也沒問。
她想起來,在劇本里,也只有要死的人才會在這個時候打破砂鍋問到底。
當把這一切全部都理清楚后,差不多也該死了。
這個Flag,她徐鳳蓮不立!
她必須得走,現在就走,遠遠的逃離這座不詳之城。
徐鳳蓮覺得這雨夜變得愈發寒冷,剛一轉身,卻又停了下來。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知什么時候,門口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著一襲白鳥朝鳳長裙,妝容精致,那張玉靨比徐鳳蓮還要動人幾分,一雙長腿的輪廓在群下若隱若現,只可惜胸前一馬平川,否則定是個絕世妖嬈的尤物。
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一個人。
望海商會的那位女掌柜。
王昔玥看著徐鳳蓮,似笑非笑道:“郡主,我剛來呢,你便想走?”
徐鳳蓮的一張俏臉頓時慘白。
她明白,這一劫很可能躲不過了。
王昔玥足有靈橋境巔峰的修為,而且還是被她懷疑可能是主角的人,光是一個王昔玥,她即便要全力以赴也沒有任何把握,更何況,此時身后還有一個沒有死透的蘇卓,以及一個背叛了她的許箐蕪。
而且她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如今也只是以強烈的求生意志支撐著。
她轉頭看了一眼蘇卓。
目光里充滿不甘、恨意與后悔。
事到如今,她已經徹底看明白了。
這就是一個局,要將她置于死地的局。
至于布局人,不是王昔玥,便是蘇卓。
可她來到望海城,根本沒有與王昔玥打過交道,所以她懷疑到了蘇卓的頭上。
長樂侯,你好深的心機。
蘇卓看了看怨念滔天的徐鳳蓮,又看了一眼倚在門口的王掌柜,最后看了看握著匕首的許箐蕪。
他很想說——
不是我,我沒有,你不要瞎想。
現在屋子里有四個人,恰好只有他一個男人,最無辜的就是他,最一頭霧水的也是他。
莫名其妙的就卷入了一場復雜的恩怨糾葛之中,他也很無奈啊。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也生出幾分怨念來。
蘇卓眼中的怨念,落在此時的徐鳳蓮眼中,自然自然成了充滿敵意的怨恨。
果然是你。
徐鳳蓮噴出一口鮮血,此時已經毒血攻心的她,真的徹底沒了說話的力氣。
她失了渾身力氣,只是勉強支撐著自己不要倒下去。
王昔玥微微一笑,優雅的朝著徐鳳蓮一步一步走去,蓮步輕移之間,裙裾翻飛,雪膩纖細的腳踝若隱若現,極為撩人。
她從許箐蕪身側走過的時候,那把匕首便來到了她的手心里。
刀刃處閃著陰冷的光,還沾染著余溫尚存的鮮血。
她一路朝著徐鳳蓮走去,身影宛若翩鴻。
徐鳳蓮無路可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昔玥逐漸逼近自己。
她想不通。
想不通為什么許箐蕪要殺自己,難道自己待她不好么?而且,自己哪里又犯著了這位太平掌柜,難道只是嫉妒自己的罩杯比她大么?可這種事情……她又能有什么辦法!
王昔玥來到她的面前。
就在這一剎那。
徐鳳蓮驀然睜大了眼睛:“你……”
她猛然想明白了一切。
到了望海城之后,她就感覺到了冥冥之中的危機。
隨著蜇龍潮的臨近,危機感非但沒有消失,而且還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她一直以為,這份危機感是蘇卓帶給自己的。
可直到此刻,她終于明白過來,原來自己錯了,真正要殺自己的不是蘇卓,而是這個素未謀面的太平掌柜。
這位望海商會的女掌柜站在她身前,散發出的危險氣息濃郁到足以令她窒息。
懸在心口的那把劍,終于刺進來。
噗嗤!
王昔玥準確又狠毒的刺出匕首,還是刺的丹田。
這一次將徐鳳蓮的丹田氣海搗碎,直接廢了她的根基。
“你太遲鈍了。”王昔玥輕聲道。
她拔出匕首,帶出大片鮮血,看著徐鳳蓮:“首先恭喜你出局了,也恭喜你的哥哥,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出局?翻身仗?
徐鳳蓮什么也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只是下意識的后退著,想要遠離這個蛇蝎一般的女人。
王昔玥從容不迫的再往前走去,輕笑道:“雖然也沒必要跟你說,不過我還是比較心軟,不想讓你死不瞑目,所以還是全都告訴你吧。”
“大周王朝欣賞你的人確實不少,可對你反感,想要將你除之后快的人也不少。當然了,最想要讓你死的,該是你那兩位哥哥了,畢竟是你將他們趕走的。不過此番設計殺你的,并非是你大哥徐業,而是你的二哥徐杰。”
徐杰?
徐鳳蓮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也難怪你不相信,畢竟徐杰已經裝瘋賣傻這么久了,便是連他自己都騙了,更何況是你。早在半年之前,你二哥徐杰已經與青州巡撫許清越聯合起來對付你了。”
青州知府……許清越?
那不就是許箐蕪的父親么?
徐鳳蓮已經無路可退,緊緊靠在墻上,只覺得天昏地暗,不由慘笑起來。
原來這大半年來與她耳鬢廝磨的枕邊人,只是用來算計自己的么?!
她望向許箐蕪。
許箐蕪攥緊秀拳,深吸了口氣,說道:“哪怕我與云錚沒有任何感情,也不會對你徐鳳蓮動心的。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真的對我一片真心?你只是愛你自己而已!若非如此,每次磨鏡歡好的時候,你怎會對我的抗拒反感視而不見……”
“我是一個女人啊,女人!我可以不嫁給云錚,但也要嫁給一個男人啊!你毀了我和云錚的感情,毀了我的名聲,你知道我在洛河學宮里昔日的女伴是怎么看我的嗎?你知道朝堂上的那些人是如何奚落我和我爹的嗎?你是郡主,你是個奇女子,你不在意那些人,可我就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我在意啊!”
許菁蕪似乎忍了很久,終于發泄了出來,整個人有些歇斯底里。
“所以,當我爹告訴我要對付你的時候,我沒有一點猶豫就答應了。”
徐鳳蓮的視線開始模糊,呼吸開始困難,只是靠在墻壁上,將思緒發散開。
云錚這個名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她想了一陣,才記起這個人是許箐蕪原本的對象。
她是靖北郡主,將來是要成大周王朝第一位女子藩王的人,霸道一些又如何?她跟著自己有什么不好,等到……
“我猜你應該投錯胎了,或者說上錯身了吧。”王昔玥忽然說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徐鳳蓮先是一怔,然后緊緊望向王昔玥。
這是她打死也不會說不出的秘密,這個女人怎會知曉?!
王昔玥將她的一切反應盡覽眼底,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吐氣如蘭道:“你剛才說,反派死于話多……”
徐鳳蓮看著她。
王昔玥似笑非笑的問道:“那你知道像你這樣的主角死于什么嗎?”
聽到主角這兩個字,徐鳳蓮心神驀然一震。
她……
她是!
徐鳳蓮愣了愣,似乎知道了對方要殺她的原因。
“死于違和。”
王昔玥一刀刺出,這一刀刺入了她高聳傲人的左胸,直插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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