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放下令牌，問道：“師兄，你真名是不是叫張大雙？”

    “是啊。”張志龍又是一驚：“掌門師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師娘告訴我的！”冷雪說：“來香港之前，我去向師娘告辭，她老人家聽說我要去香港，便偷偷告訴我，帥哥有一個叔伯弟弟叫張大雙，很多年前去了澳門，讓我留個心，看能不能找著。”

    “師娘啊……大雙不孝，還勞煩您老人家惦記著。”張志龍傷心不已，平復了好半天的心情，又問道：“那……我的事，師娘是不是也跟你說了？”

    “說過了！”冷雪說：“我到了香港之后，你主動找上門來，當時我就有點懷疑，但不敢確定，想當年你孤身一人逃到澳門，能活下來已屬不易，怎么可能闖下這么一大片天地呢？后來，我聽說天舒想到澳門賭場找人，就把他喊過來，求你幫忙，順便試探試探。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張大雙能再見令牌，已是老天開眼了！要是能再在師娘面前盡幾天孝，就死而無憾了。”張志龍話還沒說完，又唏噓不已。

    原來，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期，龍嘯天當上了市公安局長之后，張大帥帶著張大雙等人從秀峰山腳下的小山村出來，到青原開辦了龍虎武校，開館收徒，也幫開發商建筑商做一些征地拆遷、供應砂石料等生意。

    這些個行當，原先就由一大幫子混混在控制，外來戶張大帥要吃這碗飯，等于是從他人的嘴里奪食，也就是虎口拔牙，免不了與他們發生沖突，平日里小摩擦不斷，打架斗毆也時有發生。

    終于在某個項目上釀成了大規模的械斗，數百人參與其中，張大帥這方人數雖然處于劣勢，但個個功夫不弱，又是門派弟子，人心很齊，戰斗力爆棚，張大雙為保護身先士卒的張大帥，失手將對方一員猛將打成重傷，自己也受了腿傷。

    為逃避嚴打，通過龍嘯天的運作，張大雙改名張志龍倉皇出逃，去了澳門。

    緊接著，龍嘯天出手，將當事人團伙一網打盡，后來張大帥已死，龍嘯天入獄，張大雙失蹤，此事就不了了之，過去了十幾年，就成了個秘密，再也無人提及。

    張大帥死后，張大雙就成了老張家唯一的嫡親血脈，師娘始終還掛念著，聽說冷雪要去香港，就把這事跟她說了，讓她幫忙找找。

    在澳門這個各路好漢云集的東方賭城，張大雙只能算一個不入流的土鱉。但他憑著一身武藝，秉持“手夠黑、心夠狠、人夠義”的信條，硬是打出了一片天地。

    當時，就連香港新義安、臺灣竹聯幫的江湖大佬，都知道有個內地來的亡命之徒，讓自己的手下，沒事最好別去招惹他。

    張大雙從疊碼仔做起，逐漸建立了自己的勢力，開辦了自己的企業。

    事業鼎盛時期，他在香港有一家外貿公司，在澳門有三座賭場，還開了兩家夜總會。每天從各堂口收來的現金太多，張大雙必須手壓腳踹一番，才能把保險柜的門關上。

    四年前，江湖大佬張大雙決定轉型，他將旗下的夜總會、賭場悉數轉手，并移居香港，一心一意做起了正當生意。

    此后，張大雙和自己的黑道背景做最決絕的告別，生活中待人彬彬有禮，生意上也決不仗勢欺人，還捐資興建了好幾個養老院和福利院。

    如果說張大雙的發跡是靠著爭強斗狠，到如今已成了一位通曉人情世故、滿腹機謀權變的老練商人。

    由于顧忌自身的背景，張大雙再從未踏足故鄉的土地，而且刻意保持低調，暗地里通過各種方式，打探龍虎門和師娘的消息，后來得知張大帥已死，龍嘯天被捕入獄，師娘也下落不明，更是心灰意冷，只能在黑夜獨處時，忍不住傷心垂淚。

    楚天舒和冷雪聽了，也是唏噓感嘆了一番。

    歲月的磨礪令張志龍鬢毛已衰，只是鄉音未改，一口濃重的青原話讓楚天舒聽來格外的親切。

    張志龍講訴的時候輕聲細語，慢悠悠地比劃著手勢，說到動情處，還黯然傷感。

    楚天舒和冷雪得知了內情，也很難把眼前的張志龍，與早年心狠手辣的江湖“大哥”聯系在一起。

    冷雪問道：“師兄，我有一點不明，你這個張志龍的身份也應該是假冒的，當年到了澳門，又怎么能立足呢？”

    張志龍說：“實際上，我這個身份是真實的，張志龍是我們村的人，跟我年紀差不多，有一年冬天他家羊丟了一只，他就上山去找，失足掉下懸崖摔死了。由于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找到尸體，他的家人根本也沒想到要去注銷他的戶口。”

    講到這，張志龍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才繼續說道：“我出事之后，龍嘯天動了點手腳，讓張志龍重新復活，辦理了正規合法的手續。我就頂著他的名字，逃到了澳門。”

    楚天舒明白了，當時公安系統的管理比較混亂，以龍嘯天公安局長的身份，辦這點事應該易如反掌。

    張志龍接著說：“當時我想，反正是爛命一條，就拼死打下了一片天地，只是到現在，混得倒是人模人樣了，只是最后還逃不脫一個客死他鄉的下場。”

    冷雪勸道：“師兄，別說的這么悲觀，這事還可以從長計議。”

    張志龍微微一笑，說：“今天得遇兩位，又見到狀元令牌，得知師娘還健在，已經是老天眷顧，我已別無他求，最后只有一個愿望，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伺奉師娘幾年，就死而無憾了。”

    楚天舒和冷雪沒再說話。

    張志龍又說：“別光顧了說我的事，楚老弟，冷師妹，你們的情況，能不能跟我說說。”

    楚天舒沒有把自己的身份說得太透，只說冷雪一個人帶著兒子在香港生活，拜托張志龍多加照顧。

    張志龍當即說：“冷師妹，我受過傷落下了殘疾，膝下無子，如果你和孩子都不嫌棄的話，我給孩子當個干爹，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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