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條凳一面長幡,一席明黃色的錦布鋪在半人高的方桌上,外加桌上龜殼一副銅錢少許,還有幾本殘破不堪的《梅花易數》《神相全篇》之類的破書,就構成了竹竿吳的全部家當。
哦,還有一副影視劇里算命先生必備的圓框墨鏡。
竹竿吳惡人自有惡人磨,此時跑去后巷五谷輪回之所搶位置去了,也不知拉到褲子上了沒有?
楊秋今天也懶得擺攤了,竹竿吳要他幫著看攤,他也就在條凳上坐了下來,隨手翻弄著桌面上的東西。
咱也當一回算命大師!
楊秋搖頭晃腦地,拿起圓框墨鏡翻來覆去的看了幾回,隨手架在了鼻梁上,松松垮垮地吊在鼻尖,活脫脫一副浪蕩子形象。
“三字為三才,以一字為上,二為……”
“天雷無妄,風天筑,火雷……”
“又謂乾上坤下……”
“……”
楊秋翻著那本殘破不堪的《梅花易數》,越看越迷糊,這特么可比文言文難多了,看了半響,終于在心里暗嘆了一聲。
這算命的活計,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喂!算命的!喂!喂!我們算命!”
就在楊秋還在心里感嘆自己學識少時,面前忽然多出來兩個人,毫不客氣的敲了敲他的桌子。
其中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一看就是個所謂精英高層,假洋鬼子,身上西裝筆挺,脖子上還打著領結,頭發蠟抹得油光發亮。
此時這人正不知從哪掏出一個白色手絹,一臉嫌棄的擦著剛剛敲桌子的手。
至于另一個人……
楊秋藏在墨鏡后面的眼睛微微一亮,卻原來是個美女。
只見此女也就二十左右,皮膚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那眼睫毛又黑又長,竟然燙著一頭這時候難見的微卷長發,身上穿著一套米白色的百褶裙,手里拿著一個白色皮包,一股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尤其是,那胸鼓鼓囊囊的,怕不是有E了吧……
還好楊秋現在帶著墨鏡,不然就他這亂往人胸瞄的眼神,估計得結結實實地挨頓揍才行。
“哎喲,朱蒂,你不會打聽錯了吧,你看看你看看……”那男人手里攥著手絹,略帶些娘氣的看了看桌椅條凳,嫌棄道:“這多臟啊,這算命的能算準?再了……”
男人看了楊秋一眼,鄙視道:“這算命的也太年輕了吧,怎么看也不像大師啊。”
這家伙,楊秋都氣笑了,有這么當著面損人的么。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啊!想他楊秋在竹竿吳旁邊混了這么久,也不是白混的!
“這位‘先生’,所謂有志不在年高,山不在高,有……”
啪——!
楊秋的話才剛了半句,那鳳凰男還在嘀咕呢,就見那叫‘朱蒂’的美女忽然伸出一只手來,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手底下,壓著一張十塊的紙幣!
只見美女嘴角微微一撇,頗有些不賴煩地道:“你們兩個廢什么話啊,算命的,聽我姨婆你算得挺準的,今天你來給我們算算命!”
嘚,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倆狗男女的脾氣還真特么像。
楊秋對這美女的好印象,一下也丟到爪洼國去了。
“朱蒂,你還真信他會……”
“姓羅的,你不算命就安安靜靜地站著,你不信我信。要不,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不不不……朱蒂,我不是這個意思……”鳳凰男被朱蒂一頓呵斥,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楊秋頓時對這女的敬佩起來,在這年代,一個女的牛氣到這程度,得有多厲害!
“哼!”
朱蒂昂著頭得意地驕哼一聲,像只驕傲的孔雀一樣,在楊秋面前坐了下來,傲氣道:“算命的,你到底算不算?”
“算!”楊秋無所謂地應了一聲,又搖搖頭道:“不過……”
“不過什么?”
了那張紙幣,楊秋道:“不過錢少了,盛惠,二十起卦。”
“你!……”
朱蒂美女像只準備戰斗的母雞一樣,睜大著眼狠狠地瞪了楊秋一眼。
還別,挺萌的。
“哎呀呀,你窮瘋了吧,算個破相二十塊。”鳳凰男又開始嘰嘰咋咋了,站在旁邊指手畫腳地道:“我就知道你們中國人靠不住,騙……”
“啪——”
“哎呀,朱蒂,你干嘛?”
“啪——”
“哎呀朱蒂,我不是你。”
“啪——”
“朱蒂,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
“……”
楊秋剛被這香蕉鳳凰男的話驚呆了,剛想問他是來自霓虹呢還是宇宙第一國,準備問候他母親呢,就看見朱蒂跳了起來,拿著手里的包一個勁地拍著這家伙。
“姓羅的!你滾!”
朱蒂興許是打累了,滿臉通紅地停了下來,抬起手指著遠方叫鳳凰男滾蛋。
“朱蒂,對不起!”
“滾!”
“朱蒂……”
“滾!”
“朱蒂!我不能走。”鳳凰男眼珠轉了轉,忽然開竅道:“我還得送你回家呢,伯父不是還在家等著我們吃晚飯么。”
“你……”
興許是這話觸了什么關鍵,朱蒂一下子沒了話語,只得瞪著鳳凰男暗自生悶氣。
“朱蒂,剛剛是我錯話了,我跟你聲對不起好不好。”鳳凰男彎著腰,一臉討好道:“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
看著朱蒂不為所動,鳳凰男忽然靈光一閃,指著楊秋道:“來來來,我們先算命,算命,算完了我送你回家。”
這還不算,鳳凰男又馬上從錢包里掏出十塊錢放在桌上,忙對著楊秋道:“算命的,快幫朱蒂算算命。”
“咳咳——”
看了一場好戲的楊秋假正經的咳嗽了一聲,拿起桌上的二十塊錢,暢聲道:“不知道這位女居士,是想用金錢卦占呢?還是相面測字呢?還是摸手…骨呢?”
“……”
一片安靜,鳳凰男尷尬地看了楊秋一眼,又忙對著朱蒂聲叫道:“朱蒂?”
“……”
“測字!”等了半響,終于見朱蒂從嘴里冷冷地蹦出來兩個字,鳳凰男深深地松了口氣。
“那你是想測姻緣呢?還是前程呢?還是人間吉兇呢?”
朱蒂還沒話,鳳凰男馬上道:“測姻緣測姻緣,我們家……”
“測前程!”
“啊?”鳳凰男目瞪狗呆。
楊秋也有蛋蛋的憂傷,你個千金大姐測個什么前程,不過客人要測,你不可能攔著不是,也只得把紙筆推過去道:“好,那你想著你心里想測的事,隨便寫個字,咱們來測測。”
“我不寫!”朱蒂沒拿筆,直接又把紙筆推了回來,道:“你寫,你來測!”
我去年前年大前年買了個表!特么這妞怎么回事!
“這……”
“怎么?”朱蒂歪著頭,有些鄙視地道:“你不行?”
特么男人怎么能自己不行!
楊秋氣急,隨手在紙上寫下兩個字,道:“行,怎么不行,所謂相者,萬物可測也,咱隨手寫兩字,就可測天下。”
唰唰唰寫完,楊秋就把紙遞給了朱蒂,道:“這兩字,你任選其一,我就可看出你的前程!”
“哼——”
朱蒂冷哼一聲,接過紙瞧了瞧,只見紙面上寫著大大的“性命”二字。
這……
什么意思?
朱蒂不明其意,鳳凰男就更不知道了,只得雙雙疑惑地看了楊秋一眼,又低頭看向手上的紙。
“……”
待兩人沉默了會,楊秋故作高深地問道:“怎么樣?朱蒂姐,你選好了沒有?”
“……”
又是一陣沉默,半響之后朱蒂才猶猶豫豫地指著紙上的‘性’字道:“我選這個。”
楊秋一看,馬上站了起來,握起雙拳對著朱蒂半拜道:“恭喜朱大姐前程似錦,步步高升!”
“……”
朱蒂和鳳凰男像兩個無知的企鵝一樣,一臉懵懂地看著楊秋,實在看不懂這字是怎么測的。
“這個,有什么解釋?”鳳凰男問道。
“咳咳——”楊秋又假咳一聲,搖頭晃腦地解釋道:“所謂前程者,錢也!俗話得好,這沒錢的,認命,有錢的,任性,朱大姐認了性字,豈不是有錢之人,自然是前程似錦不在話下!”
“……”
聽了這解釋,鳳凰男兩人又是一陣懵逼,半響這家伙才壓著嗓子疑惑著問道:“你騙我們?”
“nonono!”楊秋趕忙反對,又搖頭晃腦地解釋道:“這怎么是騙呢,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測字能流傳千年,自有它的道理,不信你等個三四五六七八年,你看我算的可對!”
“……”
“哎呀呀!”楊秋擺了擺手,又道:“這么多,你個霓虹國人怎么會……”
“哼,我不是霓虹人。”鳳凰男微微一愣,立馬昂著頭解釋道:“我是英國人!”
“額……”
“哼,既然你你測的準。”鳳凰男看了朱蒂一眼,又從錢包里掏出二十港幣放在桌上,道:“那你幫我測測怎么樣?”
“嘿!”
楊秋心里一喜,這有錢不賺白不賺啊,忙收起錢道:“可以可以,你你要怎么測,是金錢占呢,還是相面呢,要不你也干脆測字吧?”
“不!”鳳凰男微微抬頭,道:“我相面。”
“額,相…相面,好吧。”楊秋頓了頓,又問道:“你想測什么?”
“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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