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進考場,叫號的助手年輕提醒了一句——里面沒人問話,走到銀幕前直接表演就可以了。
這話倒讓楊秋安心了不少,他最怕等下考試的時候問東問西的,結(jié)果把好不容易背下來的臺詞又給忘了。
等進了考場,楊秋才發(fā)現(xiàn)此時試片室里黑乎乎的一大片,只有禮臺上面懸掛著兩射燈,兩束冷冷清清的燈光照射著禮臺上的一桌一椅,桌上還放著一部‘老式’電話,這便是等下表演第三題的道具了。
來不及多想,楊秋便走到了禮臺上鞠了個躬,準(zhǔn)備表演。
此時他逆著光,就更看不清禮臺下面是個什么情況了,只能模模糊糊看見底下第一排坐著十來個身影,估計都是考官,也不知是男是女。
深吸了一口氣,楊秋閉上了眼睛,隨著耳邊一片清明,開始緩緩醞釀情緒。
周沖這個人,誠如楊秋所,的確是一個有些中二的進步青年,他年輕、沖動、朝氣,當(dāng)然有時,也有少年特有的懦弱。
這個年代,演戲講究情緒外漏,郭四的旁白表演**,天然的行不通。楊秋所能研究借鑒的對象,還是只能從瓊式表演**里找。
咆哮教主的那種極限式的情緒外露,肯定是不行的;思來想去,還是周大鼻孔的表演最好。不信,你看看十幾年過去了,除了燕子這個角色,誰還能被觀眾記得最深,光靠一個表情包,活不了這么久的。
周大鼻孔飾演的爾康,有沉穩(wěn)也有沖動,有懦弱也有夢想,雖然少了幾分朝氣,但咱可以給他補上不是。
關(guān)鍵是,動作表情要足!想到這里,楊秋睜開了眼睛。
“有時,我就忘了現(xiàn)在。”楊秋右手扶胸,緊走兩步,抬起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臉向往。
“忘了家忘了你忘了母親、并且忘了我自己。”楊秋一口氣完,雙手微抬,夢幻般繼續(xù)道:“我想,我像是在一個冬天的早晨,非常明亮的天空,……在無邊的海上……”
“哦——!”楊秋右手四十五度高舉:“……在無邊的海上,有一條輕得像海燕似的帆船,在海風(fēng)吹得緊……”右手緩緩下落,楊秋的臉也慢慢放低:“海上的空氣聞得出有腥,有咸的時候,白色的帆……”
楊秋的臉和右手又抬了起來,高聲道:“那白色的帆,張得滿滿地,像一只鷹的翅膀斜貼在海面上飛,飛,向著天邊飛!”
一直放下的左手也隨之抬起,楊秋閉上雙眼,緩緩道:“那時天邊上只淡淡地浮著兩三片白云,我們坐在船頭,望著前面,前面,前面就是我們的世界!”
聲音漸漸放低,歸于平靜,不止楊秋這邊平靜,就連臺下也是安安靜靜,沒有發(fā)出一動靜。
也不知剛才表演的怎么樣,看著考官都默不作聲,楊秋也只得硬著頭皮準(zhǔn)備開始下一個表演。
下一個陳世美就好表演多了,這家伙理性的很,不像中二少年沒那么多的情緒外露。
楊秋站在桌子旁,一邊假裝收拾行李,一邊慢慢道:“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楊秋雙手忽然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拿起右手握拳,放在了心口,嘆了口氣:“要不是為了抗戰(zhàn),我怎么舍得離開你們呢?”
“素芬……”楊秋轉(zhuǎn)頭看向椅子處,繼續(xù)道:“以后照顧媽和孩子的責(zé)任,就交到你身上了。”
沉默了兩秒,楊秋微微轉(zhuǎn)過頭,往觀眾方向走了兩步,抬手假裝扶窗,仰頭輕聲道:“今天晚上,又是這樣好的月亮,可是我們就要分別了……”
楊秋輕吸了一口氣,又低頭看看扶著‘窗戶’的手腕,繼續(xù)道:“現(xiàn)在是九鐘了……”
他忽然側(cè)過身子,視線壓低,余光看著椅子的腳跟處,輕生道:“以后,每當(dāng)月圓的晚上,在這個時候,我一定在想念著你們,記得嗎?”
兩段題目表演完畢,楊秋心里松了一口氣,雖然臺下還是一片安靜,但是死是活他也不管了,往臺下稍稍鞠了個躬,便走到桌子旁開始下一個表演。
又細(xì)細(xì)想了一遍以前看過的一個段子,楊秋便從兜里掏出根剛剛在外面準(zhǔn)備的牙簽,放在嘴邊叼著找了找感覺,隨即便臉色一變,開始表演。
《給周公館的電話》
“唰——唰——唰——”
老式的轉(zhuǎn)盤電話,楊秋胡亂地轉(zhuǎn)了四五下,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左手拿著電話放在耳邊,右手拿著牙簽開始齜牙咧嘴的開始剔牙。
等了三四秒,楊秋臉色忽然一正,右手拿著牙簽也不剔牙了,語氣親熱的叫道:“喂,是寶貝么?”
等了兩秒,又道:“寶貝啊,我是爸爸啊,怎么了,連爸爸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哎!寶貝真乖。”楊秋對著電話夸了一句:“對了寶貝,媽媽在家嗎?”
頓了兩秒,楊秋忽然把頭一抬,坐直身子,疑惑道:“媽媽和隔壁王叔叔在樓上的房間里,我們家隔壁哪來的王叔叔?”
“……”
“什么!”楊秋驚呼一聲,氣道:“就是我出差以后,經(jīng)常來找媽媽的王叔叔!”
楊秋頓時屁股著火似的站了起來,滿臉慍色,剛想舉起電話把它砸了,突然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又握起電話道:“寶貝,爸爸和你玩?zhèn)游戲好不好?”
“嗯!寶貝真乖,這樣,你先去樓上樓道里,大喊一聲‘爸爸回來了’,然后再過來聽電話。”
完這一句,楊秋便安安靜靜地聽起了電話,興許是緊張,還把電話從左耳換到了右邊。
過了十秒不到,楊秋忽然把話筒拿開了一,看了一眼聽筒,然后又把耳朵靠了過去。
“寶貝啊,媽媽怎么樣了?”
“啊?!媽媽從房里沖出來,不心跌下樓梯不動了?”楊秋嘴里是一片驚訝的語氣,臉上卻是一副解氣的樣子,繼續(xù)問道:“那王叔叔呢?”
……
“哦——!”楊秋滿意地了頭,道:“王叔叔從窗戶里跳出來,不心扎到圍墻柵欄上,也不動了呀,好……”
等等!
楊秋忽然一楞,左手按住話筒,然后眼神飄來飄去地自語道:“不對呀,咱家的圍墻,啥時候裝柵欄了?”
到這,楊秋又看了看手里的電話,猶豫了一下,慢慢靠近話筒問道:“請問……,這里……是……是楊公館嗎?”
“啊——,是周公館啊,嗯——哦——哈——”
“對不起,我打錯了!”
完,楊秋‘啪’的一聲重重地掛斷了電話。
表演——完
……
整個試片室一片沉默,站在臺上的楊秋心里也忐忑起來,突然——!
“哈哈——”
“這子,有天賦!”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老周,你家里還有這一出啊!”
“哼!早知道,我就寫朱公館了。”
“哈哈哈哈哈——”
這段子前面還沒什么,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男人復(fù)仇記,可楊秋這一句“打錯了”出來,絕對是顛覆性的結(jié)局,一下把底下的考官們逗的前翻后仰。
不過這考官們雖然笑得暢快,可還是沒一個人搭理楊秋。看著自己已經(jīng)站了一會了,楊秋便咬了咬牙鞠了個躬,走了出去。
一出門,還沒來得及跟李漢祥道道,那邊年輕就已經(jīng)叫了他的名字。沒法,楊秋也只得聳了聳肩,比劃了一下手勢,等他考試出來了兩人再詳談。
李漢祥果然是專業(yè)的,沒過十分鐘,他便從里面走了出來。看起來考得還不錯,起碼沒有一絲苦大仇深的樣子。
楊秋迎了上去,問道:“祥仔,考的怎么樣?”
李漢祥眨巴眨巴了兩下眼睛,抿住臉,揉著后腦勺道:“應(yīng)該……還行吧……,哥,你呢?”
楊秋也眨巴了兩下眼睛,猶有些不自信的道:“應(yīng)該……也還行吧……”
“……”
話音一落,兩人都感覺到了對方明顯信心不足,便大眼瞪眼地冷了場。
考試沒有當(dāng)場出結(jié)果,還得等來日通知。心事重重的兩人也不在這呆了,到片場外面找到了蔓,便一起回了石塘咀。
明天,繼續(xù)為生活拼搏!
楊秋和李漢祥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兩個表演完離開后,幾乎所有考官都在他倆名字后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勾,與前面不少人名前那一溜煙的叉形成了鮮明對比。
是對手太弱,也是他倆太強。
李漢祥不用了,畢竟算半個科班出身,而且早就演過話劇和電影,舞臺表演經(jīng)驗已經(jīng)很純熟了。
而楊秋呢?
這娃本來就被李漢祥突擊訓(xùn)練了老久,再加上他從后世來,看的電影電視劇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比這里其他人都幾乎多了上百倍了。
俗話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更何況還有李漢祥這頭‘豬’在旁邊教他跑呢,那進度可謂一天一個樣。
所以才有李漢祥突擊訓(xùn)練他時,感慨楊秋就是吃這碗飯的話語。
兩個已經(jīng)摸到表演一邊的人,和那群純粹是新手上路臺詞都背不好的醬油黨相比,孰高孰低可是一下子就顯現(xiàn)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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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湊字?jǐn)?shù),李漢祥的第三題——《給房東的電話》
李漢祥由上衣口袋里抽出電話本,走到桌子前,坐在椅子上,拿起電話開始撥號。
“喂,劉太太嗎……631136啊……啊!殯儀館?”李漢祥忽然把聽筒拿離耳邊。
“他X的,你沒打錯過電話?你一輩子不打錯電話?”李漢祥罵罵咧咧地自言自語,又看了一眼電話本。
“他X的,613316。”他嘴里嚷嚷著,重新?lián)芰艘槐殡娫挕?br />
“喂,劉太太嗎?……我找你那打麻將的陳太太……啊!有三位陳太太?……她先生是位船長……對……謝謝!”
拿著話筒等了幾秒,李漢祥又繼續(xù)道:“對,我姓李!……對……李漢祥!……我今天回家,看見你把我的東西都搬在廳里,把房門反鎖了!……啊?知道!怎么不知道,你寫明非眷莫問嘛……啊……有!怎么會沒有呢!你看我像沒有太太的嗎?……啊!像……不像……,我不是跟你過嗎,一個月之后她一定來!……兩個半月?我知道兩個半月啦,我不是跟你過,我太太剛到魔都,忽然接到家里的電報,她母親重病,又折回去了……鬼話連篇,怎么會……我……當(dāng)然!……我知道陳先生航海,半年都不回來一趟,孤男寡女不方便……不過……啊?我!我看你洗澡?……我……我敢發(fā)誓,我不知道你在那里邊……喂……喂……喂……”
顯然對方掛了線,李漢祥看了看聽筒,忽然罵道:“呸!臭娘們,肚皮都松下來了,有什么好看的!他X的!”
完,李漢祥把手里的話筒用力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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