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漢祥這人,性子倔起來還真是倔。
楊秋半路上勸了無數(shù)回,都沒能讓他回心轉(zhuǎn)意,反而還叫他回了一句‘如果今天是他楊秋和李蔓,會怎么辦’的誅心之問。
這問題倒是讓楊秋放棄了繼續(xù)勸的打算,因?yàn)闂钋镏雷约阂彩莻‘愛江山更愛美人’的人。
再了,這演員訓(xùn)練班的工資,還沒他賣二手書賺得多呢,而且擺地攤頭上還沒人管著,多自在。
就這么一路回到了宿舍,李漢祥卷起包裹就打算走人,楊秋好歹才給攔了下來。
這外面房子都還沒找好呢,你現(xiàn)在卷著鋪蓋出去滿大街晃悠,那多累得慌。
兩人又只得把鋪蓋放在一邊,楊秋陪著李漢祥出去租房子。
幸好現(xiàn)在永華訓(xùn)練班趨于被人遺忘,《大涼山恩仇記》也馬上就要?dú)⑶啵瑮钋镞@個散人沒多少事,才有得閑工夫陪著失意的李漢祥到處跑。
這租房子的事,自然是選不了好的。
楊秋和李漢祥雖然已經(jīng)進(jìn)了永華半年了,但每月一百塊的工資減去六十的伙食費(fèi),再加上‘抽煙喝酒燙頭’還有亂七八糟的花費(fèi),每月能存下個十塊就不錯了。
現(xiàn)在李漢祥手里拽著兩人加起來不到一百的港幣,還得留著一大半等著生活用度呢,能租到什么好房子。
不過幸好永華周邊都是木屋區(qū),房租便宜,十來塊便能租到一間房。
只是這治安和環(huán)境,就肯定不如意了,房屋透風(fēng)污水遍地不,就是周圍吵吵鬧鬧的環(huán)境,都能讓你一晚上睡不好覺。
兩人尋了一上午,都沒尋到一個滿意的地方,沒辦法,只得先回宿舍休息休息,下午再想著法去別的地方看看。
沒成想,剛回到宿舍,又得了一個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
永華的陸廠長,看著李漢祥堅貞不屈摔門而出,心里大叫了一聲‘好漢!’——后來才知道叫的是‘棒槌’;覺得這樣讓一個人杰離開有不好,便大筆一揮——留……不對,是多發(fā)了一個月工資的遣散費(fèi)。
就這樣,李漢祥的手頭一下子便稍稍寬裕了些。
看著這不到兩百塊的零散票子,李漢祥的心氣忽然冒了起來。
想想那木屋區(qū)有什么好的,周圍就只有永華一家片場,現(xiàn)在自己被永華開除了,難道還住在木屋區(qū)等著回永華攬活么?
還不如,去別的地方闖闖。
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tài),李漢祥下午便拉著楊秋直奔侯王廟。
侯王廟這地方,前文就過是影視重地,從早到晚都熱熱鬧鬧人來人往的,所以這房租也就貴得離譜了。
一個帶窗戶的套間月租都要六十多,夠別人在木屋區(qū)住上半年了。剛剛覺得自己寬裕了的李漢祥,轉(zhuǎn)眼間又囊中羞澀了起來。
兩人在侯王廟累死累活地轉(zhuǎn)了半天,才終于在世光片場旁邊,找到了一個單間。
李漢祥所租的房子在一棟二層的‘石屎樓’里,樓上樓下都是兩間套房,不過這四間房沒有一間是李漢祥的。
他的房間,在一樓與二樓的樓梯口轉(zhuǎn)角之間,專門隔出來的一個房間那里。
而就是這個沒窗沒陽光的隔間,月租都要三十五塊……
尋好了住處,給房東太太交好了押金房租,楊秋兩人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永華宿舍,幫著搬弄李漢祥的行李物品。
東西倒不是很多,兩個大男人連夾帶提,一趟就全拿走了。
一路捯飭著來到石屎樓樓下,兩人剛邁了兩個臺階,就聽見‘咚咚咚’地有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一秒不到,一個年輕男子便出現(xiàn)在了拐角處。
樓道狹窄,拖著不少東西的楊秋兩人趕忙側(cè)著身子,讓出一稍稍空隙,好讓對方下樓。
男子倒也不見外,也側(cè)著身子從旁邊走了過去。
就在男子擦身而過,楊秋兩人打算繼續(xù)往上搬行李時,那男子忽然停下身子回頭問道:“你們是剛搬過來的?”
“啊……嗯。”走在后面的楊秋微微一愣,隨即了頭。
“那好,大家以后就都是鄰居了。”
“額,你好……”
看得出楊秋他們現(xiàn)在不方便談話,男子擺了擺手,一邊繼續(xù)往下走一邊道:“你好你好,哦,你們先忙,我們以后有時間再聊,再見。”
“額,好的。”
望著這陌生的男子匆匆離去,楊秋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樓道,稍稍皺了皺眉頭,他總感覺像是忘記了什么,現(xiàn)在卻想不起來了。
“哥,你在干嘛?”已經(jīng)打開了房門,放下行李的李漢祥站在門口問道。
“沒事。”楊秋轉(zhuǎn)過身來,一邊往上走一邊道:“總感覺以前在哪見過剛剛那個人,現(xiàn)在卻想不起來了。”
“見過?”
李漢祥聽著楊秋這么,也皺著腦瓜子想了想,不過也是一無所獲。
不過兩人沒一會就把這事丟在腦后,忙著整理起李漢祥的新家來,這一頓忙活著又到了傍晚,收拾完新家兩人又出去搓了一頓。
瞧著微醉的李漢祥貌似再喝下去要發(fā)酒瘋了,楊秋趕緊攔著這娃把他帶回了家。
一頓亂七八糟的折騰后,松了一口氣的楊秋,這才帶著有些郁結(jié)的心情,回到了宿舍。
可沒成想宿舍這邊,還有一個麻煩等著他,紅著眼眶的周曉葉,正站在門口等著他楊秋呢。
看到這里,剛剛喝了酒的楊秋,感覺自己的腦子更熱了。
“哥……”周曉葉眼眶紅得厲害,鼻子還一抽一抽的:“漢祥呢?”
楊秋有腦仁疼,揉著額頭回道:“你知道了?”
“嗯。”周曉葉捂著嘴了頭。
“那你還問。”
“哇——”周曉葉忽然‘哇’地一聲嚎了出來,蹲在地上邊哭邊道:“我想見見他。”
這下可把楊秋嚇得夠嗆,身上的酒立馬就醒了,看著周圍左右還有樓上都有人探出好奇的目光,受不了的楊秋趕緊彎腰拉著周曉葉勸道:“別哭別哭,你不是想見阿祥么,我?guī)闳ヒ娝!?br />
“嗚…嗚…真的嗎?”
“真的!”
就這樣,剛剛屁股都沒挨到椅子的楊秋,才從侯王廟回來,便又帶著梨花帶雨的周曉葉,一起回到了侯王廟。
‘啪啪啪——’
瞧著面前緊閉的房門,楊秋使勁敲了兩下,聽著半天沒有動靜,又轉(zhuǎn)頭向身后凄凄慘慘的周曉葉解釋道:“可能阿祥剛剛酒喝多了,睡熟了,我再叫叫。”
“李漢祥!”
‘啪啪啪——’
“阿祥,睡著了沒?”
“……”
一連喊了半分多鐘,才聽見里面?zhèn)鱽磔p輕的動靜,又過了好半響,才見著眼前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
“哥?這么快就天亮……”著雞窩頭的李漢祥,一拉開房門,剛了半句,就看見楊秋身后站著的周曉葉,然后就什么也不出來了。
“嗚嗚嗚——”周曉葉也是嘴一扁,忽然擠開擋住了門的楊秋,抱住李漢祥哭道:“漢祥,嗚嗚嗚——”
這下就連李漢祥的酒也醒了,馬上抱住周曉葉安慰道:“曉葉別哭,別哭。”
“漢祥,我對不起你。”
“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很好嘛。”
“可是……”
“……”
看著房里面的兩口終于冰釋前嫌,開始互訴衷腸起來,楊秋心里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氣。
瞧著兩人像是有著不完的話似的,楊秋便默默地幫著他們掩上了門,獨(dú)自走下了樓梯。
想著這兩天這對情人的分分合合,楊秋忽然有些想李蔓起來。
要不,明天回去看看她?
“嘿,兄弟,這么晚了還出去啊?”
正當(dāng)楊秋神游天外時,一個聲音忽然打斷了他的遐想,轉(zhuǎn)頭望去,下午上樓時碰到的那個年輕男子,正一臉笑意地和他打著招呼。
“額……,不,我回家。”楊秋也笑了笑,指著樓梯道:“我不住在這里,我朋友住在這里。”
“……”
陌生男子倒是被楊秋的答案弄得一愣,不過還是馬上回道:“哦,鄰居的朋友也是咱的朋友,你好,下午忘了介紹了,我姓程,單名一個綱。”
程綱?
楊秋心頭一靈光閃過,想起以前見過的一幕,立馬有些恍然,忙回道:“程綱?導(dǎo)演程綱?”
“……”
程綱微微一愣,隨即有些謙虛而又驕傲地回道:“不、不,導(dǎo)演算不上,我還只是個編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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