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華!”墨丘看見譚華的左臂呈拋物線落地。
譚華趔趄跌退,牧歌乘勝追殺。牧歌的胸口沐浴著流光的鮮血,遭受重創的他,每呼吸一次,肺臟都塌陷一分,可是他依然在劇痛中大口吸氣,然后用痛快淋漓的直劈,肢解著譚華身體上的盔甲。譚華被砍得東倒西歪,甲胄在狂風暴雨的劈砍中變得七零八落,高亮的血液濺在牧歌身上,宛如掛著晶瑩剔透的巖漿。譚華施加給牧歌的痛苦,被更加狂暴地奉還,他在綿密的凌遲中張大嘴巴,一聲慘叫持續到失聲,已經無法發出清晰的吶喊。
眨眼,牧歌六刀砍完,譚華的左臂也不翼而飛。譚華渾身浴血,翻著白眼,神志不清地“噗通”跪下,光禿禿的軀干搖晃一下,即將轟然倒地時,被牧歌狠狠攥住衣領。
“說!為什么你們會牽連到瀟?你們怎么知道瀟是我的女人!”牧歌突然暴躁,當他不再斯文、不再沉默時,他的怒吼震得天花板簌簌掉灰,令人心膽俱裂。
這一刻,譚華終于后悔了,他曾經以為牧歌會被一星武神穩穩壓制,但是他沒想到牧歌在劇痛、虛弱、失敗中,都能忍耐、自強、振作。譚華終于意識到,也許牧歌的身份像二星武士一樣卑微,但是在精神領域,這名武士矜持得像一個古老的貴族。
譚華想起自己對牧歌的辱罵,想起牧歌那雙藏著烈火的眼睛。當他高高在上地指手畫腳的時候,譚華沒有想到他會有今天,譚華更沒有思考過,作為寒門,自強有什么錯?牧歌對權力的渴望,是黎洪施加給寒門的詛咒,牧歌因此而堅忍不拔。總會有寒門來爭奪權利的,牧歌只是其中最強的一員。
譚華輸得絕望透頂,更輸得膽戰心驚。他失去斗志,試圖求饒。
“黎閥!是黎閥的主人監守自盜,調用了你的隱私信息,給我們提供了攻擊目標!”譚華被牧歌揪著頭皮,痛得神志模糊,立馬和盤托出。
“黎……哪個黎閥?”牧歌恍惚了一下。他不敢相信這事實。
“就是主營能源領域的那個黎閥!就是國父大總統黎洪的門閥,閥主的兄弟叫黎昏,他提供了所有信息,目的是治你于死地!”譚華死到臨頭,不忘推卸責任:“他提供了資金和渠道,行動也是他策劃的,我只是執行人!”
“那個黎昏的妻子……”牧歌被擊中軟肋,他難以置信地試圖確認這一點。
“是的!黎昏的妻子是分管戰略安全的副總統,黎昏的女兒是最年輕的女武神軍團長!”譚華聲嘶力竭,“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不要殺我!”
牧歌的狂怒像熔巖漫過火山口,他怒目圓睜,將譚華的頭皮越揪越緊,譚華的慘叫越發凄厲。可墨丘置之不顧——在他眼里,首先譚華根本就不是個好伙伴,其次,只要墨丘阻止了儀式,他就可以從容處決虛脫的牧歌,最重要的是,如果儀式成功,就算救下譚華也于事無補,血神會接管一切,沒有人能夠成為贏家。
墨丘憑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有暴力破壞儀式的把握。他必須說服牧歌主動退出:“牧歌!我必須跟你說清楚,金棺里躺著誰都無濟于事,就算躺在里面的是你媽,她坐起來以后、都會讓你知道什么叫殘忍!”
“刺啦”一聲,牧歌竟然失手把譚華的頭皮拔了下來,譚華頓時滾地作驢鳴。
牧歌氣喘吁吁地站穩,克制住失態的自己,面露不忍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頭發,立刻嫌棄地丟掉,然后疲憊地回答:“我問過自己:用這種魯莽的方式復活瀟,會不會造成更加麻煩的局面?我也很緊張。可是,全世界都是我的敵人,我太孤獨了,真希望有那么一個人,我對她真心真意,她亦會投桃報李,既不傷害我,也不出賣我,那該多好?每次想到這里,我都只想讓瀟回到我的身邊。如果這樣做會帶來麻煩,那就等麻煩出現的時候再解決吧,反正麻煩都是連綿不絕的。”
生不如死的譚華,在這席話里聽到了牧歌心中脆弱的一面。反正他死到臨頭,索性放棄了求饒的念頭,惡毒地譏諷牧歌:“很心痛吧?很悲哀吧!!所有努力,都得不到黎閥的認可;所有的愛,最后都逃不過傷害!哈哈哈哈!牧歌,我懂你了!哈哈!哈哈哈!”
墨丘怒吼道:“譚華!你不要激怒他!你會拖著我陪葬的!”
牧歌聽見“黎閥”兩個字,腦袋嗡嗡響,對瀟的思念更加錐心刻骨,于是決心似箭,拔出身上金棘,擲向墨丘。
以墨丘的速度,躲開金棘輕而易舉,牧歌的目的,就是逼退墨丘。
墨丘含恨而退,他破壞儀式的努力,頓時前功盡棄。
陵墓重新運轉,光芒怒放充盈。九名神明解鎖成功,被拘束在另一個碎片宇宙里的“業綾收容器”也回到三維宇宙里來,漸漸露出形狀,竟是一枚浮在金棺上方的優雅劍刃。
這劍刃仿佛一片狹長美麗的花瓣,鋒刃流暢,雪白無柄,巧奪天工的是,在優雅自轉時,它的剪影一會兒像月牙,一會兒像柳葉,一會兒像飛劍,一會兒像銀針。只有凍結畫面,才能捕捉到劍刃的優美形狀;因為隨著時間的流轉,它的構造在經歷著生命的循環。這顯然不是三維宇宙能夠打造的出來的神兵。
譚華抬頭一看,瞳孔驟然縮小,顯然認出這枚神兵的來歷。墨丘狼狽站穩后,看見這橫空出世的劍刃,只覺得格外眼熟,仿佛在某些神秘的典籍上有過驚鴻一瞥,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還原那些回憶。
譚華奮力昂起頭,像只丑陋的巨蜥:“牧歌,你不知道自己干了多大的蠢事!我希望你記住今天的所作所為,因為你已經被綁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千古留名!”
牧歌扭頭凝視金棺。只見棺材發出遲鈍的“吱呀”聲,沉重的棺蓋被寸寸移開,一只蒼白的手伸出棺材。
“我干了什么蠢事?”牧歌鎮定的時候,冷酷得像個沒有感情的殺手,跟他失態時判若兩人。
“那片鋒刃,名叫‘九歌’,來自更高的維度,代表殺戮的力量。牧神用祥和之歌馴服了它。”譚華咬緊牙關,死死盯著那片流線型的柳葉劍,如臨大敵,抽搐不止,仿佛面對著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你太年輕,沒見過九歌蘸血飛舞的畫面——九為數之極,喻無窮之意……”
“九歌”緩緩下降,金棺里的人緩緩坐起,竟是一位長發如瀑的美麗姑娘。她睜開美眸,沒有焦點的目光既無情、又懾人。那漂亮的長睫毛一抬,緩落至她背后的“九歌”便“叮!叮!叮!”頁頁展開,宛如一柄九骨折扇在姑娘身后開屏,發出刀鋒特有的清脆震音。
原來這刀鋒能分成九股,每片刀葉都特立獨行。
牧歌盯著美女,喘息漸漸平穩,因為他的心靈隨之平靜。遠處的譚華則吸一口涼氣,像喪失心智似的贊嘆道:“如果殺氣修成人形,就該像這般美麗……”
“锃”一聲,一枚刀葉宛如白光閃過,像外科手術一樣精確地經過譚華的眉心,浴血釘進地磚。譚華的尸體帶著贊嘆的表情,轟然撲在地上,雙腳還在不時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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