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口中的一句“傷者”讓契峰心中的隱雷快速地消失,“傷者”和“尸體”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大女兒契菲一向穩重,言語不多,不是個多事的孩子。她能主動要求收留一個人,那一定是有故事的。
契峰的臉色和緩,轉身看向門長老,道:“門長老,公主的話當真?”
“陛下,公主仁慈,那確實是一位傷者,只是……”門長老欲言又止。他從那幾位皇家子弟的臉上已經看出了問題,恍然后,卻不得不向契峰道出實情。那個叫炎凰的人是傷者可以,是尸體也不過分。既然陛下已經關注了此事,那么今天就是一個機會,不明情況,日后真從這里拉出去一具尸體,可就不好交待了。
“門長老有話就直吧。”契峰道。
“這位傷者名炎凰,是特訓班弟子苗童的師兄,他們來自紫山聯盟,是一對散修。在來特勒聯盟的路上遇到了強人,炎凰受傷嚴重,經老夫把脈,全身經脈盡毀,內臟破裂,氣若游絲,時斷時續……苗童的修為現為鐵念境后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修煉天才,老夫愛才深切,并感懷公主殿下的仁慈,故收留了此人。”
門長老既把情況明了,也把可能的責任推了出去,當然,為標明自己神級武者的品德,最后的歸結是他最終拍板留下了白凰。
現在臨到契峰為難了,即使大家都沒有明講,他也清楚了收留炎凰的真正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女兒。靜下心來一想,這件事情也很明了,若不是公主發話,哪個又敢隨意帶一個重傷者進入王宮?
先不女兒為何會收留一個重傷者,現在的關鍵是怎樣處理這個炎凰,門長老雖然沒有明確,但與明也差不了多少,這個炎凰隨時都可能咽氣。
看著契峰陰晴不定的表情,契律奇的從孫子契可一暗中向契釋使眼色,契釋鼓起勇氣,向前一步,施禮道:“國王陛下,公主殿下宅心仁厚,是我輩學習的楷模。只是這仁慈卻被紫山來的外族流寇乘機利用,王宮乃我特勒聯盟的圣地,豈容外來的污穢沾染。苗童來歷不清不明,其入宮的目的十分可疑。我等與其同班修煉,心內忐忑,不能專心致志。懇請陛下下旨,將紫山來的流寇清除出宮,還王宮一個清明潔凈。”
契釋的修為不到鐵念境中境,劃不進廢材的行列,也只能算是普通。但這口才卻叫一個了得。一班長老中,他的祖父契韋戈眼神明亮,帶著一份欣賞,津津有味地品讀著孫子的演講,并微微頭。他們并不在意一個活死人是否留在宮中,他們在意的是帝意的傾向,在自家的地盤上,皇家的子孫受到外來者的欺負,這還了得?確切,他們就是陪著國王來找門長老難堪的。
門長老是國王請來的,初次見面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明面上,大家不能不給他面子,內心里,卻沒有一個人承認門長老的確強大。這個不能承認,哪怕是當時被擊飛的奇長老,事后也懊惱萬分地怪罪自己大意了,不然,也不能著了對方的淫計。是的,門長老是用奇技打了他一個大意,根本不是修為上的強大。浩瀚的特勒聯盟,大漠漫漫,這里出產的武者,是真正的強者,豈是紫山武者的花拳繡腿所能比擬的?!
契釋口齒伶俐地完,再施禮,等待契峰的旨意。他心內有一忐忑,更多的則是暢快。第一次可以像祖輩一樣向國王直接進諫,這是一喜;再是,他知道,自己剛剛的一番話哪怕是不能直接判處苗童的死刑,國王的內心也一定會如鯁在喉,不吐還是得吐。哼哼,紫山來的野子,你竟敢打爺的臉!
契峰盯著契釋看了一會兒,陰晴不定的神色突然轉為大笑,回頭道:“戈長老,這是你的孫子吧,人才啊!”
正在為孫子的口才驕傲的契韋戈連忙道:“家教不嚴,讓陛下見笑了。”話鋒一轉,面向契韋戈,訓斥道:“無知輩,眾長老在此,哪個臨到你向陛下讒言。”
契律奇立刻上前一步,道:“陛下,戈長老的孫子雖然多嘴,但童言無忌。不過,正因為是童言無忌,那才是真話啊。”
“是嗎?”契峰回頭掃視了眾人一眼,這才回身正視自己的女兒契菲。在她稟明自己是收留炎凰的主使時,他沒有在第一時間順著她的話尋問下去,而是轉移了尋問的目標,待眾人的心思他基本明了之后,這才轉向她,心道:該讓菲兒幾句話了,她不會無緣無故收留一個重傷者的。那叫苗童的個子是個修煉人才一定不是主因。
“菲兒,你來給父王解釋一下吧,王宮也是你的家,收留一個無法醫治,隨時會咽氣的重傷者,可有原因?”
“回父王,沒有原因。”契菲聲音平淡地回道。
“嗯?!”契峰立即蹙起了眉頭。
契菲身旁的契玉急了,用手扯拽契菲的衣袖,契菲不為所動,契玉脫口道:“姐姐認為這是一種緣分,所以才決定收留他們的。”
“緣份?什么緣份?”契峰疑問道。
“父王狩獵回宮那日上午,我與姐姐正在塔樓上散心,遠遠看到了大漠上的兩個身影,一個的背著一個大的,艱難前行。正在此時,一群幽狼包圍了他們,我與姐姐擔心他們完了(眾人笑),不料,這個個子(玉手指向麻木的苗童)很勇敢,拿著一把破劍,哦,太遠了,我們看不太清,可能是一把破劍。拼命廝殺,最后,竟然把幽狼打跑了。那個,兩天,不,三天后,我和姐姐在王宮后門又看見了他們,苗童被門長老錄取了,他要帶著他的……凰哥進來,被衛光隊長一拳打飛,讓我猜啊,那個人先前并沒有死,是被衛隊長的一記重拳打死的,一定是這樣。”
衛光已經張大了嘴巴,臉色憋得通紅,嘴巴張了幾張,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
“我和姐姐看到了這一幕,姐姐明確了他們就是我們那天在塔樓見到的那兩個人后,愛心大泛濫,就收留了那個那個活死人。因為他是活死人,王宮后院雖然大,但也不能把他隨便放到我們能看到的地方吧,女兒想到了山里的山神廟,就伸手一指,給這活死人找到了休息的場所,誰也見不到誰,互不礙事。這些天,我都把那個活死人忘掉了,沒想到今天父王竟然為他而來。喂,苗童,你的那個凰哥還有氣嗎?可別咽氣了也不吭聲,那可臭死了,每年我們都要去玩一次呢。”
聲音清脆,話語流暢,連帶比劃,聲情并茂,契玉講得那叫清楚,完整,也挺簡潔。中間還加上了她自己的判斷,最后還提出了一個大大的疑問。
契峰的眼角輕輕地抽搐,那是在與笑神經相抗。大女兒文靜,少言。女兒活潑好動,多言快語。
本已麻木的苗童此時已是滿臉緋紅,那是憤怒所致,契玉一口一個活死人,最后還來那么一問,活活能氣死人。
“菲兒,玉兒所屬實嗎?”契峰忍住笑意,問契菲。
“回父王,基本屬實。只是那緣份一,女兒不能接受。”契菲回道。
“哦?那你為何要收留一個幾乎沒有氣息的重傷者?不要忘記,這是王宮后院。”
“首先他們是武者,我們要尊重每一位武者,哪怕是敵人,我們可以戰勝我們的對手,卻不能不尊重一個受傷的武者,尤其是,這不是戰場;其次,遠來是客,他們帶著傷病,奔波萬里來到特勒,那就是我們特勒聯盟的客人;最后一是王者的風范。王宮是王者風范的典范。這個女兒不多。在經脈盡毀,內臟皆碎的情況下,一個人能夠堅持三個多月不咽氣,這難道不是一個奇跡嗎?我很好奇,女兒希望看到這個人的最終結果。苗童師兄身背體重超過自身兩倍多的同伴,跋涉千里荒蕪人煙狂風肆虐的大漠,舍生忘死與幽狼相搏,這種情義,感天動地,值得我們伸出援手,微微相助。這就是女兒收留他們的原因。”契菲向契峰微微一禮,為她的話畫上了句號。
“姐姐,你撒謊。”契玉聲道。
契菲當做沒有聽到。
契峰看著一臉平靜的大女兒,微微頭。不管她得是否是心里話,也不管她的觀是否準確,不得不承認,契菲是個有想法的閨女,眼界要比口齒伶俐的契玉高出許多。至于她否認緣份一,那可能是女兒的心理在作祟,這個詞對女孩比較敏感,盡管在這里不代表那些個意思,但還是抹掉的好。
“陛下,契釋有話。”契釋高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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